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梦而已（A版）》姒玄

2、醒来是乞丐

　　朦胧天际下，青色瓦片为顶的屋子排列整齐的延伸至街尾。街道上稀稀谰谰的几个身影，穿着或灰或白的大襟袍正忙碌的打开门户。石砖为墙，紫檀木为门，宣纸为窗……

　　……难道我真的穿了……是……梦吧……
　　逃避似的闭上眼，我喃喃自语：……一定是在做梦……

　　“喂，那个谁。” 耳边传来呼喝声。“臭乞丐，别挡着大爷我做生意。”

　　我拧紧眉头，却始终不肯把眼睛张开。……好真实的梦……

　　“喂，说你呢，装死啊。”呵斥声渐渐逼近。我下身穿来一阵剧痛。

　　嘶……好痛。痛得我眼泪都快冒出来了。我裂着嘴，左大腿钝钝的，似被人狠狠地踹了一脚。
　　不会吧，不是梦……我暗自悲鸣。缓缓张开眼。
　　一位长着一脸横肉的男子拿着把大菜刀冲我挥舞着，他身后招牌上写着：朱记肉摊。不愧是“猪”肉摊。望着他满脸的肥肉，我的直觉反应。

　　“看什么看，还不滚开。”看我愣愣地望着他，肥肉男厌恶的吼叫道，皱起已看不清五官的脸，他拉起衣服的下角，准备提腿再来一踢。

　　天啦，这吨位要再来一脚，那我还能活嘛……思此可能性，我挣扎的想爬起身，却觉四肢无力。
　　不要啊！见大脚迫近，我反射性的将双臂交叉，护住头部。只觉身子一沉，有人扑到我身上，替我挡住了那一脚。耳边传来闷哼声。
　　一定很痛吧……我缩了缩脖子。头向后移，努力想看清眼前不到十公分的脸。

　　“你没事吧？”一双深褐色的眸正焦虑地望着我。蓬头盖面，脸上还有几道污痕，是个小乞丐。虽看不太清晰他的模样，可他焦急的表情让我莫明的安心。

　　我摇摇头，琥珀般的眸在我脸上快速搜索着，发现我并无异样，他松了口气。转过头，脸上挂满讨好的笑意：“大爷，您别生气，这一大清早儿为我们这种人气坏了身子可就不划算了，我们这就离开。”原本浅色的眸此刻却带着一抹黯黑。说完，也不待肥肉男反应，扶起我就走。

　　一步一蹒跚的走进一间破旧的寺庙，他将我扶到一堆干燥的草铺边坐下后，坐在我身旁面色黯沉的望着我。我无暇理会他的反映，努力调息着麋乱的呼吸，打量起眼前的一切。这是一间荒废了的寺庙。屋顶、墙壁残破不堪，屋檐下还挂着厚厚的蜘蛛网。
　　不知道会不会有蜘蛛，我不安的挪了挪，眼睛四处张望着。却对上他阴郁的眼。

　　“不是让你在这里好好休息的嘛，自己乱跑，要知道刚才多危险。”他劈头骂道。
　　我眨眨眼，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他见我如此，长叹一口气：“……算了，没事就好。你现在觉得如何？还在发烧吗？”说完，伸手抚上我额头。“恩……不怎么烧了。”顿了顿，他接着道“可儿，听话，别任性了，等舅爷回来就好了，这段时间你先忍忍。”

　　他在说什么？难道脑子坏了？我不明所以的望着他。等等……他刚才叫我……什么？
　　“你叫我什么？”

　　“别闹了，可儿。”他微微皱眉。

　　“你说我是谁？”我一把抓住他的衣袖。

　　“可儿，你没事吧？”他满眼担忧的望着我：“是不是又不舒服了？”

　　我打掉他想抚上我脸的手，着急的问道：“快说，我是谁啊！”

　　“你是可儿啊，乌苏·可儿，我的妹妹啊。”

　　乌苏·可儿？乌苏·可儿是什么东西。我用力瞪着他，却从琥珀色的倒影里看见了一张陌生的、彷徨的脸孔。

　　我伸手抚自己的脸，看见那人也做着同样的动作，我有些慌了：“……镜子，有镜子吗？”

　　“我们现在哪有镜子啊，可儿。”

　　“没有镜子……”我喃喃自语：“……水……对，水！哪里有水？”楸住他的衣襟，我大叫。

　　“城北有一条。”他显然被我吓住了，拉下我抓住衣襟的手，小心翼翼的问：“你怎么了？别吓哥哥。”

　　“带我去找水，快带我去。”我拖起他向跑，心里不听的暗之祈祷着：希望我想的……不是真的……

　　楞楞的望着水中的倒影，我久久说不出话来。稚气的眉，明媚的凤眼，秀挺的鼻子和红润的唇，虽算不上美艳得不可方物，却也清秀动人。这不是我的脸。倒影里浮现的小小身躯也不是属于我的……那是借尸还魂了……我苦笑，忍住想指天叫骂的冲动，思绪飞速运转。
　　当务之急还是得先弄清楚这身体主人的来历。转过头，小乞丐正担忧的望着我。

　　“那个……”我扯了扯嘴角。“我可能有点病糊涂了……你能不能告诉我……我是谁？

　　这个身体原来的主人叫乌苏·可儿，十岁，河北人，三个月前家乡闹瘟疫，父母都病死了，父亲临终前让可儿去京城找在康王府里做管家的表舅爷巴尔杰。埋葬好父母后，两兄妹便一起前往京城。
　　说到这个小乞丐，身世蛮可怜的，父母早亡是个孤儿，乌苏一家见他可怜便收养他做义子，并改名为乌苏·塞克。
　　俩兄妹来京城路上遇到劫匪，还好有惊无险，只被劫去了银两，无奈之下只好一路乞讨来到京城。原本以为到了京城就没事了，谁知到了康王府，门卫见兄妹俩衣赏破旧，以为是骗认亲戚的，直叫他们滚开，林氏兄妹只好天天来求，后还是康王俯一好心的下人见他们俩可怜，才偷偷告之徐大福随主子出门办事去了，要半个多月才会回来。兄妹俩只好找了这间破庙避寒，这些日子都是靠那好心人的救济填饱肚子。
　　京城一连下了几天的雨，可儿因为淋雨得了风寒，刚开始只是有点咳嗽，到昨儿个夜里病情加重了，全身烫的吓人。塞克见妹妹病的严重，天一亮就跑到康王俯找那个好心的下人求助，无奈下人能力有限，只能给林强一点碎银子，让他请大夫。可怜可儿从小身体差，再加上久病未医，在塞克外出时，就这样去了。

　　听塞克说完俩人的遭遇，已是艳阳高挂，天空尽显。阳光直直的投射身上，不免让人觉得有丝燥热。

　　“什么时辰了？”我摸了摸肚皮，肚子已经开始奏鸣了。

　　“快午时了，肚子饿了吧。”

　　“恩。”我点点头，看着塞克从身后拿出一包东西。

　　我接过塞克递过来的馒头，趁着吃东西的时候，我仔细地打量着大口大口啃着馒头的他，浓眉大眼，虽算不上好看，到也顺眼。只是太过瘦小，看不出年龄。

　　“那个……塞克，你多大？”

　　“不懂礼数，叫我哥哥。”他纠正我。

　　黑线，让我对一个比自己小了近十二岁的孩子叫哥哥，我实在是叫不出来。

　　塞克看我一脸的别扭，脸色渐渐阴了下来。“还是……你还在嫌弃我是个孤儿。”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

　　晕倒，原来这俩兄妹之间还有这层隔膜在，那我岂不说错话了。想这塞克也是够讲情义，看他刚才奋不顾身的为我挡住那一脚，不免让我对他另眼相看，虽然在他认为救的是自家妹子，可能为一个无血缘的妹妹做到这份上，实数难得。如今我魂已经在古代了，什么时候能回去还是个未知数，有这样一个有请有义的哥哥，也算是一种福分。
　　拿定主意，我撒娇道：“哥，你别瞎想，我只是刚才觉得有点不太舒服，随口就叫了，既然爹娘已经收了你，那你就永远都是我哥哥，除非你不想认我这个妹妹。”说完，我还作势的撅起嘴。要知道做出这个动作，我在心里可是吐个半死。

　　“……恩……”

　　看来我这套还蛮管用的，这塞克感动的眼泪都快出来了，我得赶紧止洪才行。

　　“那，哥，你多大啊？”转移注意力。

　　“十一了” 塞克用手背擦了擦眼角。

　　有十一岁了，我吃惊的上下打量着他，这身子怎么看不象有十一岁的样子啊，最多七，八岁吧，严重营养失调。

　　“那表舅爷什么时候回来？”这是我目前最关心的问题，一闻到自己和塞克散发出来的那股味我就想吐，还要努力克制双手不去抓痒，这是我从小养成的习惯，因为老妈不许，怕留下疤痕。不知道我原来的身体怎么样了？老爸老妈收到这个不幸的消息又会是何表情……

　　“我刚才去康王俯，梅姨告诉我，就这两天了。” 塞克的出声打断了我的冥想，对自己的失神暗自好笑，深吸口气，我提了提神。别老想过去事了，你现在魂已经在这里了，还是多想想以后的日子要怎样过吧。

　　“哥，咱们以后是要在京城里过了，我想过了，咱家乡得的是瘟疫，京城怕是也得到消息了，虽说咱俩没染上这病，可要是让人知道了，定是不让咱俩留在京城。为了以后日子能过得好点，咱改名字吧，就算碰到熟人，也没人会认得出来了。”

　　塞克听过我一番话，满是疑惑地望着我。

　　发现他面色有异，我暗呼糟糕。不知道原来的林可儿是个什么性子的人，冒冒然就说出这番话来，他定是起了疑心，可话已说出口，得赶紧补救才行。“呃……我是怕咱的名字被熟人听见，认出咱们来，那咱俩就又要过苦日子了。哥，我不想再过这日子了。”说完，猛力掐了下大腿，硬是把眼泪给逼了出来。我暗自观察着，看着他表情由惊讶转为怜惜，不禁松了口气。

　　“姓氏不能换”他一脸正色的对着我说。

　　“好，姓氏不换。”我冲着他微笑“那么……从现在起，我叫乌苏·慕泠，而哥哥叫乌苏·慕华，如何？”虽然我是在问他的意见，可语气里半点询问的意思也没有。

　　望着他略显惊讶的眼神，我没有解释，只是微笑着。恩……我伸了个懒腰，今天天气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