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妆上门女婿》顾夏末

64、第六十四章（真龙案）

　　杨韫拿着卷宗回到了杨家，靠在椅背上，想着该从哪里入手，这时，薛府的婆子上门，送来了好些珍奇果品，并笑道：“二姑娘可得闲，我们家四姑娘可念着你过去陪她坐坐呢。”
　　杨韫苦笑，自己现在正不知道该如何查案呢，突然灵光一闪，可艾的母亲王夫人不就经历过镇南王谋逆案嘛，或许可以问问她当时的情况，世人是怎么看待镇南王谋反的。
　　到了薛府，可艾正在房间里数棋子玩，看见杨韫来了忙兴高采烈地拉着她笑道：“你可算来了，我一个人在家里可无聊了。”
　　杨韫笑道：“你无聊什么，不是大把的事情等着你去做吗。”
　　薛可艾听见脸上一红，她与杨郁终究是没有拜过堂的，王氏的意思是让他们俩再行一次礼，只是不请宾客不惊动旁人，薛可艾上次心里闹着别扭，一应嫁衣等物都是王氏操办，这次和杨郁成亲，她便想着自己绣嫁衣，只是她向来女红平平又久不拿针线，绣起来就吃力得很，特地请了杨韫来，杨韫心思细巧，又常在家做绣活的便拿起薛可艾的嫁衣比着花样子细细地说给她听。
　　二人在房里说了好一会儿话，就见王氏房里的丫鬟彩珠掀帘进来，行了个礼笑道：“夫人让四姑娘和杨姑娘过去吃西瓜。”
　　此举正合杨韫的意，她便放下手中的绣活道：“低了这么久的头，脖子也有些酸了，咱们去看看夫人吧。”
　　路上彩珠还看着杨韫打趣道：“此前只说姑娘福气好，找到一个俊俏的姑爷，没想到杨姑娘换回了女装也这样清丽呢。”
　　杨韫哈哈笑道：“你放心，你们姑娘真正的姑爷只比我还要俊俏呢。”
　　薛可艾听见这话娇俏得横了杨韫一眼，快步走进王氏屋里道：“母亲，她们欺负我。”
　　三人在屋子里吃西瓜，叙了一回话，杨韫装作不经意提起道：“夫人，今日我听见城里里闹得沸沸的，说皇上还给镇南王平反，那镇南王是什么人呀。”
　　薛可艾也问道：“是呀母亲，我怎么从未听说这个镇南王啊。”
　　提起镇南王，王氏叹了口气道：“镇南王啊，难怪你们没听说过，那已经是十六年前的事情了，时间过得可真快啊。”
　　薛可艾问道：“我听人说，那镇南王犯的可是谋逆大罪，皇上怎么还恢复他的爵位呢？”
　　王氏道：“镇南王是先帝最小的弟弟，比皇上也大不了几岁，从小在京城中就是文武卓绝的一流人物，后来他便去从军，在沙场上卸下有方、爱兵如子，深得士卒敬服、百姓爱戴。那年他打了胜仗班师回朝，全城的姑娘都去瞧他，他坐在马上，那叫一个英姿潇洒、风度翩翩。”
　　杨韫想到：“这样一个人，会选择谋反这条路吗？”
　　薛可艾笑嘻嘻问道：“母亲也去瞧了吗？”
　　王氏嗔道：”你这孩子，你母亲当年都嫁给你父亲好几年了。”
　　薛可艾吐了吐舌头，杨韫问道：“后来他便在成德四年参与谋反了吗？”
　　王氏点点头，脸上满是遗憾之色，说道：“当年我父亲任着大理寺少卿，曾受命关押过镇南王，他回家后说那样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天潢贵胄只能在牢里忍受搓磨。”
　　杨韫听后故意说道：“可他既然犯下谋逆大罪，无论什么样的结果也只能自己承受了。”
　　王氏却露出很奇怪的表情，说道：“如今皇上追封镇南王，当年的事情咱们才敢说两句，其实当年一直有流言，自先帝的太子和四皇子先后逝世后，先帝认为皇子中没有可以继承大统的皇子，想要传位给镇南王，只是后来先帝驾崩，还是皇子中最年长的三皇子即位，镇南王辅政，只是镇南王和太后一向政见不和，到了成德三年，太后就联合另一位辅政大臣于太傅将镇南王赶回了封地，后来就发生了谋逆之事，可当时有许多人都说此案，是太后娘娘为了排除异己故意设计镇南王，毕竟那造反的陈通虽曾经是镇南王的手下，可到底镇南王有没有参与谋反谁都说不清楚。”
　　杨韫半晌无语，原来还有很多人这么想吗？
　　太和宫中，皇上也在回忆镇南王，镇南王只比皇上大八岁，被先帝养在宫中，十分亲厚，镇南王也是和宫中的皇子一起长大的，在皇上眼里镇南王武艺高强、豪爽大气，亲手教他们兄弟几个弓箭，他人生中的第一匹马还是镇南王送的，最重要的是宫中多拜高踩低之辈，皇上从前深知世态炎凉，但是镇南王却从不会如此，对他们兄弟几个都是一视同仁。
　　后来他即位，每每受到太后限制，皇后又不亲近，只有镇南王这个皇叔可以为他疏解一二，这样好的人却在太后和于太傅口中要谋取他的江山，他的皇叔怎么会是这样的人呢，可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镇南王被处死，甚至死后都不得安宁，要被太后掘墓鞭尸，他明明是大英雄的。
　　时过境迁，他如今能做的也只有恢复镇南王的尊号以慰心安了。
　　杨韫回到杨家，再次翻开卷宗，将曹吉曹演两兄弟和石有贞的名字圈出来。她翻了大臣的存档，曹吉死在了当年的兵荒马乱之中，曹演后来做到了户部侍郎，不过之后在朋党之争中受到波及被罢黜，之后回到家中不久就因病离世没有起复。至于告发楚翌的门客石有贞则因告发之功封官，只是不久后就在一次同僚聚会中因醉酒落入水中溺水而死。
　　当年涉案的人居然都死了吗，她摸着卷宗想到，他们会不会留下什么线索呢，曹吉和曹演是云州人士，路途遥远，石有贞倒是京城人，他虽逝世但必定还有家人留在人世。
　　杨韫立刻按照存档上的地址找了过去，时隔多年也不知道他们搬走没有，杨韫找过去是一条巷子，一个妇人端着盆子出来倒水，杨韫忙上前温声问道：“这位姐姐，请问石家往那边走？”
　　妇人看了杨韫一眼，问道：“那个石家？”
　　杨韫道：“石有贞石大人的夫人家。”
　　谁知妇人听见这个名字哼了一声道：“她家啊。”说着不耐烦地抬了抬下巴道：“你往里面走，倒数第三家就是了。”
　　杨韫道了谢，往巷子里走去，听见另一个妇人问道：“来找谁的啊？”
　　先前的妇人说道，“那个瘟神他们家呗，真是晦气。”
　　杨韫听到她们对话，心中想到：“这里住的人家似乎对石有贞她们家颇有成见。”
　　走到石有贞他们家，一个小丫头见杨韫提了礼物上门，“呀”了一声，随后便跑进屋子里喊道：“太太有人来了。”
　　一个身着素衫，略带病容的中年女子走了出来，见到杨韫愣住了。
　　杨韫想这大概就是石有贞的遗孀了，她为了方便行事早就换上了男装想好了说辞，对石夫人行礼笑道：“夫人好，在下是石大人从前世交的侄子，叔叔刚刚到京城任职想起从前和石大人交好便叫我来府上拜会。”
　　石夫人似乎有些受宠若惊，先是将杨韫往屋里请又忙让小丫头倒茶。
　　进了屋子，杨韫笑道：“从前还与叔叔拜访过石大人和夫人只怕夫人不记得了。”
　　石夫人道：“是有些面善。”又叹气道：“像你和你叔叔这般还记得我们孤儿寡母的人可没有了。”
　　杨韫也叹道：“是呀，可惜了，像石世叔那般学识过人才华出众的人怎么就英年早逝了呢，真是天妒英才啊。”
　　谁知石夫人听了这话，却神色忽然就变了，咬紧牙关青筋暴起，“我的夫君定是被人害死的，我当年这么说，可是没有一个人相信。”似乎是因为许久不能与人交流，石夫人说出了这样的话。”
　　杨韫早就怀疑石有贞的死没那么简单但从石夫人口中说出还是装出大吃一惊的模样道：“夫人为何这么说？”
　　石夫人急切道：“他们说我夫君是酒后落水而亡，可是我知道那是我夫君病了还在服药，酒与药性冲突，他怎么会在外醉酒，况且我夫君虽然北方人，但是他自小在海边长大，在水中就会回到自己家一般又怎么会溺水而死，这中间一定是有人要害他。”
　　杨韫内心转过几个念头，定了定神道：“夫人说的，晚辈心中清楚了，唉，可惜晚辈现在还是自身不能为石大人做些什么，但是夫人放心，晚辈一定会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的。”
　　离开石家后杨韫准备出巷子，却见到巷子门口站了几个妇人正在说些什么，见杨韫出来了立刻停下了，只是看着杨韫的神色颇为不屑。
　　杨韫走上前好奇道：“几位大嫂似乎对石家那位嫂子有些意见，却不知为何？”
　　几位妇人都态度冷淡，只有一个妇人啐了一口道：“他家男人害死了楚将军，谁会愿意和他家来往。”说完还白了杨韫一眼，似乎觉得杨韫也不是什么好人。
　　杨韫心中颇为感慨，虽然楚将军以谋反罪名被处决，但是在百姓心目中他还是那个保家卫国的大英雄，梁晋若是知道心中应该会为他父亲欣慰吧。她想到来石家的收获，又开始考虑贾家，虽然贾氏两兄弟是云州人但是贾演官至户部侍郎在京城肯定有宅子吧。
　　贾府的宅子在京城的富庶地区比石家好找得多，只是也难进去得多，门房将杨韫拦在门口道：“去去去，你是谁啊就要帮你通报，不知道哪里来的打秋风的。”
　　杨韫颇为尴尬，想不到连门都进不去，她摸出银子递过去道：“劳烦大哥帮我告诉老夫人一声。”
　　门房接过银子掂了掂道：“你这个人倒也好笑，到我们府上要见老夫人，却不知道老夫人早就回了老家，如今府上只有夫人和大爷，也不知你要干什么。”
　　杨韫忙道：“大老太爷的家眷不住在这里吗？”
　　门房更是诧异道：“什么大老太爷二老太爷，我们家只有一个老太爷。”
　　杨韫问道：“那曹吉曹大人呢？”
　　门房听后颇为不屑道：“你说他呀，他和我们家老太爷并非一母所生，曹太公逝世后就分了家，向来都没什么来往的，他虽是嫡子还没我家大人官职高呢。”
　　杨韫心中骇然，既然非一母所生又向来不亲近，曹吉性命垂危之时为何会将生还希望寄托在这个弟弟身上呢，既然进不去曹府杨韫也只能先回去在做打算。
　　在回去的路上，杨韫想起哥哥一直有一本想买的游记没有买到，便折道去书店看看，到了书店，杨韫向老板询问那本游记可有货。
　　老板为难道：“公子，刚刚到了几本很快便被抢光了，诺，最后一本被那位公子买走了。”杨韫顺着老板的目光看去，却发现是个熟人，她曾经的“同窗”晏云清。
　　晏云清也看到了杨韫，颇为惊喜地走过来道：“杨姑娘。”
　　杨韫有些尴尬，上次二人相见时她还是杨公子，只好伸手行个礼道：“晏公子。”晏云清在殿试中发现非常好，被皇上点了探花，如今在翰林院做庶吉士，杨韫接着道：“还未恭喜晏公子成了新任探花郎。”
　　晏云清笑道：“和你比起来，我这些小事都不值一提，木兰诗中说同行十二年，不知木兰是女郎。我们惊都成了睁眼瞎。”
　　杨韫脸红道：“晏公子别取笑我了。”
　　晏云清显得很兴奋道：“我没有取笑的意思，女子念书艰难，杨姑娘居然学识这样好，若是你能参加科举，这个探花郎可就不是我了。”
　　杨韫笑道：“晏公子太抬举我了，我不过是算得上认识些字罢了，怎么能与进士相提并论。”
　　晏云清道：“杨姑娘在并州破案，在风州赈灾，人活在世上就该像姑娘一般做出事业为百姓做实事才是，可惜我们虽在朝为官能做的事情还不及杨姑娘。”
　　杨韫笑道：“晏公子如今在翰林院，日后前途不可限量，若是晏公子能记住自己今天这番话就是百姓之福了。”
　　晏云清道：“这是自然，对了杨姑娘你想来买什么书呀？”
　　杨韫有些不好意思道：“就是晏公子手上的这本书，不过这是最后一本了，我还是等老板下次进货吧。”
　　晏云清听后将书递给杨韫道：“这有什么，你先拿去看或是誊抄都可以，等你看完再还给我也是一样。”
　　杨韫听到也不扭捏，收下道：“那么多谢了，待我看完就立刻去府上归还。”
　　晏云清笑意更深，“我别的没有，就是书最多，你若是想看什么书，只管往我那里去寻。”
　　梁晋走到街上，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二人相谈甚欢，晏云清丰神俊朗，杨韫清丽脱俗，看起来真是般配，称得上是一对璧人，不像他只是众人口中的阉人。
　　待晏云清离开后，杨韫回头正好看见梁晋，梁晋来不及躲避杨韫便快步走上来笑道：“你怎么到这里来啦？”
　　梁晋神色淡淡道：“随处走走。”随后又说道：“方才那是晏家的晏云清，晏家向来善于钻营，你该小心些才是。”
　　杨韫露出茫然的神色道：“什么意思，我不过是和晏公子相识，他家如何并不是我该在意的，况且晏公子学识渊博，斯文有礼，是个值得交往的朋友。”
　　梁晋心中更是黯然，“晏云清在你心中评价便这么高吗？在我看来他也是个城府深沉之人，接近你还不知道有什么目的。”
　　杨韫只觉得梁晋莫名其妙，“你与晏公子又不相识，你怎么能这么说晏公子呢？”
　　梁晋只觉得酸楚，一时间便口不择言道：“你既觉得他这样好，来日的喜酒可别忘了请我喝一杯。”
　　杨韫顿时又羞又气，眼圈都红了，只道“你，你……”可终究没有说出什么，只转身走了。
　　话刚出口梁晋便后悔了，他见杨韫跑了正想去追又叹了口气道：“若是她能和晏云清在一起也算是个好归宿，总比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