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人）两冬季节》萧茵

3、第 3 章

　　尔奇觉得，自己大概是被某种感情撞了一下腰。
　　说起来，那三人，宇桥印象最深的八成就是那个一天到晚带着淡淡的微笑，话不多，只有在提到自己喜欢的东西的时候眼睛才会绽放光芒的林尔奇。
　　杜亚斯，费南度都是可以当作朋友的人。但是对于尔奇，宇桥却有一种特别的亲切的感觉。
　　大概是他与曾经的自己太像，大概是因为自己敏锐的嗅觉闻到了那么一丝丝的不对，察觉到他背后有什么秘密，而那个男人正背负着这个秘密无法喘息。
　　段宇桥是个太聪明的人，所以他可以从一些细小的地方看出很多不同。
　　比如说那群打手出现时，林尔奇不自觉向前跨去的那么一步；
　　比如说那群打手所带的香港口音；
　　比如说自己从他眼睛里面捕捉到的一丝迷离和……疏离感。
　　不过，这一切又关自己什么事情呢？
　　心结是要自己打开，别人帮忙总会剪不断，理还乱。
　　3
　　在医院遇到林尔奇，是段宇桥绝对没想到的。

　　那个冬天台湾出人意料的寒冷，冷得自己的左手也莫名其妙的疼痛了起来。家里人都推着自己赶快去医院，生怕将来落下了什么病根，到老了生不如死。
　　虽然段宇桥对这样的说法向来是不屑一顾，可是……这一次是真他妈的痛！
　　于是，这个冬天的某一个天气温暖得不至于段少半路手痛起来出车祸的下午，段宇桥推掉了所有的工作和约会，独自一个人向自家的医院开去。
　　一路上车辆稀少。
　　也是，这么美好的天气，应该大家都出去玩了吧，为什么自己一定要跑到医院去呢？

　　段宇桥不喜欢医院。那里太苍白，太安静，仿佛要将人的精力都吸走一样。
　　不过，即使怎样抱怨，仍然还是要去。

　　打了个招呼，便直接向预约好了的医生的办公室走去。
　　不过，奇怪的是，居然没人。
　　陈医生向来很守时，宇桥看了看手表。
　　原来是自己来早了。
　　那也无妨，到处走走好了。

　　走走，居然也能遇到熟人，这不禁让段宇桥直呼是自己认识的人太多了，还是说世界太小。这不，他刚瞄一眼外科诊室，就看到一个人。
　　林尔奇。
　　他怎么会在这里？
　　宇桥好奇的走了进去，却发现陈医生居然也在里面。

　　“林先生，这个伤，恐怕是要好些时间才能痊愈了。不过，我是希望在一个星期以内不要在这里再看到你了。”陈医生无奈地说着，“你也知道，我们这一行的，并不希望三天两头就看到同一位客人回来。”
　　尔奇歉意地微笑了一下，眼角眉梢却是化解不开的忧郁。
　　“那好吧，这些药是外敷的，这些是内服的。如果有发烧的迹象，请立刻来医院好么？”
　　点了点头，刚想起身，却从身后被人按住。
　　“陈医生，我可是难得按时的来了哦。”段宇桥的声音自头上响起。
　　尔奇不禁在心中大叫不好，怎么会在这里遇到他。
　　扭过头去，看到的只是那人小巧的下巴，如同女孩子一般的精致，却带着出人意料的霸气。
　　陈医生看到那人，脸上立刻挂满了慈祥的笑容。
　　“宇桥啊，难得你会早来哦，今天是太阳从西边升起的么？”
　　淡淡的笑了起来，宇桥轻轻的弯下腰，在尔奇耳边小声说道：“等我一下，很快。”
　　“为什么？”故作冷漠地说道，却难以抑制那人靠近的时候狂跳的心脏。

　　大概全世界也只有这么一个人拥有这种魅力。
　　不必望着他的脸，只是他的呼吸轻轻洒在你身上，只是微微的靠近，便足以被那魅力征服。

　　尔奇可以清晰的感觉到他笑了起来，却不带温度。
　　“如果出来看到你不在，我就打电话告诉那两人你受伤了。”
　　笑容无奈的出现在那个男人的脸上。
　　面对这样一个足够聪明又极其会抓人弱点的男人，除了认输，还能怎样？
　　但是，他又是出于怎样的一颗心来关心自己？
　　是好奇，是无聊。
　　还是说，只是因为自己是他的朋友，所以他要来关心。
　　段宇桥，真是个奇怪的人。
　　或者说，是个有故事的人。

　　跟着陈医生拍了片子，宇桥无聊的看着那张照着自己骨头，自己却一点也看不懂的东西，不经意地问道：“那个林尔奇，经常来么？”
　　“是啊，”仔细研究着那张X光片，陈医生漫不经心地说，“那孩子，也不知道是惹了什么人，三天两头被人打……不过都是一些皮外伤……怎么，你朋友？”
　　“哈……算是吧……刚认识没多久。”宇桥修长的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这是他想东西时的习惯动作。
　　“那难怪，我还在想如果是你朋友，你怎么会放着他这样被人欺负。”笑着摇了摇头，“不过先别管别人了，看看你自己吧。你看啊……”
　　“停，”宇桥做投降状，“你直接说我要做什么吧，你解释了那么多，我又听不懂，等于是对牛弹琴。”

　　靠着冰冷的墙壁，尔奇只是望着白色的天花板，浓浓的疲惫感涌上心头。
　　这样的日子，还要过多久呢？
　　整天提心吊胆，不仅为自己担心，也为朋友担心。

　　“陈医生，我可不可以不要吃那个难吃到极点的药啊！”段宇桥带着浓浓撒娇语气的声音从走廊的尽头传来。
　　“行了行了，你今天就算好话说一箩筐也没用。我会打电话告诉你爸监督你吃药的。”
　　“可是……”
　　“没可是了，臭小子，快走。我希望这一个月都别见到你了。一天到晚看着你这张脸，我都快烦死了。”

　　尔奇低头轻轻笑了起来。然后带着一脸的笑意看着明显不爽的宇桥向自己走来。
　　“走吧。”没好气地对尔奇说，宇桥头也不回的向外面走去。
　　窃笑着跟着走出去，尔奇十分清楚这种时候还是不要惹他比较好。

　　医院的停车场总是那么安静。宇桥靠在自己那台法拉利上面，用审视的眼神看着尔奇。
　　面对着他的审视，尔奇只是礼貌的笑着，不做任何反应。
　　“我不知道你有什么故事，我也不想知道。”随手掏出一包烟，宇桥垂着头拿出一个银色的打火机为自己点上。
　　望着他的动作，尔奇低低地说：“……格斗手不应该抽烟，对肺不好。”
　　听着他的话，宇桥只是淡淡地笑了起来，青白的烟雾笼着他俊秀的脸，突然让人觉得有那么一丝忧伤。
　　尔奇注意到他的手指，干净修长，连指甲也是修理得干干净净，完全没有经常吸烟的人的手那种被烟熏出来的淡黄。
　　不像格斗手，反而像是钢琴家。
　　这是个注意细节的男人，大气，又精致。
　　“如果你不希望我插手，我也不会多管闲事。”他明亮的眼睛望着尔奇，仿佛可以直透内心，“但是我是把你当朋友的。”
　　尔奇沉默着，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话。
　　“我对朋友的定义，大概是和你有点不同。对我来说，朋友是可以交换喜怒哀乐可以托付生死的人。或许有的时候，我也不希望将他们带进危险之中，但是我一定会让他们知道我好不好。”忽明忽暗的火星闪烁在他指间，“因为，我不是为我一个人活着，我是在为许多人活着。当了朋友，他对你付出了关心，你便有责任让他知道你好不好。即使不好，让他担心，但是了解了情况，总比不清楚要来的放心得多。”
　　“亚斯他们，应该是你最好的朋友吧。你是希望让他们看着你不善的脸色在那里担心的猜测，还是，希望他们心中有一点底，知道事实上你很好，只是一点伤而已？”

　　听着他的话，尔奇突然想到了很多。
　　亚斯偶尔望向自己的担忧的神色，费南度偶尔看着自己时眼中一闪而过的研究。
　　其实他们应该都知道，都清楚，不是么。
　　只是自己不说，他们也就装着不知道。

　　“也许吧。”故作冷漠地回答，尔奇觉得，这种被人看透的感觉并不是那么好。
　　或者说，一种感觉突然攫住了他的心理，有那么一个瞬间，他很想看看段宇桥生气的样子。看了不少他的表情，有温和的，有凌厉的，有调笑的，有认真的，但是从来都是自信满满的骄傲，从来没有不确定，从来没有恼羞成怒。
　　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一切都脱不了他的预料。
　　让尔奇小小的失望了，宇桥仍然不变那浅浅的笑意，只是耸了耸肩膀，带着无奈的语气说：“有些人，就是不坦白，明明被人说动了，却还是嘴硬。”

　　段宇桥有的时候会觉得林尔奇真是个可爱的人。
　　虽然外表酷仿佛不近人情，内心却是个极度善良的人。
　　这种人，大概是连看到地上有只受伤的小鸟，都会伸出手去捧起它，带回家。
　　但是这么一个人，却背负了某种不知名的沉重负担，这让段宇桥不禁在心里大叫世界真不公平，有些坏东西在家里心安理得的睡觉，真正的好人却要被人追杀。
　　段宇桥知道他不是不善言辞，只是长久的压抑，让他用这种差劲的方式来保护自己，保护别人。
　　段宇桥也知道他不是不想敞开心扉，只是迫不得已。
　　因为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明天在哪里，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有明天。

　　曾经的自己，和他太像了。
　　不是么。

　　开着车的人伸手拨了拨头发，哀伤不为人知的笑容浮在嘴边。

　　即使很久之后，尔奇仍然无法忘记那天宇桥指间夹着一根烟，瘦削的身体笼在烟雾中那个样子。说不出来的……感觉。
　　到最后，他只是轻轻对自己挥了挥手，说，你先走吧。
　　然后便自己一个人靠着车，闭着眼睛，沉入个人世界。
　　看着那样的宇桥，尔奇发现，自己居然会心疼。
　　这样的宇桥，愿意为朋友出生入死的宇桥，明白那么多道理的宇桥。
　　为什么会让自己有那样的感觉。
　　他可以帮别人做很多事情，他可以包容各种各样的人，他自己却超出这所有人之上，不和任何一个人相似又似乎和所有人拥有相同，若即若离。令人捉摸不透。
　　风一般。
　　仍然有那样的想法，这样的人，生起气来，不知道是什么样子。

　　尔奇突然想起了那个亘古的比喻。
　　生如风，穿越荆棘。
　　唯有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