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妆上门女婿》顾夏末

54、第五十四章（玉兔案）

　　那日的舞姬姓萧，名为萧明舒，自入宫起便深得皇上宠爱，不仅越矩封为婕妤，在其侍寝后便再次越级封为昭媛，如此厚宠，震惊朝野更别提后宫了。
　　皇后宫中，众位妃子皆敛声屏气，不敢作声，皇后端坐在正位上，面无表情，萧明舒又一次在请安时迟到，其余妃子乐得看萧明舒笑话，从前后宫中皇后一家独大，所以也算平静，现在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个萧明舒，一个卑贱舞姬却不知怎么蛊惑了皇上，叫皇上将她捧到心尖上，叫他们如何能心平气和。
　　皇后叩下手中茶盏，正要开口说话，就听见宫人通传，萧昭媛到了。
　　只见萧明舒娉娉婷婷走了进来，对皇后娘娘弯腰行礼道：“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
　　皇后还未发话，坐在下首的张德妃先开口阴阳怪气道：“萧昭媛你怎么吃了这么久，这对娘娘可是大不敬。”
　　萧昭媛眉眼带笑说道：“今天早上皇上嘱咐臣妾说不必早起请安，只是臣妾心中惦记皇后娘娘，所以特地赶了过来。”
　　刘修仪是个直性子，直接骂道：“矫情劲儿。”
　　范淑妃温和说道：“昭媛妹妹，纵使皇上体恤你，你若是对皇后娘娘心诚，也不会迟了这么久。”
　　坐在她对面的韦昭仪笑道：“怪不得萧昭媛，这些规矩她原本就不懂的。”
　　萧昭媛也含笑道：“妹妹不比姐姐们在宫中待的时日长久，自然是不懂这些的，不过皇上特许妹妹不懂，说就是喜欢妹妹不懂的样子。”这话是在讽刺她们年华已老。
　　张德妃正要开口，一反常态一直没有说话的皇后开口道：“好了，今日时候也不早了，你们散了吧。”她并不理会这些酸言酸语，说完就转身往内室去了。
　　萧明舒也对着余下众人笑道：“既然如此，妹妹也要先回宫了，皇上一会儿下朝还要过来呢，妹妹的先行一步了。”说完也转身离开了，只留下一屋子气的捏帕子的妃子。
　　走出皇后的栖凤宫，萧明舒的侍女拂绿问道：“娘娘，咱们回宫吗？”见萧明舒面有抑郁之色，便安慰道：“娘娘，那些人是嫉妒皇上对娘娘的恩宠，娘娘何必去理会她们说的话。”
　　萧明舒听后冷哼一声道：“本宫何曾在乎过她们，一群容颜老去，人老珠黄的女人，本宫话都不想和她们多说两句，怕沾染上她们的暮气。”说完又低声道：“我是为了其他事情发愁。”声音已经低不可闻。
　　片刻后，又对拂绿道：“走吧，咱们去琅琅阁看看。”
　　自萧明舒入宫后，琅琅阁就成了她最喜欢去的地方，待到了地方，她一如往常站在合欢树下发愣，从前没有机会来到这里，如今来了，只怕看不够，这样的日子不知还能过多久。
　　不知过了许多，一声“萧娘娘安好”将她拉回现实，她回头一看，竟是太子，忙回礼道：“太子殿下。”
　　太子要去御花园，偶然路过此处，见合欢树下站着一位女子，似乎是皇上新近的宠妃，他和后宫妃嫔向来没什么深交，只是他素日里处事谨小慎微，此刻见到了，自然要上前问好。
　　太子寒暄道：“萧娘娘喜欢这合欢？”
　　萧明舒轻轻点头道：很喜欢。”
　　太子笑道：“向来宫中的娘娘不是喜欢牡丹的国色天香，就是喜欢兰花的清雅高贵，娘娘喜欢合欢倒是少见的很，不过合欢外表玲珑，颜色鲜艳，寓意也好，的确配得上娘娘的喜欢。”
　　萧明舒却摇摇头道：“我喜欢合欢花，是因为合欢习性，喜欢温暖而又能够抵抗严寒。”说完就深深地看向太子。
　　太子一怔，随后道：“不打扰娘娘赏花了，父皇召见儿臣，儿臣就先走一步了。”
　　萧明舒似乎有些失望地低下头，复又抬头笑道：“皇上也说要见本宫，本宫便随太子一道去吧，不会有什么不方便吧？”
　　太子含笑道：“自然不会。”
　　皇上正在御花园的一处亭子里，见太子和萧明舒一起过来，笑道：“想不到你们倒一块来了。”
　　萧明舒揭下披风笑道：“在路上偶然遇到了太子，都是要来寻皇上的，就一起过来了。”她思及皇上应该是有朝政之事要同太子商量，便笑说道：“臣妾去看看给皇上准备的点心做得如何了。”
　　皇上挥挥手让她去了，萧明舒站在一丛花前，等他们父子说完话，只是等了片刻太子也未离开，她侧身看去，见皇上脸上似有怒意，正在说些什么太子站在一旁，唯唯诺诺的点头，她便面露不忍之色，接过身边侍女递来的茶盘，复进入亭子，
　　对皇上娇嗔道：“皇上，臣妾最不耐烦听到这些事情，皇上怎么还未说完。”一边说一边将茶盏递给皇上。
　　皇上见她过来，面色稍豫，对太子说道：“今日便算了，记住这件事情朕教你怎么办，你便怎么办，下去吧。”太子听后便行礼退下，萧明舒不敢回头，在心中暗自叹息。
　　第二天清晨醒来的时候，薛可艾朦胧睁开眼，却发现自己居然和那个男人躺在一处，男人的衣服盖在两个人身上，她立刻坐起身来，拍着胸口，还好两人只是为了取暖才报在一处。
　　薛可艾正准备将男人喊醒，转身看向男人，他用来蒙面的黑巾掉落下来，露出一张清朗英俊的脸，薛可艾瞧见这张脸，却大吃一惊。
　　“这张脸，怪不得自己看着他有些眼熟，这张脸分明和杨郁有六七分相似，只是比杨郁轮廓更加清晰立体，一看就知道是个男子。”想到这里，薛可艾连忙把男人推醒，喝问道： “你同杨郁是什么关系？”她如何知道眼前这人才是她原本的夫君，真正的杨郁。
　　杨郁被薛可艾推醒，正皱着眉头，却突然听到自己最熟悉的名字，立刻清醒过来，盯着薛可艾冷冷道：“杨郁，你怎么会知道这个名字？”
　　薛可艾急道：“你果然认识他，你是他的谁？”
　　杨郁见她问话，显然是不知道自己就是杨郁，可是又那里有另一个杨郁，他站起身来，直直盯着薛可艾道：“你说你是高官的女儿，杨郁一介白身，你怎么会认识他？”
　　薛可艾脱口而出，“他是我夫君我怎么会不认识她，”说完又连忙把自己嘴巴捂住。
　　杨郁这才反应过来身前姑娘的身份，讶然道：“你是庆国公府的四小姐？”
　　薛可艾冷哼一声道：“你怎么会知道？看来你和杨郁交情不浅啊。”
　　杨郁瞧了她一眼，淡淡道：“我会知道是因为我就是杨郁，所以你见到的那个杨郁是谁？”他心中虽有个猜测，却不敢相信，只怕如此太委屈了杨韫。
　　听到杨郁说出自己的身份，薛可艾想到自己杨郁是她夫君，先是脸一红，又听到杨郁问起杨韫，自己还是很难过，黯然道：“她，她是个女子，与你这样相似，大概是你妹妹吧。”
　　杨郁听到后只觉天旋地转，他不敢相信地猜测成了真，“当真是韫儿，她一个女孩子竟然为了我做出了这样的牺牲。”
　　薛可艾听到后，轻声道：“原来她叫做杨韫吗？”杨郁没有答话，薛可艾又咬牙切齿道：“原来就是因为你，郁哥哥她才……”她话说到一半却又吞回去了，毕竟眼前这个才是真正的郁哥哥。
　　过了片刻，杨郁忽然闷闷开口道：“对不起，你和韫儿，都是我的错。”
　　薛可艾此时也反应过来，杨韫扮作男子娶她，定是杨郁不愿意娶她，气呼呼道：“哼！我有什么不好，你要逃婚。”
　　杨郁低着头道：“你没什么不好，只是我既不愿盲婚哑嫁，也不愿做人家的赘婿，只得走了。”
　　薛可艾嗔道：“你当本姑娘愿意嫁给你吗，你大可以说清楚，这样一走了之让自己妹妹承担算什么男人。”
　　杨郁只得苦笑，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只好道：“是我不好。”
　　薛可艾见他爽快认错，便有些心虚，她当时也不想嫁人，若不是母亲看着她，只怕她也要逃婚了。
　　杨郁站起身来，说道：“走吧，我们该赶路了。”
　　二人接着往前走，知道了彼此之间有了这么一层关系，两个人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说些什么，走了半晌，薛可艾是安静不下来的，便开口问道：“说起来，你怎么会和那些人混在一起，对了，郁哥…杨姑娘好像还拜托我找过你，你去了哪里？”
　　杨郁叹了口气说道：“那天，我原本想去投奔一位同窗，在路上被人骗了，之后就被拐到了西凉，现在才逃出来。”他苦笑道：“这大概就是我对不起你和韫儿的报应吧。”
　　薛可艾听到十分不忍，说道：“你别这么说，想不到你竟然遭遇了这种事情，杨姑娘一定一直为你着急担忧，她若是知道你平安无事肯定不会责怪你的。”
　　杨郁低着头不再说话，他一边走，一边时不时捡些野草，薛可艾有些不解地看着他，杨郁也不解释，二人走着走着居然看到一条小溪，许久没看见清水，薛可艾蹦蹦跳跳过去，将手伸进清澈的溪水中，感受着水流的冲刷，水声潺潺，杨郁拿出那些捡到的草药，放在石头上捣碎，递给薛可艾说道：“这种草药可以消肿止痛，你将伤口清洗干净，再抹上去伤口会好很多。”
　　薛可艾低声道：“多谢。”想不到他还记得。杨郁背过身去方便薛可艾脱下鞋袜。薛可艾站在水中，眼前是一望无际的树木，不见天日，她心中就生出许多恐惧，颤声道：“杨郁，你…”却又不知说些什么。
　　“我在的。”杨郁答道，他似是知道薛可艾心中的恐惧，唱起一支思乡小曲，声音清朗温文，薛可艾听见，也就安心了。
　　另一头西城林府内，杨韫打扮一新，梁晋要带她去见一个西凉商人，到了酒楼内，侍从招呼道：“林老爷，林夫人。”
　　梁晋“嗯”了一声，侍从将他们带上楼，杨韫打量了一番，这个酒楼装潢的确看起来很异域风情，与城中的酒楼大有不同，侍从拉开包厢门，里面大剌剌坐着一个满脸胡子的大汉。
　　梁晋上前问候道：“凌老爷。”杨韫也上前见礼。
　　凌老爷名叫凌霄，是这一块有名的西凉商人，三人见礼坐下，凌霄的管家进来问道：“老爷，咱们安排的姑娘们还等在外面呢。”
　　梁晋先是一怔，随后忙道：“不必了，在下可不敢造次，不敢造次。”
　　凌霄哈哈大笑道：“看来林兄夫人威严颇重啊。”随后又对管家训斥道：“没点眼力见儿吗，林夫人在这里呢。”管家忙退下。
　　杨韫半低下头有些不好意思，梁晋笑道：“凌大哥，惧内可是一种美德。”
　　两人聊起生意上的事情，杨韫听了半晌，都是些她听不懂的生意经，她借故走了出去，随手招来一个跑堂的，装作不经意的样子问道：“你们这里客人倒是很多啊。”
　　跑堂自豪道：“这是自然，凌大爷是我们这里的常客，我们才给他预留了位置。”
　　杨韫笑道：“我瞧你们家与其他家酒楼大不相同，平时京城里来的人多吗？”
　　跑堂摇摇头道：“我们家来的都是西凉客商居多。”
　　西凉客商，杨韫点点头，说道：“原来如此，你去忙吧。”
　　回到包厢内，只听见凌霄爽朗的笑声，“我凌霄交你这个朋友了。”两人举杯饮酒，见杨韫回来颔首示意。
　　酒足饭饱后，梁晋带杨韫上了马车，杨韫好奇问道：“那个凌霄的态度为何大变，对我们如此友好。”
　　梁晋一笑，说道：“我说我有把握拿到官盐给他拿去售卖，这是一本万利的生意，他简直要把我当作亲兄弟。”
　　杨韫问道：“你那里去找官盐给他。”
　　梁晋淡然道：“先把他糊弄过去再说，此人背后可是一个庞大的西凉商人群体。”
　　杨韫点点头，随后说道：“我们现在回林府吗？”
　　梁晋故作神秘一笑，说道：“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马车穿过一条条街，梁晋去点心铺买了许多的点心，随后在一个胡同门口停下，对杨韫道：“下来吧。”
　　杨韫有些好奇地往里面看去，梁晋拿着点心走在前面，进了胡同有两个小孩看见他们，立刻喊道：“是林大哥，林大哥回来了。”说着就跑进了一个宅子。
　　杨韫好奇地探头去看，梁晋笑着带她进去，只见满屋的孩子，小些的还被抱在手上，大些都十三四岁了，见到梁晋都兴奋不已。
　　杨韫还来不及问，就被迎了进去，她惊奇地看着梁晋和每一个小孩子问好，还将一个胖乎乎的小男孩抱起来掂了掂，笑道：“又重了。”他似乎对这里每一个小孩都很熟悉。
　　有个大些的男孩看见杨韫打趣道：“林大哥还把大嫂带来了。”杨韫脸上飞起云霞，梁晋忙道：“别乱说话。”
　　一个小女孩天真地看着他们问道：“若是你们不是一对，为什么衣服上的图案都是一样的呀。”这衣服都是林府的下人准备的，梁晋轻咳了一声，一把抱住小女孩，将她高高抛起，小女孩瞬间忘了刚才说的话，开心地叫了起来。杨韫受这样欢乐的氛围影响，悬着多日的心也稍稍轻松一些，不由自主笑了出来。
　　到了晚上，两人回到林府，杨韫笑道：“想不到高高在上的东厂厂公会救助这么多小孩子。”
　　梁晋一改往日的嬉笑，认真说道：“我从前过着那种颠沛流离、仰人鼻息的生活，实在是不想看到那么小的孩子和我一样，也算是尽自己的一点微薄之力吧。”
　　杨韫看着梁晋，此时的他和往日里都有些不同，杨韫心中仿佛泛起了涟漪，她低声说了句，“早点休息。”就走回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