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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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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被细碎的声音吵醒的,半夜不知道什么时候,火烧完了柴,逐渐灭下,而身上的温热原来全是错觉。
周然又冷又难受,头昏脑胀,只好闭上眼睛给自己画饼。
好不容易睡着了,又起来,她现在精神有些不好,恍恍惚惚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就这么抬起了头,眯着眼睛往前看。
她看见了白色长袍和火光,摇了摇头,才发现是兔耳朵重新升起来火,正往里面添柴。
很利落的动作,他坐得规矩,不像她没个正形。
有火星子飞出来,那只手不避开也不上前,又往里添柴。
周然发现,他手指好长。
火光逐渐大了起来,嗓子开始泛痒,周然有点想开口看看自己还能不能说话,却没有机会,就这么看着那白衣晃动,逐渐清醒。
是不是因为火烧起来了,她突然好热啊,额头上不知道是雨还是汗,扒着头发贴上额头,很不舒服。
周然想伸手动动,没有力气。
她好累好累,白衣服在眼中都变模糊了,逐渐,失去焦距。
她迫切的希望自己可以说句话,可以动一下,可是浑身的血液好像动住了,她没有力气,也动不了。
好困呀。
“喝水。”
周然觉得自己好像听见一个清凉的声音,是的,清凉,驱散了身上小小热气。
她回了下神,想睁开眼。
是兔耳朵在和她说话吗?
眼前是白衣,好像……真的是兔耳朵,他那只好看的手也跟着靠近了,上面拿着一截竹简。
哦,对了,他说喝水。
周然勉强点头,颤抖着伸手,刚拿上竹筒,她抖得更厉害了,激得里面水波荡荡。
她张嘴,没有先喝水,说:“谢谢你。”
周然如愿听见了自己的声音,原来她还能说话啊,不过太难听了,和他比起来,自己像两块破旧的老木,说话时老木互相碰撞 ,得出的声音又沙又哑。
“嗯。”
周然看见兔耳朵说完就又坐回去了,她喝完水,嗓子舒服很多,放下竹筒,现在火光也升起来了,她又闭上眼睛。
长夜漫漫,过于难熬。
只有闭上眼睛的那一刻,时间才在无声流动。
刚闭眼,只觉一片花的清香淡淡扶下,冷调,杂着雨水的感觉,更冷了,还有些许茉莉的味道,周然觉得,很提神。
她恍惚了一下,手往上摸,摸到一片滑润的布料。
——兔耳朵脱下了他的外袍。
好像是,兔耳朵脱下了他的外袍。
周然眨眨眼睛,发现这个妖精耳根子还挺软,心口闷闷的,她拉了一下盖在自己身上的衣服,露出一个小脑袋,闷声闷气地又说:“谢谢你。”
这次睡得还挺暖和。
周然一觉不知道过去多久,再次睁眼,白光拂面,什么时候天彻底亮了?
久久维持着一个动作有点难受,她刚睁眼就起身,觉得自己有些缓过来了。
好像有什么不对劲?
嗯……啊,兔耳朵呢?
她晃晃头,又到处看看。
周围空荡,只有火竟然还在烧,甚至依旧红旺,在旁边白布的坐垫后,还有一堆细细的树枝。
周然意识到火烧了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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暂且看来,这个洞口里还算安全,周然不知道兔耳朵去了哪里,不过……应该会回来吧?
作为一个接受能力很强的人,周然花了一个晚上意识到,人间还有真情,人间还有真爱!
昨天沿路找到这个洞口时,周然有看见一种新的果子,她想在兔耳朵回来以前,摘一点回来感谢他。
这种果子是周然完全没见过的,甚至回忆不出来相似,它长在一片有膝盖这么高的矮木丛上,样子很瘪。
像被压平的梅干那样薄,但是又好圆,像樱桃那样红,看着可甜。
不过这一从矮木上,长了刺,密密麻麻的,远超过果子的数量。
这果子吧也奇怪,这种又圆又瘪的东西容易采摘,硬要抓住红圆饼的两个边才能掉。
但怎料它周围全是刺,周然动作青涩,不知道技巧,摘了半天手都给刺红了,这种刺目前看来刺不穿皮肤。
不见血就好。
慢慢也摘了一大堆,周然抱着果子回去,她尝过了,真的可甜。
或许是因为不止她一个人,人形也是人,她心情挺好,看树都觉得顺眼。
走到洞口,从洞口里飘出来熟食的香气让周然差点以为走错了。
她发现兔耳朵回来了,正摆弄着那一摊火,上面立起一个木棍,棍上鱼肉的香气飘忽。
周然走不动了,巨巨巨想吃好吗!
但是,她深知自己不能得寸进尺。
她缓慢走过去。
白天,兔耳朵用一根紫色木头把头发绕起来了,啧,古风美人儿。
今早走之前她把兔耳朵的白色外袍叠好了,此刻却不见踪迹,周然没有纠结这件事,直接把叶子包裹住的红圆饼放下。
然后她一个转身,异做做作的绕到火的另一边,背对兔耳朵,画圈圈。
她这么知趣嘤嘤嘤,所以请快点注意到她吧,在请她吃口肉。
周然其实不是那种会得寸进尺的人,但自从她遇见兔耳朵,她现在满脑子都是——
烤鱼好好,好好吃,兔耳朵他的耳根子好像很软趴。
然后蹲了半天,烤鱼的味道越来越浓郁,也没人叫叫她。
no,果然烤鱼是不会被分享的。
不过看着别人吃东西会很尴尬,那还是在原地多呆一下下,等兔耳朵吃完了她在过去。
嗯…周然等了会儿,她觉得已经过去好久,那边也没了声响,他应该吃完了吧?
唉,她站起来,准备过去了。
可回头就傻了,一个人没有,烤鱼也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呜呜呜,真好,不愧是她掐着点错过的东西。
她耸着肩膀坐会去,发了会儿呆。
她在想兔耳朵去干啥了,等下等他回来她一定要问清楚兔耳朵叫什么,然后必须抱上兔耳朵大腿。
嗯,还得让兔耳朵下次抓鱼的时候带上她,她要多抓几条养着!吃个够吃到吐!
还得……
哇哦,她已经闻到明天烤鱼的香味了。
热气拂面,紧接着又是一竹筒水放下,周然差点傻了,以为自己变成马良,饿到画大饼画成功。
一如他简洁的语气:
“洗手,吃吧。”
周然:!!!
真的是给她的。
果然,兔子耳朵耳根子就是软。
有烤鱼在前,放在还带着水珠的叶子上,至于洗手是什么,周然自动忽略。
可惜某兔还没走开,用手指尖轻点了下竹筒,语气不容拒绝:“洗手。”
于是周然低头看了眼自己的爪子,嗯……说实话,有点脏。
紧接着她又看看自己肩膀,脚踝,上面无一不是泥巴。
一场大雨直接让她变成泥人儿,有些欲哭无泪的看着自己,周然刚才还不难受,现在突然可难受了。
她还没有鞋子…怎么能这么脏嘛。
吃东西都有些不开心了,用竹筒里的水简单搓洗了下手背的泥巴,周然才就这叶子上的竹筷啃鱼。
然后她马上忘记自己是个泥人儿这件事。
嗯,太好吃了吧!!!
鱼里好像是加了什么香料,味道非常不一般,周然吃得急了,包进嘴里一大口,嚼嚼嚼嚼嚼……
又吐出一堆带着鱼刺的白色肉。
重复了好些次,周然才抬头,一口气吐出一堆话:“谢谢你,你人真好,你真的是我见过最好的人了,我叫周然,你叫什么啊?”
火堆旁的男人看了她一眼,眼皮微动。
“止宴。”
周然马上彩虹屁:“你名字真好听!”
周然问出了名字,继续套近乎,小手捧着叶子往止宴旁边靠,一边问:“这里是你的家吗?”
“不是。”
周然:“那这里是哪里?你有家吗?我都不知道我怎么就来到这里了,我什么都不会,对了!我可以跟着你吗?”
“躲雨的地方。”
“没有。”
至于第三个问题…
止宴抬头,正眼看着周然,这个人类脸还很脏,但洗洗应该就白了,不算太丑,可以饲养。
于是他开口,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冷:“你已经跟着我了。”
此刻的周然并不理解这句话的意思,但不妨碍她硬是从这句话里听出希望,所以这是,可以搭把火的意思吧?
她吃着东西含糊不清:“你人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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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色青青,水雾消散,一场雨以后,林子里透亮许多,增添了几分嫩,油青油青。
那位兔耳朵……是一个非常静得妖精,照周然来看,这位妖精不得了,可以发呆一天。
是因为周围没有其他妖精的原因吗?
和她一样,因为没有别的人类,她被动安静。但又不一样,自从兔耳朵表示可以搭火以后,周然没原来那么安静了。
果然,群居动物。
火光扑腾,照在兔耳朵的脸上,他静默着,睫毛弯成好看的弧度,身上还是那白衣,依旧干净。
再看一次,还是很惊艳。
但没办法光靠看着他打发时间,周然比昨天有精力许多,所以如果要和这位兔耳朵妖精一样耐得住时间,她可能会疯。
又悄悄看了他一眼,可这一次没这么巧了,兔耳朵好像是故意的一样,转过头,和她对视上。
偷看别人或多或少还是有些尴尬的,更何况是两个画风完全不同的人。
周然撞进对方无波澜的眼睛,心一颤,扯出个笑容来,但对方没有表示,他这个妖吧,一点也不活泼。
想到他们已经搭火了,她有点想逗逗兔耳朵。
也试探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