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你的岛搁浅》孟珃

3、-003-

　　帝都四天，余榆玩得有些乐不思蜀了，和王梦晗约了后面一起在临安玩，才依依不舍上了飞机。
　　关机前竟收到唐桓的消息。

　　[唐桓]：小余回了吗？

　　唐桓刚开始称她小余的时候，余榆还颇不习惯。
　　相熟的朋友都喊她的昵称小鱼，两个称呼音调一样，直到微信上看到这个字，余榆才勉强接受。

　　有空姐来温柔提醒，余榆手机关机，打算下飞机后再回消息。

　　两个小时左右的飞行时间，余榆全程带眼罩补觉。
　　待落地后再次打开手机，宿舍群里的消息一条接着一条蹦出来，余榆也将要回消息的事抛之脑后。
　　余榆一眼捕捉到关键信息。

　　[嘉嘉要早睡]：鱼姐什么时候落地啊？
　　[zizi]：好像四点多，七点前应该能到学校吧？
　　[木是水中月]：@兔鱼 快点回来啊。

　　[兔鱼]：怎么了怎么了？这么想你鱼姐吗？
　　[木是水中月]：刚发了通知，八点要封校。
　　[嘉嘉要早睡]：yue

　　[兔鱼]：？？？
　　[兔鱼]：什么情况？
　　[zizi]：临安这几天新增突然变多了。

　　[兔鱼]：什么啊，不是刚解封吗？
　　[嘉嘉要早睡]：苍天啊！我什么时候才能出去玩啊！
　　[木是水中月]：来啊！来P城玩啊！

　　[兔鱼]：...
　　[zizi]：...
　　[嘉嘉要早睡]：...来！

　　--

　　从机场到临大虽可转地铁到，但得两个多小时，余榆捧着手机打算去微博冲浪，却怎么也静不下来心。
　　后天在临安古城墙还有一组国风拍摄，要是封校又只能鸽了。

　　说到鸽，余榆想到周衍那把伞还在自己这里，又打开微信，搜索“周衍”。
　　显示一片空白，搜索不到。

　　余榆这才想起来和他加微信的场面，雨势催人，她也忘了改备注。
　　但他的微信昵称很好记，余榆再次搜索到。

　　想了想还是没改备注。

　　[兔鱼]：哈喽，你今晚方便吗？
　　情况紧急，单刀直入。

　　但半天没等到回复。
　　看来是真的不方便，到站了，余榆只好关了手机，专心提箱子拎包赶回学校。

　　此刻特别后悔刚下飞机点的四杯奶茶。
　　本来为了采访控食了好几天，想着今晚放纵一下，这下倒真成了黑暗前的狂欢。
　　余榆气喘吁吁，好在成功进了校。

　　封校通知刚出，这次情况似乎比以往更严峻，各院系正组织人进行各项统计事宜。
　　周衍和戴泽锡作为班里唯二的男生自然一马当先，紧急换了衣服从生活区骑车至教学楼。

　　校园里也正兵荒马乱，有为求职等方便申请出校住的正匆匆往外走，也有临时接到通知刚从外面赶回来的，遇到熟人也不再寒暄，只急急挥个手。

　　周衍瞥到一个人影，眼前一亮，匆匆把车往路边停靠点一停，拍了拍戴泽锡的肩，“你先去，我马上就来。”
　　戴泽锡在原地目瞪口呆，“喂！你去哪？”
　　无人回应。

　　余榆只觉得手里突然一轻，扭头一看，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同学，你...”

　　“周衍。”疫情情况下，周衍也不好轻易摘口罩，只能自报家门。
　　余榆立刻想起来，赶紧解释，“不好意思，我刚到学校，路上给你发了消息，但你可能还没来得及看...”

　　“我被老师喊去帮忙，没看手机。”周衍先解释，“我帮你吧。”
　　余榆这才意识到周衍的手一直拉着自己的行李箱拉杆。
　　是真的累，余榆长吁一口气，也不矫情推脱，“那太感谢你了，我请你喝奶茶吧。”

　　周衍不置可否，只拉过余榆的箱子，又从她手里接过托特包，“你住哪个区？”
　　“C区。”
　　周衍看了她一眼，他住D区，正好在C区对面。

　　新校区修得很大，学生平时上课大都选择自行车、电动车或校园巴士通行。
　　今天倒也奇怪，两人走了半天也没见到一辆巴士，只能无奈一路走下去。

　　说起来这也才是两人第二次见面，一路无言倒也正常，只是有些尴尬，余榆试图找些话题。
　　“周衍是吗？我还不知道你是哪个专业的？”
　　“哲学与政府学院，西方哲学。”

　　一长串话余榆也只听懂了“哲学”，竟然和唐桓一个专业。
　　想到这，余榆才意识到自己还没回唐桓消息，赶紧掏出手机急匆匆打了几个字发过去。
　　[兔鱼]：我已经到学校了，学长有什么事吗？

　　也不急着再回这人，余榆又收起手机。

　　“那你是研究生吗？研一？我是不是该喊你学长？”
　　“研一，喊我周衍就行。”

　　按网上的流行词来分类，余榆算是“社牛”一类的，不怯场，自来熟。

　　长相上也没什么缺点，鹅蛋脸，一双圆眼似晶亮的黑葡萄，鼻子小巧，笑起来还有一对甜美的酒窝。
　　余榆不乏追求者，也有处不来的人。
　　所以她知道追求者会散发什么样的信息，拒绝深度接触的人又会有怎样的反馈。

　　余榆能感觉到，这位接触不多的男生对自己没有恶意，也绝非追求者的邀功。
　　而是一种更为善意的信号。

　　许是因为自己帮了他的朋友，又或许是...单纯的乐善好施？
　　背后的原因不重要，但余榆明白，他的简言略行可能只是性格比较内敛。

　　余榆暗自分析了一波，再回过神来时，C区的牌子已经出现在眼前。
　　“我到啦，谢谢你，请你喝奶茶。”
　　四杯奶茶放在底托上，余榆把自己那份给了周衍。

　　周衍视线落在奶茶上，犹豫片刻，还是接过来，“谢谢。”
　　他从不喝奶茶的。

　　--

　　余榆将奶茶分给室友。
　　是最近刚开的网红店，宿舍四人一直想喝还没来得及去喝的，收到一片欢呼。

　　庄栎最夸张，“呜呜，鱼，你是我的神！”
　　“真的超级好喝，我明天还要点一杯！”秦子涵捧脸感叹。
　　余榆无情浇冷水，“九点开会，能不能点外卖还要等通知呢。”

　　还有人提出附加要求。
　　张书嘉央求，“鱼姐，给我戳开呗，生死关头！”
　　余榆无语，“好妹妹，少玩点游戏吧！”

　　分奶茶，分礼物，随后又开始聊封校的事。
　　庄栎是学生会成员，分享刚得到的内部消息，“据说这波疫情来源不明，所以封校管控也比之前要严很多，晚上估计要通知下周网课了。”
　　余榆离开四天，没想到竟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满脸震惊，“我去，那得要封到什么时候？我拍摄怎么办？”

　　秦子涵一脸怜爱地看着余榆，“乖鱼，推了吧。”
　　“救命！这个摄影师超难约的，杂志方得记小本了。”

　　话音刚落，手机提示收到一条短信。
　　余榆惊跳起，“卧槽！”

　　“怎么了？”三人异口同声。

　　“我我我，我变黄码了！”余榆赶紧找个口罩戴上，心里有些惶恐，“好像地铁上有密接，你们离我远点，我去和辅导员报备一下。”

　　老师们估计都在忙这方面的事，回消息很快。
　　高容川也发了消息来。
　　[高容川]：小鱼，谢老师让我联系你，带你去临苑隔离，我现在过来，你可以收拾下东西。

　　谢佳惠是余榆她们年级的辅导员，高容川自大二起就一直任辅导员助理。
　　而临苑则是临安大学招待所，疫情期间也用作学生隔离的场所。

　　余榆哭丧着脸向室友告别，“椅子还没坐热呢，家人们别太想我。”
　　秦子涵和庄栎随手给余榆塞了点零食，“肯定没事的。”
　　张书嘉一局结束，猛吸一口奶茶，“鱼姐，我们会等你回来的！”

　　从帝都带回来的箱子还没打开，余榆又原封不动提着它下楼，高容川已经在C区大门外等着了。
　　“学长不好意思，我卸妆费了点时间。”
　　高容川向来温和，叮嘱道，“没事，别担心，谢老师说你的情况隔离七天就行，你别多想，应该没什么事，临苑单人单间，条件不错的。箱子给我吧。”

　　余榆连连道谢，“这么晚还麻烦你，今天学院那边应该很忙吧？”
　　“嗯，通知刚出我就被喊回来了，反正这段时间我也会住学校，你在临苑要是缺什么我也能去送。”

　　“所以到底什么情况？下周上网课了吗？”
　　“对，学院那边还在摸排轨迹重合的学生，今天估计还有一大批要去临苑隔离的。这波疫情来源不明，专家预测要涨好几天才能达到顶峰。”

　　疫情发生快两年了，大家也对隔离、突然封校等习以为常。
　　余榆也没太当回事，从手边的包里拿出给高容川买的礼物，“给你买的生日礼物，也没想到现在竟然是这个情况，下周你过生日我还在隔离呢，提前送了，生日快乐啊！”
　　高容川惊喜，“小鱼还是一如既往得有心，那我就收下了，谢谢啊。”

　　的确如高容川所说，一路上遇到不少和余榆一样拉着箱子来临苑隔离的，身边都跟着一个“护送人”。
　　周衍和戴泽锡也正往临苑送隔离名单，远远看到熟悉的身影，身侧男生手里拉着橙霞色的箱子，几十分钟前，自己也拉过。

　　戴泽锡还在喋喋不休，“不是我说，你什么时候开始喝奶茶了？还有你这杯奶茶哪来的？”
　　“买的。”

　　“拉倒吧，我刚刚可看到你帮人拉箱子了啊，可惜没看清脸。我跟你说，这可是网红奶茶，很火的。”
　　周衍深深看了眼前方，将奶茶塞到戴泽锡手里，“那你喝。”

　　“你少敷衍我！”戴泽锡跳脚。
　　“不喝就少说话。”

　　周衍收回手，吸了一大口奶茶，又酸又甜。

　　--

　　隔离条件比想象中得还要好一些，类似于酒店单间，但因为新校区招待所是前年新修的，各项设施器材都还很新。
　　余榆沉静得反常，目前也没有发热等病症，她知道黄码是B级密接，阳的概率也没那么高，现在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了。

　　宿舍群里弹出消息，室友们纷纷关心她住得怎么样。
　　余榆把住宿环境拍给他们看，又想起来从北京回来还没跟爸妈报备，赶紧又去家族群里说了声到校。
　　隔离的事没说，只说了封校近期没法回家，让爸妈别担心。

　　又洗了澡，要住七天，期间也无法出门，余榆先换上了睡衣，将日常用品等一一摆放好，随后打开电脑。

　　这次去帝都她自己拍了一些旅游和录制拍摄花絮，正好现在没什么事把视频剪出来。
　　她们专业的学生大都有在经营自己的自媒体账号——这也是课程要求之一，余榆经营得一般，只当分享日常，也有五六万粉丝。

　　素材很多，从相机里导出需要些时间，余榆打开线上会议，边听辅导员最新通知边等待。
　　周衍的消息在这个时候蹦出来。

　　[ZY]：刚忙完，明天吧。
　　是在回答自己几个小时前说的事。
　　[兔鱼]：不好意思啊，我变黄码了，正被隔离呢。

　　周衍得到了意料之中的答复，眼睛微眯，缓缓打出几个字，半晌才发出去。
　　[ZY]：你怎么被隔离了？
　　末了又觉得自己矫情，生怕被看出什么来。

　　[兔鱼]：估计是地铁上有密接。
　　后面还跟了个哭的表情。

　　余榆一点也没觉得周衍奇怪，反倒是自己有些不好意思。
　　[兔鱼]：不好意思啊，你刚刚帮我拎东西的时候还和我亲密接触了，我那个时候也不知道自己会变黄码，你先吃点药预防一下吧。

　　[ZY]：别担心，搭了那辆地铁的都会变黄码，你可能连他的面都没见过，没事的。

　　这还是余榆第一次见周衍一次性说这么多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