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术师》月渐寒

22、我是一个术师22

　　这已经是我近期第二次听到这个称呼，啾啾之前便是在他那里请的‘许愿神’。
　　“是啊，阿阮师父也听过这个名字吧？据说他在圈子里很有名气，而且基本上只要钱到位，无论什么难题都能帮忙搞定。两年前我做户外探险的时候，遇到了一些奇怪的事，心里有些发悚，便在朋友的介绍下联系到了他，钱老板就推荐了这个钟馗纹身。说来也奇怪，自从纹了它，我好像确实再也没有遇到过类似的情况了，要不是昨晚的经历，恐怕我到现在还笃定是这纹身的作用。”大K哥郁闷道。
　　“纹身还有吗？”我问。
　　“手腕上还余一点点。”大K哥抬起胳膊说。

　　原本威武的钟馗降鬼图，如今只剩下一只青面怪脚，其余地方全都被厉鬼扒掉了。
　　当我凑近打算将残余纹身看得更清楚些时，那只脚竟鬼鬼祟祟地溜走藏了起来。
　　“你这不是《钟馗降鬼图》，而是《王莽释鬼图》。”我皱眉道。
　　“什么？！”大K哥瞬间炸毛。
　　“据《汉书補注》中描述，王莽眼凸嘴大，身材魁梧而且喜欢穿厚底云靴，有侍诏者形容其声为鷙目虎吻豺狼，外形丑陋凶猛，与传说中的钟馗形象接近，但两人的形象用途却截然不同。新朝末年因王莽篡位导致天下大乱，民不聊生，未央宫有冲天煞气涌出。为了平息冤魂怨气，王莽利用天子身份释放百鬼，让他们重返人间，以此减轻自身罪孽，获得心灵平静。你将这样的场景纹在身上，寻常鬼怪便视你为同类，自然不会加以伤害，但时间久了，便会丧失神志且无法自控，最终沦为行尸走肉。”我解释说。

　　“如果真是那样，我又怎么会受伤呢？”大K哥目瞪口呆道。
　　“山洞里那些厉鬼邪灵，有些不知道被囚禁了多少年，再加上你与我们在一起，所以才误打误撞替你铲除了祸根。这剥皮之苦，倒也不是坏事，只是手段过于粗暴，导致你体内还有些许残留……以后尽量不要去阴邪之地，问题应该不大。”我解释。
　　“阿阮师父，能不能将它彻底清除？”他急忙问。
　　“可以，但是没必要。”我说。

　　“拜托请讲清楚一点！”他双目虔诚地看着我。
　　“现在王莽不见了，只剩下一只小鬼的脚，而且它还会在你体内到处跑，想要彻底清除，估计你得剜肉剔骨才行……除了会让你偶尔溢出鬼气外，对你的健康倒是影响不大，所以我才说没必要去遭那个罪。”我说。
　　“我如果不小心误入阴邪之地，会怎样？那些鬼会将我生吞活剥吗？”他忧虑道。
　　“鬼不会吃你，但阴邪之地常有大师出没，你要是被他们给盯上，估计非得被按着剜肉剔骨不可。”我将他袖子放下，遮住那只鬼脚。
　　“多谢阿阮师父指点！回去之后我就考虑转变赛道！”大K异常坚定道。

　　下山走到一半时，秦大师悄默默走到我身边。
　　“阿阮，等下有个采访，你想不想露脸？”他问。
　　“不要。”我直接回绝。
　　“我跟你说，各行各业想要出名都得趁早……对你未来的事业发展有好处。”他眉飞色舞地暗示。
　　虽然他没把话题挑太明，但意思我懂。
　　先把身价抬上去，日后就能赚更多的钱。
　　不过我现在脸还肿着，实在不方便出现在镜头前，于是婉言谢绝。

　　“前两天我遇到了苏灿先生，他说你也在考虑新出的玄学综艺节目？”秦大师又想起一件事。
　　“嗯……方便的话可能会去长长见识。”我点头。
　　“其实我并不建议你参加这种真人秀，圈子里按资排位的风气很严重，乱七八糟的职业又划分出许多派系，像你这种初出茅庐又没有名师靠山的小姑娘……抱歉我这么说，可能有些冒犯，我知道你能力异于常人，是有真本事的。但正因为这样，才更不应该去。如今经济不好，市面上僧多粥少，果真出个有能耐的新苗子，不等冒头就被他们打压了。这群家伙最擅长的就是背地阴人，损招多着呢！”秦大师语重心长道。

　　“大师参加吗？”我问。
　　“我当然会去，不仅仅是为了钱，同时也是为了宣扬新易学。时代变了，人在变，鬼也在变，可从事我们这行那些老古董，个个都躺在舒适区不愿变通学习，这其实很不好。实不相瞒，我虽然名声在外，却也是驴粪蛋子表面光，工作室自己人吹嘘而已。其实私底下非常不招那帮人待见……但我毕竟是历练多年的滚刀肉，皮厚肉糙扛得住造。你一个小姑娘，怕是应对不来。”秦大师这番话倒是字字忠恳。
　　原本只是考虑去，只他这么一说，我内心竟有些跃跃欲试。
　　生在乱世，我见过的鬼远比人多。
　　如今四海升平，倒是想看这些人是如何文心机耍手段的。

　　许是察觉到了我的兴奋，秦大师很是意外。
　　“不是，你真想去啊？”
　　“去，到时候如果被排挤，我们还可以结个联盟。”
　　听我这么说，秦大师倒是不再力劝了。
　　“据我了解，术师这行会的似乎比较杂，阿阮你能不能先给我交个底，平日最擅长什么？”他视线扫了一圈后压着声音问。
　　这个问题，我一时竟被问住了。
　　术师么，学的确实比较杂：召唤防御、创造治疗、观星占卜、算命画符、祭祀练丹……我倒是均有涉猎。
　　不过最擅长也最少使用的，大概就是攻击类术法，通俗点来说就是——打架比较厉害。
　　不过现在这年代……这是可以说的吗？

　　我才要开口，却被秦大师制止了。
　　“先不必说，省得到时候没了期待！我就随便问问，并非有意试探。去了也好，先给那帮老家伙个下马威，让他们知道后生可畏，也好收敛一下嚣张气焰！”
　　说到这儿，他手机突然响了。
　　秦大师放慢脚步接电话，身后的萌萌立刻追上来。
　　她偷听了半天，此时看上去比我还激动。
　　“阿阮，你要去上电视吗？到时候我一定拉室友给你撑收视率！”
　　“好。”

　　还没到山脚下，媒体便纷纷围上来采访，将秦大师和大K哥围了个水泄不通。
　　我和萌萌悄悄退到边上，找到梦方行。
　　他看到我们，一脸惊讶。
　　“脸怎么全都肿成猪头了？”他不客气道。
　　“小方总你说话再这么恶毒，霸总滤镜我都带要碎完了！”萌萌哀嚎。
　　不过当她看到对方身后的救援队和大型设备后，又开始激动。
　　“唉呀，这阵仗……不亏是小方总！”她感慨说。

　　梦方行懒得理他，双手插在口袋里很酷地看着我。
　　“这边都忙完了没？”
　　“嗯。”
　　“上车，回家。”
　　萌萌抱住我胳膊，依依不舍的道别。
　　大K哥和小助理奋力挣扎，突破重围，跑到我面前索要联系方式。
　　“不好意思，我没有手机。”我搔头说。
　　“现在有了，卡都装好了。”梦方行直接从车上拿了个盒子抛给我。
　　“啊，这不是梦家那个谁——”小助理激动捂嘴。
　　大K哥全部注意力都在手机上，一边输入号码一边怒斥钱掌柜害人不浅。

　　“你有那个人的联系方式吗？”我问。
　　“钱掌柜吗？早联系不上了，据说那家伙神出鬼没的，谁都没有见过他的长相。妈的，依我看他就是缺德事做的太多了，所以才不敢露面！”大K哥愤恨难平道。
　　“那你之前的纹身？”
　　“网上付款，他发了图样，我自己去找的纹身师。”
　　“如果有他的消息，麻烦告诉我一下。”
　　“没问题！”
　　大K哥一口应下，又再三跟我道歉。
　　“我回莞城了，欢迎阿阮师父到那边玩耍也好，让我尽尽地主之谊！”

　　等他上了车，萌萌才小声嘀咕。
　　“这人初见时讨厌的很，而且戾气又重，现在感觉倒是没那么可恶了。”
　　“那是因为纹身的缘故。”
　　之所以跟大K哥交换联系方式，其实还有一个原因。
　　那个钱掌柜如果跟大K哥有过节，有的是方法和手段打击他，为什么偏偏要用一个王莽来冒充钟馗？他的目的和用意是什么？
　　如果可能，我真的很想会会这个人！

　　回燕京路上，梦方行跟我了解了这趟原平之行的过程，提及钱掌柜时，也很感兴趣。
　　“我感觉这个人好像有不可告人的目的。”他说。
　　“何以见得？”我问。
　　“据啾啾和那个大K哥所述，这个人都是在网上与人交易，从来没有露过脸。既然这样，他为什么要不停地变更联系方式？这岂不是损失了很多老顾客？”梦方行分析说。
　　“有道理。”我点点头。

　　“说到那个啾啾，你打算让她在仓库里待到什么时候？不准备放人出来了吗？”梦方行问。
　　“上周就已经放了啊。”我说。
　　“啊，为什么不叫上我？她去哪儿了？”他一脸错过好可惜的表情。
　　我打开手机，在搜索引擎里慢吞吞地输入几个字。
　　“这个人你认识吗？你对她印象怎么样？”我点开搜索结果。
　　“蓝冰？一个三流女明星，慈善宴会上曾经见到过，印象算不上很好，长得很漂亮，但是没什么文化底蕴，说话没水准，气质也很差。”他认真回忆说。
　　梦方行目光素来挑剔，即便在我看来已经是仙女级别的小百合在他眼里也只是一般，可见这个蓝冰生得有多美了。
　　“一周前，她被媒体曝光在洗手间自缢。”我缓缓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