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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还寝梦佳期 ...

  •   八月十五之后,大夫人果然再向朱天明提起了让小棠和朱善兆二人同房的事情。说起来,虽然朱天明放心将独子的身体交给司马诀照看,却很诡异的不敢将传宗接代的大事交到他手上,仍旧唤了那山羊胡子的郎中来探脉。
      这一次,郎中很沉着的告知:“朱少爷可以行房!”
      闻听此言,朱天明自是又涌起了为朱善兆纳妾的念头。连带想起不远的将来那多子多孙的福气场景,掩不住的喜形于色。

      他这幅嘴脸看在小棠眼里,不自觉的想到了月香楼的鸨母。每当楼里有新姑娘挂牌的时候,她就会端着和朱老爷此刻一模一样的笑容。
      难不成,朱善兆在朱老爷心里真的就是那种马?不管价值几何,最终的用途也就是传宗接代?小棠满是同情的看着身边涨红了脸的朱善兆,这可怜的败家子总归逃不了被人摆布的命运了。

      跃动的烛光,映出了房间里一大片人影。郎中话音刚落,就闻的那穿着蓑衣,一脸萎缩的司马诀滔滔不绝道:
      “少爷、少夫人,俗话说,春宵一刻值千金。是以小老儿也不多言。就这房帷之事,说来繁复,做起来简单。你二人只管同心同德,定能成就一番颠鸾倒凤的美事!说起来这春宫图吧……”
      自称不多言的他一开口就说了整整一炷香的春宫图。其实早几日,就有大夫人房里的嬷嬷来教与她一些房讳之事,瞧着那些色泽晦暗的春宫图,她恨不能拖了她去月香楼看那真正的活春宫养眼。今日这司马老儿的话虽是听着生猛了些,却比那板着脸的嬷嬷实诚。
      可惜,朱善兆是挑眉不耐的样子,她也兴味索然。视线转回到装饰一新的房间,这一次,在簇新的锦色床面上,还铺了一卷刺目的白布。
      二人都知那是做什么用的,此刻却都想着拿来封住某人之口。

      最后是朱天明觉得司马老儿越说越露骨,红了老脸将之请了出去。似锦秋若望了两人一眼,也红着脸走了;红豆同样一脸异色的跟了出去。
      于是,原本人头密集的房间只剩了他们夫妻二人。

      谁都没有先开口的意愿,只闻得耳边蜡烛燃炽的噼啪作响。未几,在这一片诡异的静默中,小棠“腾”的站了起来,将朱善兆吓了一跳,白着一张脸傻看着她。
      “我要睡了!你这还有富余的被子吗?”晕黄的烛光笼在小棠身上,为那明媚的五官添了抹少见的娇憨之色。
      “呃……那边!”他抬手指向屏风后的立柜,直到她抱了被子过来,才后知后觉道:“你要和我分床睡?”
      “难道你真的想和我圆房?”视线被怀里的一大床被子遮蔽,看不见朱善兆脸上莫名难测的表情。
      “……”答不出来,不是不想,但是也绝对不是简单的想。看着她在临窗的卧榻上铺了被子,他顺势将床上的枕头递了一个过去,随即皱眉看着床上的白布出声:“那个,怎么办?”
      “简单,随便撒点血在上面即成!”

      想当初,环佩就用了这瞒天过海的一招,卖了两回初夜。回想鸨母那狡黠的表情,小棠无奈的摇了摇头。
      第二个大爷,十足十的冤大头。

      见小棠突然安静下来,朱善兆疑惑的看她:“怎么了?”
      “可曾想过用谁的血?”
      “难道你要用我的?”败家子这时候倒小气起来了,背着双手退后了好几步。
      “不用你的,反倒是要我出血不成?那我们还不如直接圆房去!”
      一样是痛,还不如一了百了。说着,小棠就要往那铺了白布的床上去。在月香楼耳濡目染了这么多年,虽不至于视名节如粪土,倒也不像平常人家的女儿一般扭捏。更何况,朱善兆是她名义上的夫君。
      “等等!”忙不迭的拉住小棠,朱善兆深吸一口气,闭了眼伸出自己的右手,“还是用我的罢!”

      两人就此达成假圆房的共识,结果因为小棠第一次做这种事情,没经验,划在朱善兆手上的伤口太深了,血一不小心就撒多了。
      两个人低了头看着那一大摊血迹,面面相觑。
      “这可咋办?”哭丧着脸望向朱善兆,后者好不容易止住了伤口的血,皱了眉瞪她:“我怎么知道!”
      “所以我才说,不如直接圆房!”她一手撑在床上,一手挑起那仿似出人命一般被鲜红沁染的白布,满脸的悔不当初。
      “你。休。想!”他都已经献了这么多血了,自然不可能再献身。
      “好啦,我晓得!你要的,是那红豆姑娘吧!”她跳下床来,笑拍着他僵直的背。
      “一派胡言!”
      他对那红豆,并不存在这样龌龊的想法。
      “随你,到时候只要记得给我留一封休书即可!”她已经在临窗的卧榻上躺平了,“还有,别忘了天明早些叫我,不然叫似锦秋若进来看到就不妥了!”

      见状,朱善兆也不再多言的熄了灯,躺回自己床上。
      辗转了一会他侧头道:“为何你总想走?留在朱府不好么”
      “留着干吗呢?陪你吵架?”
      在朦胧夜色里,他其实看不真切她的样貌,只迷迷糊糊看到一个隆起的影子。心下有些惆怅,脱口一句:“是啊,为何我们总吵架?”
      闻言,小棠一时说不出话来。吵架这事,单凭一张嘴巴是无论如何都完不成的;是以,别单说朱善兆脾气不好,她自己也不是省油的灯。
      静默了一会,朱善兆又道:“被休之后如何自处,你想过吗?”
      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很多时候,下堂妇的下场甚至不如街边一条狗。
      “没有!”小棠仰面躺在榻上,透过窗棂的缝隙,看到天穹上星星点点的微光。
      “那么,为何要走?没有缘由的念想吗?”

      窗外有盈盈的月光泼洒进来,所到之处似是落下了一层寒霜。
      “念想?!”小棠一边伸手去抓那皎洁的月光,一边笑着答:“我有念想!”
      “是什么?”
      “银子!”
      她一向都不避讳自己的嗜好,说起这两个字的时候,眼眸微眯。

      朱善兆双手交握枕在脑后,闭了眼道:“银子多了,也便不是好事!”
      “你自小生在富裕之家,不会知晓没有银子是多悲凄的一桩事!”抓不住清冷的月华,她脸上显出一片落寞之色,音调微哑:“若是我,宁可被那银子砸死!”
      “是吗?”他捂着唇轻咳了几下,接道:“那么我这身子给你,你要么?”
      连行房都要人监视,还是不要的好——突然回味出他话里的绮色含义,忍不住笑着提醒他:“喂,败家子,你知道自己刚刚说了什么吗?”
      “陆芸娘,我真怀疑你爹和夫子是怎么教你的?”那边,朱善兆似乎默认了败家子这个称呼,红了脸只对她的话发作。
      她闻言但笑不语,因为小棠不是陆芸娘,自然没有爹爹夫子的教诲。

      翌日,大夫人和七夫人特意到了两人房中,看那白巾上的血渍。多是稍微多了些,但两人也没说什么,实是料不到这两个孩子会用那种方法来瞒天过海。只差小丫鬟将布巾收了,又交代了两人几句才离去。
      待她们离开,朱心悠蹦蹦跳跳进来,不由分说拉了小棠往水榭去。

      走了半道,忽觉发髻松散,一侧身,就闻得发钗落地的脆响。俯身去拾,那发钗不知着了什么魔,以一种决绝坚定的姿势翻滚着往水里去了。
      “噗通!”眼看它应声入水,慢了一步的小棠满脸的懊恼,挣扎着是不是要去水里捞上来;恰巧谢知同路过,被朱心悠一迭声的恩公蟹哥哥招了过去。
      问明缘由,他足下轻点,飞掠过水面;耳边突然传来小十七的惊呼,她顺势望向水面上那道翩若惊鸿的身影。一袭深色衣袍顺着他踏水的动作在微风中轻扬,行进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谢知同整个人越发显得风神俊朗。寻回了发钗,他折返上岸,衣袍鞋袜均未见湿意。

      “寻到了吗?”朱心悠好奇的攀上去。
      “有幸不负所托,少夫人!”谢知同微弯身,平展五指,掌心躺着的是一支金玉凤钗。
      岂料,小棠望着那钗许久竟没动弹,直到他忍不住开口询问:“怎么了?”
      “不是我的!”
      他本盼着她说一句,是我的!此时发觉语序不对,自是怔住,也未把这句话听进去。反倒满头雾水的望向朱心悠:“小姐,少夫人说了什么?”

      “嫂嫂说不是我的!”朱心悠开始鹦鹉学舌。
      “是!”延续着自己的偏执,他未觉不妥的点头,“是少夫人丢的发钗,自然不是小姐的!”
      “她说不是我的!”
      “我知道!”
      “你知道什么?”小十七忍不住跳脚。
      “我知道这发钗不是你的!”
      “这发钗自然不是我的!但是嫂嫂也说这发钗不是我的,你明白了吗?”

      迎接她的是谢知同茫然的眼神,他依然没将那句“不是我的”听进去,只是执拗于这不是他所设想的回答。续而开始烦恼,觉得这碧川未,盐蔓一带的方言变得晦涩难懂。
      见状,小棠不由叹了口气,郑重道:“恩公谢公子,这钗不是我的!”

      静下心来的他总算是将话听了进去。想起刚刚鸡同鸭讲的一幕,谢知同脸上就有些微红,实是因为太执着于自己心里的认知,从而漠视了外部的反应。满脸窘迫的重往水边去了,这一次,总算是将那意图蒙混过关的琉璃银钗寻了回来。
      然后,小棠握了那银钗,看着谢知同有些狼狈远离的背影,心下开始盘算报恩的事情。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还寝梦佳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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