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梦引》喻黛青

15、第 15 章

　　裴知予顺着昨晚谢修晏给她说的地址,来到了他家。这条巷子很深，两边的房屋又矮，伸手可以摸到人家的屋檐。看见人家屋脊，黑魆魆的，已经有些害怕。自己心里一慌，不敢抬头，高一脚，低一脚，往前直撞。偏是心慌，偏是走不出那巷子。她走了好久才到，她边走边看，才找到谢修晏的家。她抬头望去：“芙蓉巷十五号，就是这里了。”

　　她环顾四周，这周围的屋子都很小，像一切穷人的房子。屋顶低低地压在头上,墙上贴着各种小广告，还有过年时贴上的旧画，已经破烂许多。她轻轻叩响了那扇门，半晌都无人回应。她轻唤了一声：“谢修晏，你在家嘛？”

　　还是无人回应。裴知予轻推了一下，门开了。“这门也没锁，人去哪里了？”她走进小院里，这里的一切看起来都比外面干净整洁。院子里立了一张小方桌，还有一个小木板凳。裴知予的指尖轻轻抚过那张桌子，她将手中一盒顶好的茶叶放在桌上。

　　谢修晏从对面的屋子里走出来，他的袖口撸到了胳膊射，手上沾满了血。见门半敞着，他以为进了贼。他从旁边的柴堆里拾起一根棍子，蹑手蹑脚地靠近房门，轻轻推开。他环顾四周，除了桌子上放了一盒东西，没有任何异常。

　　裴知予听到动静，从屋里走了出来，谢修晏听到一阵脚步声，转过身刚要抡起棍子，裴知予出现在了他的视野。“裴……裴小姐？你怎么会在这里？！”

　　裴知予见他双手是血，还抡着棍子，心里打了个寒颤：“你……你这是干什么？”谢修晏连忙放下棍子，看了看自己的手：“没什么，这是刚才在对面帮李大婶杀鸡弄的。我刚才回来，见门半敞着，我还以为进了贼。”

　　裴知予嘴角含着一抹淡淡的笑，很礼貌地说：“原来如此，我刚才敲门，没人回应。我一推这门，它就开了。我进来见你不在，这才去了你的房间。冒昧打扰了，对不住。”

　　“无妨。”谢修晏走到旁边，从水缸里舀出一瓢水洗手，“来者是客，是我招待不周了。”

　　裴知予摇摇头：“没事没事，倒是我，不请自来。”

　　谢修晏看了一眼裴知予的脸色，目光闪烁，微微抿嘴，轻笑。他起身找了一块布擦手，余光注意到桌上的盒子，他指了指：“这是什么？”

　　“噢，这是我送你的茶叶。”裴知予微微低下头，试探着，希望得到肯定回答，“我也不知道你的喜好，但我想你应该会喜欢的，对吧？”

　　谢修晏神情平淡，从容一笑。他去屋里搬出一个板凳，放在裴知予旁边：“你也别站着了，快坐下吧。”

　　他俩团坐在桌前，谢修晏将那盒茶叶推到裴知予面前：“裴小姐，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知晓你是想感谢我昨晚送你回家，但是不用了。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裴知予心里有些失落，她还从未被人拒绝过，而且还是被同一个人拒绝了两次。失落挂在脸上，谢修晏注意到这一切。昨晚没瞧仔细，今日这样细细的观察，没想到裴知予这么好看。她美的娴静，不妖不媚，恰似一轮明月，散发着柔和的光。

　　他无奈地摇摇头：“好啦，我收下了还不行嘛。”

　　听到这句话，她嘴角才勾起一丝笑容。两人就这样看着彼此，裴知予盯着他有些出神，他乍看平平淡淡，琢磨一番，越发有魅力。眉眼纤细，鼻尖秀巧，五官拆开的话，不见特色，合在一起就成了耐人寻味。

　　她傻笑着，谢修晏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裴小姐？你怎么了？”

　　裴知予回过神：“噢，没事，我没事。”

　　谢修晏不知她在想什么，起身说道：“我不知你来，所以也没准备什么东西。你若不嫌弃，等我出去买菜，你留下来吃饭吧。”

　　裴知予站了起来，说道：“不用了，忘了与你说了，我父亲今日要给我接风洗尘，他在外面定了饭店，你一会儿随我一起去吧。”

　　“既是为你办的席，我去算什么，不用啦。“

　　裴知予委屈地说道：“你又要拒绝我？”

　　谢修晏淡然地说：“你今日送了我这么好的茶叶，我已经受之不恭了，又怎么好意思再叨扰……”

　　“唉！”谢修晏话还没说完，裴知予抓起他的手就走，还顺便把门给关上了。

　　沈安冉与裴瑾站在原地，等了许久裴邵炜才从织绣阁出来。

　　“可有通知陆司令他们来？”

　　沈安冉点了点头：“嗯，我出门时便叫半夏去告知他们了，这会他们应该已经到了。”

　　“那好，我们走吧。”

　　裴瑾刚说完，远处一辆车朝他们开过来，裴知予打开车门，连忙下车：“等一下。”

　　裴邵炜转过身：“你去哪儿了？”

　　闻言，裴知予望向车内，谢修晏不紧不慢地从车上下来。谢修晏朝他们走来，裴知予笑着说：“爸，这就是我和你说的，昨晚送我回来的救命恩人，他叫谢修晏。”

　　裴邵炜上下打量着他，谢修晏站直了身子：“救命恩人到谈不上，举手之劳而已，多谢裴小姐挂怀。”

　　裴邵炜点点头：“说话文绉绉的，你读过挺多书吧。”

　　“嗯，读过许多，现在还在读。”

　　裴邵炜看向裴知予：“你瞧瞧人家，虽身着白衣，却心有锦缎。你读了那么多年书，也没见你说话做事有多大改变。”

　　裴知予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微微低下头。谢修晏替她解释到：“裴小姐与寻常女子比起来，确实很不错，毕竟是留洋回来的，见识自然比我们这些人广阔。”

　　裴邵炜明面上没说什么，心里其实很得意，他喜欢那些对他阿谀奉承的人。即便说得是假话，他也爱听。裴邵炜清了清嗓子：“行啦，都别在这儿杵着了，这儿离饭店不远，我们走过去吧。”

　　他们一行五个人，沈安冉和裴瑾走在一起。她一路上与裴瑾有说有笑，裴邵炜看了很欣慰：“瑾儿，这就对了，夫妻同心，这样才算圆满。”裴瑾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眼神里隐隐闪着怒意，但他终是没有发作，很快恢复了若无其事的样子。他与沈安冉心里清楚，这都是假的，只是为了演给他看。

　　裴知予转过身，看着沈安冉说道：“如果你不那么墨守成规，死板无趣，哥哥他也不会对你这么冷漠吧。”

　　“裴知予，你胡说些什么！”裴瑾朝她吼道。这是他第一次在裴知予面前维护陆婉兮。

　　沈安冉有些错愕，她其实都已经想好怎么骂她了，但裴瑾一开口，她什么都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