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有期许》亥时未眠

1、逢尔篇 清冷师尊

　　曼纱罗幕，遮住了躺在纯白被褥里的人。淡淡的檀香味笼罩着整个房间，忽然床上那个脸庞清冷，微皱眉头的人缓缓睁眼。睫毛微动，看着周围冷清的屋子。他坐起来，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良久，那人瞪大眼睛，喃喃道，“我……穿越了？”
　　忽然他脑袋一阵剧痛，大量关于被自己占据身体的人的记忆涌入。凤晟抱着头来回在床上滚动，脑子涨得难受。
　　这人的记忆怎么这么多。凤晟想。
　　忽然，脑袋里传来一个男声，那语气平稳，抚平了凤晟的剧痛。
　　“你是谁？为什么在我身体里？”
　　凤晟晕厥过去，梦中看到一位白衣男子走近，到他身旁停下。凤晟惊恐地往后退了一步，见那人又快步走来，端详了一番他，开口问道，“异界来的？”
　　凤晟看着自己身上穿着现代衣服，再看看面前那人，害怕地往后退，一个不小心，中心不稳，往后摔了一跤。
　　那白衣男子朝他伸出手，拉起他，“我没那么可怕吧。”他笑着。凤晟下意识地把手放到那伸来的手上，他被拉起来。那白衣男子见他还在愣神，“怎么了？你好啊，异界的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凤晟……”凤晟答道，他一脸茫然地看着身前那满面春风的男子，“……我好像穿越了。”
　　那白衣男子围着他转了一圈，手捏着下巴，“对啊，你现在跟我共用一个身体。我好像也没法赶你走欸。”他看着凤晟笑笑，“我叫杜伶，字煜之。以后，请多多关照。”他向凤晟伸出手，另一只手上的扇子展开，放到胸前。
　　凤晟迟疑地握了握他的手，“你……不嫌我用你的身体？”
　　“合作关系。再说，小弟弟你长得这么可爱，不嫌弃我的身体才好。”杜伶笑着低头看着凤晟的眸子。
　　那眼神好像能看透人心。凤晟就像被看得害羞，撇过脸去，“哥哥你也很好看。”
　　杜伶笑着道，“你学东西快吗？”
　　凤晟拍着胸脯，“大学历史系老师。”
　　杜伶一副听不懂的样子，“那是什么？”
　　凤晟抿抿嘴，“就是……我记东西很快。”
　　杜伶两眼放光，拉着他的手，“帮帮忙，好吗？”
　　凤晟看着那双祈求的眼睛，“什么事情？应该可以吧……”
　　杜伶一时激动，抱着凤晟，“谢谢！”他抱了他一下就消失在凤晟旁边，凤晟左看看，右看看，不见杜伶，便边跑边喊，“杜伶！你在哪？事情还没跟我说呢。”
　　忽然，一面巨大屏幕出现在凤晟左边，那强光晃得凤晟睁不开眼。伴随着杜伶那平稳的声音，“你能学着模仿一下我吗？其实就是扮一个清冷性格的人。”
　　凤晟睁开眼，“你也不是一个清冷性格的人啊。”他看着那屏幕中一只修长的手掀开那床帘。
　　“我也觉得我不是。所以我也在装作一个清冷的人。”杜伶耸耸肩。
　　“你也不是这个身体的主人？”凤晟疑惑地问道。
　　杜伶轻推开门，“我是。”那声音斩钉截铁，又带着一种悲伤的语气。
　　凤晟听着这声音，根本不向心虚的人能说出的话。于是盘腿坐下，看着这门外的景象。这是在群山之上，远处的青松直撑着天，流水叮咚，婉然一个避世之地。
　　那过路的人无不停下站定，给杜伶鞠躬致意。杜伶则是板着脸，微微点头。那过路打招呼的打完招呼就飞快地跑走。杜伶已经习惯了，低声跟凤晟道，“不用奇怪，以后用我的身体，别笑。”
　　“可是你好像很喜欢笑啊。”凤晟看着那害怕的行人，“他们害怕你，你不觉得会疏远吗？”
　　杜伶咬着下唇，“别问，照做就是了。”那前面没了行人，他这才看着路边的花草，笑了，“这里是我的宗门，我是宗主。还是三个孩子的师尊。”
　　凤晟一惊，赶忙站起，“您徒弟里有男的吗？”
　　杜伶勾了勾嘴角，“没有啊，全是女弟子。你想干嘛？”
　　凤晟松了一口气，“没事，我们那边说师尊可是高危职业，容易被男徒弟强上。”
　　杜伶像是听懂一般点点头，“嗯，一般不会。我打过一个登徒子。”
　　凤晟皱起眉头，“你不怕他来寻仇？再把你给囚禁了？”
　　杜伶望了望远处，“那你岂不是在你那边也很危险？好像你也是老师。”
　　凤晟托着脸，“我可和你不一样，我上完课就回家，学生找都找不到我。”
　　杜伶笑了笑，继续往前走去，“一样，他们也找不到我。”青绿似宝石的叶子飘落，一颗大树赫然立在眼前。杜伶绕过这颗参天的树，眼前的景象让凤晟不禁看呆了眼。那翠绿的树叶飘落，前方一条淙淙的小溪，白玉桥架在溪水之上。
　　“你要看看风景吗？”杜伶问道，他踏上那白玉桥，“把身体给你用用？”他打了个哈欠，“我容易困，我先睡会，有弟子跟你打招呼千万别笑。”
　　身体控制权交给凤晟，他到桥边的栏杆旁，撑着看着小溪中的锦鲤。
　　“有鱼食，在我的锦囊里。”杜伶说完这话便睡去，还真是倒头就睡。
　　凤晟把手伸进那锦囊里，拉出一本书，一看不是鱼食，便放回去。他心里想着鱼食，手放在锦囊旁时，那鱼食便出现在自己手上。
　　凤晟惊奇地看着这锦囊，边笑着便喂着锦鲤。上空飞过一位紫色衣裳的女子，他低头看了看，瞅到一个熟悉的人，便俯冲下去。
　　凤晟还没有注意到她，依旧在喂着鱼。
　　“师尊！”那女子喊了一声。
　　凤晟转头，嘴角还带着笑意，“怎么了？”他意识到自己不该笑，又板起脸来。
　　那女子看着自己师尊笑了，不禁呆愣愣地，好久才缓过来，“元依，拜见师尊。”她单膝跪地，一手拿剑抱拳。
　　“起来起来。”凤晟扶起她，“跪什么。”
　　元依抬眼看向凤晟，“师尊，你好像变了好多。”
　　凤晟笑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师尊我还在担心你的身体呢。”他从记忆库里翻找出来关于面前这人的记忆，是杜伶的亲传二弟子，几天前出去执行任务，出了意外，险些被那魔物杀死。
　　元依看着面前笑得灿烂地人，正疑惑，这个身体的记忆里的师尊，一点都不爱笑，反而对她和她的师兄弟很严厉。“师尊，你变了。”
　　凤晟注意到自己嘴角不该出现又自然而然出现的笑容，他实在板不下着张脸，“看到你没事，师尊很开心，就笑了啊。”
　　那笑容像能融化一切似的，元依看到有些呆愣，兴许是着身体的主人不敢看她师尊的眸子，元依低下头，拜别，“弟子没什么事，师尊再见。”
　　凤晟看着元依走远，他顺着那方向抬头看去。许是光的色散，这远处山上建造的木房，那透出五彩斑斓的色彩。但是走进，那色彩又看不见了，只是棕色的刷漆罢了。
　　凤晟留恋这景色，踱着步子往前走。嘴角勾这微笑，他不想让这笑意散去。迎面跑来了个内门弟子，后面还追着一个，他们看到宗主，便停下，鞠躬问候。
　　凤晟看着他们，“宗内不得打闹，你们要是想打就去决斗场。”他低头看着两个十二三岁的孩子。
　　那两人挠挠头，互相看看，“宗主，对不起。”
　　凤晟蹲下，抹掉其中一个孩子脸上的泥，“跟我说对不起干什么？好了，这次是最后一次允许你们打闹。下次要是再让我抓到，就不管你们是不是孩子，谁对谁错了，同样受罚。”凤晟笑笑，捏了捏那孩子的脸，然后站起，让开一条道，“走吧。”
　　那两个小孩呆愣的看着眼前这人，再三确认了只是宗主，他们瞪大眼睛，慌忙逃窜。
　　凤晟扶额，“杜伶，你说你到底造了什么孽啊。怎么小孩看你都怕？”
　　杜伶已经睡起来了，他答道，“叫你别笑，这下关系更僵了吧。”
　　“宗主不应该和自己宗门的人混得很好吗？你这个宗主怎么住在外门，不住内门？还有，你怎么这么闲？”凤晟笑道。
　　“我啊，吉祥物。一天天就是教教自己徒弟，宗门事务还轮不到我来处理哩。现在徒弟也都大了，不用我操心了。”杜伶一副不在意地语气。
　　“你到底想让我做什么？”凤晟没有见过性子被磨平成这样的人，咬着后槽牙道。
　　“代替我。这样你也好，我也能安心地找一个地方长睡不起。”杜伶语气很是无所谓，感觉，这个世界跟他无关似的。
　　凤晟低头，心底突然颤动了一下，“你觉得我能代替你？”
　　杜伶耸耸肩，“反正我都能代替我自己，你怎么不能？况且你来的我身体里，肯定和我有某种相似之处。”
　　凤晟快步走到竹林里，“那是你，不是我。你可以代替你自己，但我只能代表我自己。”
　　“你想反悔？”杜伶眼中突然露中一阵子杀意，“你看了我的记忆了吧，对我来说，让一个灵魂飞灰湮灭不成问题。”
　　凤晟大喊道，“那你那么厉害，怎么不去坐稳你宗主的位置，怎么就甘心当一个吉祥物？”
　　“别喊！”杜伶喊道。
　　一阵酥麻感遍布全身，凤晟倒在草地上。身上那电击感越来越明显，承受不住这电击，晕厥了过去。身旁突然出现一个黑衣男子，他抱起杜伶的身体，“宗主，怎么还有这种想法呢？不该想的，说了，只会让你很痛苦。”又是一记电击，凤晟瞪大双眼，心脏那撕裂般的疼痛，让他紧抓那人。他抬眼看了看那男子，又迷糊着晕过去。没等他合眼，身上又酥麻，“啊！”那电击太过猛烈，他蜷缩到抱着他的那人胸前，眼里含着泪，虚弱道，“不想了……不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