《青黛》初也啊

16、有约定

　　挂了电话，肖也目光落到一张泛黄的奖状上。那是他小学第一次演讲拿的。他用手抚过奖状上自己的名字，隔着这张泛黄的纸好像又回到了很多年前的某一个夏天。

　　那时候肖也还在上五年级，文艺汇演老师给他安排了一首英文歌。他本来是要拒绝的，但是突然想到楼上每晚都能传来的英语朗诵就接受了。

　　夏天天气热，那时候家里还没装空调，肖也就在家附近找了个阴凉的小亭子，自己对着视频学歌。

　　他踩着亭子外面的小阶梯，抬头唱了一句刚刚记下的歌词，脚继续往前迈，结果踩空了阶梯把膝盖磨破了皮。

　　“嘶”

　　他吸了口气，不去看出血的地方。

　　明天就要表演了，先把歌练好。

　　不知道练了过久，突然有人说了句话。

　　“不痛吗？”

　　肖也闻声看过去，刚刚放学的尹青黛就站在边上，和他对上视线。

　　肖也瞳孔放大，看着面前的人愣了一会儿，没有说话。

　　“不痛吗？”尹青黛走过来蹲在他面前，“出了挺多血。”

　　他轻轻摇头。

　　她直接牵过他，“走吧，我带你去小区的医务室包扎一下，不然很容易伤口感染。”

　　肖也跟着她：“那个…”

　　尹青黛停了下来。

　　“叫姐姐。”

　　不知道为什么，肖也不是很想叫出那个称谓，但是尹青黛一直看着他，于是他咬了咬下唇，别扭的说：“姐姐…”

　　“嗯。”尹青黛拉着他往前面走，“你刚刚有什么要说的。”

　　“我今天要把一首英文歌学会，明天就要表演了。”

　　“学英文歌？”尹青黛本来以为他有什么要紧事，以至于伤口都不处理，“不就是一首英语歌？这个应该很快啊。”

　　英语成绩一直被嫌弃的肖也：“……”

　　他安静的跟在后头，不是很想说话了。

　　包扎的时候，医务室阿姨哎哟了一声，“怎么摔成这样了啊？”

　　肖也低着头看手机记歌词，尹青黛看了他一眼回答说，“小屁孩爱玩儿。”

　　肖也突然抬头否认：“我不是小屁孩，就比你小三岁而已。”

　　尹青黛眉毛上扬，着实吃惊到了，“你…”

　　“我妈说的…”

　　嗯，肖阿姨说的那就不奇怪了，小孩子记性还挺好。

　　阿姨正要给他清洗伤口的时候，尹青黛把手伸了过来，他不明所以的看着她。

　　尹青黛：“待会儿会很疼，你抓着姐姐的手。”

　　肖也不是第一次受伤，但是再严重他都是咬着牙就过去了，不然受个伤就哭哭啼啼要死要活的太丢脸了。

　　他有些恍惚的看着面前伸过来的手，很白，也很修长，他想着这样一双手不管做什么都很漂亮。

　　不知道抱着什么心理，他只顿了三秒就抓住了那只手。

　　时间过得很快，他没感受到任何疼痛。

　　包扎好了以后尹青黛和他一起回到那个小亭子，夏天太阳落的晚，现在也还亮堂。

　　尹青黛说，“把手机给我，教你唱歌。”

　　肖也心中一喜，“真的？”

　　尹青黛好笑，“还能有假的不成？”

　　肖也跟着尹青黛一句一句的唱，纠正了不少发音。而且尹青黛唱歌也好听，歌曲练习完毕后，他看着尹青黛侧脸说“姐姐，你英语是不是很好？”

　　“凑合。”那个时候英语是她的优势科目，只扣一两分作文分的那种优势科目。

　　“那姐姐你能不能教我英语啊。”

　　“可以是可以，但是我不教英语特别差的学生，那样教起来太累，不高不低的水平，那可以。”

　　“这样啊。”肖也蔫了。

　　尹青黛把手机给他，“你才多大，小学英语成绩不用太放在心上，要是你上中学了英语不好的话就找我，我给你补课。”

　　“真的？”

　　“当然，不过也不能太差，至少要中等水平。”

　　“那怎样才算中等水平？”

　　“及格线边缘。”

　　“好，我努力。”

　　天渐渐黑了，小区里家家户户都亮着灯。除了，尹青黛望着的那一处窗户。

　　她收回目光，看着肖也：“你赶紧回家吧，肖阿姨该着急了。”

　　“我们一起回去啊。”

　　“不了，我还有点事情，你先回家。”她说着话做势起身。

　　“那姐姐你明天有空吗？来看我表演啊。”他在身后喊。

　　“我明天要上课，来不了。”

　　“哦”他有些失落，原地站在没动。

　　肖也看她往前走以为她真的有什么事情，盯了一会儿直到看不见她了才转身往回走。只是走在路上他脑子里一直浮现刚刚尹青黛的背影，那个背影好像…很孤单，很孤单。

　　想到这里他连忙追了过去，可是已经看不见她了。

　　另一头的尹青黛漫无目的地走着，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她只是不想回那栋房子，黑漆漆的。

　　她在马路上走了好半天，估摸着时间来到小区楼下，看着熟悉的那处房子灯亮了才上楼。

　　肖也把手收回来，那时候小，不明白为什么尹青黛不回家，后来明白了，他就无比后悔那个晚上。他想着，都怪我跑的太慢了，如果追上你就好了。

　　追上了，至少，他可以陪着她。

　　那天回家以后，肖也连晚饭都没吃，把自己锁在卧室。他趴在写字台上想着她会去哪里，又想着她让自己抓住的手，又想着她教自己唱歌，想着想着又想到那个看起来无比孤单的背影。

　　如果不是闻到了熟悉的栀子花香，他可能还会继续想下去。

　　肖也坐起来，不出一会儿又听见了细细的朗读英语的声音。

　　从那晚过后，他改变了对英语的态度，上英语课的时候不会再做其它科目的作业。他开始听英文歌，看英文电影，老老实实记单词，背语法。

　　初一第一次月考他的英语拿了班上最高分，他当时第一反应是，考多了。后来考试他就故意考了九十多，以至于当时的英语老师还特意找他谈话，但他说，上次考试是意外，这次才是他正常水平。老师明显不信，可是后来考试他英语都是那样，老师就在想难道第一次真的是意外？

　　成绩稳定在中等水平后，肖也就和肖妈妈说能不能让楼上姐姐给自己补课，但是肖妈妈说人家家里情况有点复杂，不太方便，别麻烦人家。

　　后来听的多了，见得多了，肖也也就明白了是什么复杂情况。但是他考试的时候他还是会故意考个中等水平的成绩，因为他和她有个约定。

　　哪怕，这个约定只有他还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