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梦引》喻黛青

12、第 12 章

　　裴知予皱了一下眉，上下打量了一下沈安冉：“你失忆了？”

　　对于没有礼貌的人，沈安冉自然也没有给她好眼色：“不然呢，你连你爸的话都不信？”

　　“你！”裴知予眼睛都瞪大了，她可从来没有被陆婉兮这么怼过。

　　裴邵炜沉下脸：“行了，都别闹了，你们都去收拾收拾，我们一会出去吃饭。一来是给婉兮补过生辰，二来也算是给你接风洗尘。”沈安冉和裴知予还大眼瞪小眼地看着对方，裴邵炜打断了她们，一群人不欢而散。

　　裴瑾帮沈安冉把东西提进房间，便立马出去，站在门口。沈安冉还有些疑惑，却想起昨日自己与他说过的话，不许他再进来。但此时此刻管不了那么多了：“你用不着这么听我的话吧？”

　　裴瑾还站在那里不动，沈安冉“啧”了一声：“进来。”

　　沈安冉板着张脸，她走向裴瑾，抬头：“你到底想怎么样啊？”

　　裴瑾认错态度倒是积极，他好声好气地说：“对不起，刚才情况紧急，未能与你商量。”

　　沈安冉冷笑一声：“你还知道呢？你刚才捂我嘴干嘛，这有什么不能说的？”巧了，还真让沈安冉猜对了，这还真不能说。

　　裴瑾知晓她失忆，忘记了这件事情。他关上门，凝视着沈安冉：“这不能说，因为我与你的婚约，裴邵炜并不知情。他以为我们会是一辈子的夫妻，这个婚约，是我与你父亲的约定。”

　　沈安冉的心态现在经历了一波三折，她点点头：“行啊，裴瑾，你厉害。”她无意与他计较，却还是想听听这其中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们这儿不是有句话嘛‘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她沉下脸，心中更多的是气愤与震惊：“你这么做，是什么意思。”

　　裴瑾倒是淡定，他似乎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我这么做，有我自己的原因。因为，你父亲说我们从小就订了娃娃亲，我父母离世，他担忧我的处境，所以才让你嫁到我们家，这样他也能随时知道我的情况。这样一来，既履行了当年之约，又能更好的直接关照我。还有就是……”说到此处，他略顿，“我想要掌管裴府所有的权力。”

　　沈安冉轻蔑一笑：“你说了这么多，就这一句有用吧。”

　　“也不完全是，自从我父母离世，裴邵炜便掌管了这一切。我手上一点权力都没有，总有一天，我父母留下的一切，全都会成为他的囊中之物。”沈安冉觉得可笑，一个女子的一生，居然还不如那点可有可无的权力重要。

　　“这与我有何关系？即便如你所说，那你就没有想过我以后该怎么办。就算我脸皮厚，无所谓，但你觉得世俗的眼光会如何看待我？”

　　这不是沈安冉所想，这是她替陆婉兮所说，亦是替千千万万个像陆婉兮一样的女子所说。

　　裴瑾心中愧疚，他明白，自己始终是亏欠了陆婉兮：“我知晓，这么做对你不公平。可恨我无权无势，凭我那时的能力，我无法正面反抗裴邵炜，也无法直接找陆伯伯帮忙，这毕竟是我一个人的事。所以陆伯伯这才与我商议了这个办法，他给了我五年的时间，五年之内，我一定会拿回这一切。到那时，我一定会好好补偿你。”

　　沈安冉轻笑了一下：“你的确该补偿我，我先前还一直以为是因为你家布行欠了债，我父亲和你叔父才让我嫁过来，没想到，竟还有这一层原因。”沈安冉刚准备继续说下去，但有一点让她疑心，她皱着眉，问道，“裴家就你这一个独生子，那些家产将来不都归你管嘛？你为何还要与裴邵炜争呢？”

　　问到关键点上了，裴瑾解释道：“你可知裴邵炜为何要花这么多钱，送裴知予出国留学吗？一个有才华的女子，会有多少人会倾慕与她。知予现在的做事能力比我还强，若将来裴邵炜再找个上门女婿，那这家产，全都会留给她们……”

　　“行了。”沈安冉打断他的话，“说了这么多，到头来还是为了那点名和利。”
　　“我……”

　　“你不用解释，我都懂。这些本来就应该属于你，你去争取也没有错。”沈安冉走到窗口前，看着窗外飞过的鸟儿，“非是局中人，莫论是与非。我没有资格指责你，人生在世，谁不是为了点名利，若非如此，活着的意义是什么？世人大多认为，人活一世，就理应做出贡献。我不这么想，我只是一个普通人，平平安安过完一生，便是最好。”

　　裴瑾无话可说，他知道道歉也无用，只与沈安冉解释了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其实，我们成亲那晚，我已经将事情所有的真相告诉了你。那时你并未说什么，也没有责怪我。我本不想将你牵扯进来，是你说愿意帮助我。当时的处境，我也只能答应了。”沈安冉嘴微张，她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一切。

　　难过陆婉兮在裴家这么多年，受尽委屈却毫无怨言。可是这不对啊，既然这样，那裴瑾之前还对她那个态度。沈安冉撇了他一眼：“那这么说，你更应该对我好才对，那你之前对我冷漠寡言，而且那晚我进你房间，你还对我说了一堆话，说得就好像是我逼着你娶我的。”

　　沈安冉知道陆婉兮可能知晓其中缘由，但她还是想问清楚：“你别嫌我啰嗦，我现在什么都想不起来，我只想知道这一切事情的原因。”

　　裴瑾耐心地与她说道：“那晚是因为裴邵炜当时在门口偷听我们的对话，我这才与你说了重话。”他笑了一下，“其实现在想想，那晚你与我说的话，我完全应该想到，你失忆了。之所以对你冷淡，都是演给这宅子里的人看。这样，裴邵炜才不会对我们起疑心。”

　　他走上前，靠近沈安冉，微微低下头：“对不起，是我没有保护好你，让你受伤了。”

　　沈安冉恍然大悟，原来，一切的事情，竟是如此。或许，陆婉兮从不后悔嫁到裴家；或许，裴瑾真的从未想过事情会变成这样。裴邵炜因为自己的一己私欲，害死了陆婉兮。可他永远想不到，沈安冉代替陆婉兮好好活了下来。

　　或许，冥冥之中，早就注定了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