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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捡了一只小可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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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市的高中多为寄宿制，但加盖的宿舍楼比不过年年新增的学位，因此走读的学生不在少数。
二中放学放的早，除了留下来参加晚自习的，一群走读生迫不及待地便溜出校门，回家的回家，出去浪的出去浪。
放在平常，林临也是那些早早地走出校门的其中一员，甚至于因为一些以前留下的习惯，他在二中的一年半里，逃课、约架的次数数不胜数，一整个下午不来上学的情况并不鲜见。
但也正因为如此，他被新来的班主任作为“重点关注对象”，在班主任上任第一天的下午被留下来约谈了两个小时。
林临虽然逃课打架，是个标准的“坏学生”，但他脾气并不暴躁，顶多打架打嗨了爆几句粗口，面对老师苦口婆心的劝诫，他耐心地听了两个小时才走出校门。
但也只是听过了而已。
顶着落了山的太阳，林临信步走出校门。
二中门口是一条长长的单行道，顺着往下走，可以进入一个规模较大的城中村。
S市，尤其是老城区，有不少这些在城市发展进程中演化为“村民自治”的居民区，多是几条窄窄的巷子，空间逼仄，两边坐落着种类繁多的商铺，商铺上面就是居民楼，因为“合理利用土地”，租价相对那些精美的小区要便宜许多。
二中旁边这个城中村是那种规模比较大的，道路没那么狭窄，甚至因为紧靠着其他新建的小区以及两所学校——一所二中，一所私立幼儿园——里面的商铺在特定时间里人流量颇为可观。
二中的学生放学之后说是“出来浪”，大部分也就在这个城中村里转悠，不过现在因为天色已晚，走在林临旁边的只有一些稀稀拉拉晚上出来散步的居民。
林临不紧不慢地走在路上，背后拖出长长的影子。
他有一张偏冷感的面孔，眉浅唇薄，下颌线清晰，鼻梁高耸眼窝略深，小时候有人开玩笑说就像个新疆来的小男孩 。
他不笑的时候看着有些冷漠，笑起来因为一双明亮的眼而夺人眼球。
但他不常笑，因此虽然拥有一张俊脸却少有女孩主动接近，多认为他生来便是难以接近的。
此刻他眼皮微敛，漫不经心地看着前面的路，仿佛任何事都不能引起他的兴趣。
忽地，他脚步一顿，他看见旁边的窄巷里一个身影有点熟悉——城中村里的路多是七拐八拐，四处联通，主道路宽敞了，这些分支却扔保留着城中村狭窄的特性。
那个身影瘦小，此刻正背对着林临，望着朝巷子深处走去的几个人。
瘦小的身影穿着代表二中的蓝白色校服，不知道为什么有些脏，像是在什么地方狠狠地蹭了几下。
林临对这个身影有印象，还是颇深的印象。
他似乎跟自己同年级，就在林临高二班级再过去几个班。林临因为上课犯困偶尔去卫生间泼水清醒一下的时候，在走廊上经常见到他，他还不小心往林临身上撞到过一次。
印象深不只是因为他相比同龄人明显瘦弱的身躯，还因为他经常被林临“曾经熟识”的几个刺头儿堵了好几次，只是光林临撞见的，就有三五次。
像这种校园欺凌林临在初中那个学校见得多了，进了二中约莫是因为中考筛了一波人没怎么见过，但林临也不会因此稀奇。
让林临对他印象深的缘由，是他撞上自己后微仰起头，一双又清又亮的眼睛，不像是长期被欺凌后性格阴暗软弱的人所应该拥有的。
更像是……
林临小时候在乡下外公家住的时候，那只经常蹭他腿的小奶狗的葡萄眼。
虽然这个瘦小的少年眼睛是那种偏长的眼型，眼神却是像了七八分。
林临站在路灯下，停住了脚步，静静地看着少年的背影。
那几个朝巷子深处走去的应当就是平时在学校里林临看见的堵着少年的几个刺头儿，看来不止在学校里，就算是出了学校他们也对欺负小可怜乐此不疲。
小可怜。
林临心想。
这么叫也不算错。
突然，小可怜像是感受到了林临的注视，转身朝他看过来，眼睛因为窄巷的昏暗不像白天那样看得清楚，林临猜测应当是惊讶的。
于熙目视着那几个刺头儿的远去，瞥了自己弄脏的衣服两眼，微微皱起了眉头，偏长的眼中酝酿着叫旁人看不懂的情绪 。
他感受到背后毫不遮掩的目光，脑海中飞快地过了几个人选。
应当是路过的，自以为猜出了什么的人。
不重要。
于熙转过身来，映入他眼帘的却是一个令他意想不到的人。
林临……
他怎么会在这里？
纷杂的念头在于熙脑中肆意穿梭，但很快他就定下心来，掩下眸底的晦暗。
而当站在路灯下的林临看见一步步朝他走来的小可怜时，看到的便又是那双清亮的眼。
林临并不避讳地直视着小可怜的眼睛，面容一如既往地冷淡，没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小可怜看见他的到来，眼里似乎有些情绪，仿佛是认识他的。
看来不止林临一个人对对方印象深刻。
林临单方面想着。
毕竟，面对一个自己不熟的人，又怎么能猜出对方的心思呢？他做此想，并不奇怪。
不知两个人在夜晚无人的小巷里对视了多久，许是数十秒，又或者足有五到十分钟。
总之，一直对视到一向看着对什么事都漠不关心的林临忍不住开口的时候。
“……你这么穿着，不冷吗？”
于熙愣了愣，他没想到，林临忍不住开口，没有问他的名字，也没有问他为什么在这里而是问了一个在他看来无关紧要的问题。
其实林临的发问还颇有道理。
此时已经是深秋，他们所在的虽然是一个疑似不是夏天就是冬天的南方城市，天气也已经转冷了，现在还是夜晚，不时就有冷风从他们身边吹过。
而就在这样的天气，于熙仅身着短袖长裤。
而就连一向自诩不畏寒的林临，都随意穿着一件校服外套。
林临看着愣神的小可怜，心中又忍不住把他跟那只小奶狗做对比。
这一小只，太瘦了。
“不冷——”于熙下意识地回答，又忽地顿了一下，改口道，“不，不，有点冷…”
他心中忖度，暗藏了一些小心思。
林临却只是简单地嗯了一声。
于熙心里飞快地掠过一丝失望，但很快又释然，为自己刚刚的小心思暗自好笑。
对林临而言，自己不过是一个打过几次照面的陌生人，会停下来跟他说话，不过也是一时兴起罢了，而自己……
居然还抱着那些不切实际的妄想。
没头没尾的交谈过后，又是一阵气氛的沉寂。
林临刚刚只是想到什么就问了出来，本身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目的。
不过非要说的话，他今天停下来跟这个小可怜玩“你看我，我看你”的游戏就已经够奇怪了，他本不是会对别人有所关心的性格。
但是像这种事情谁又说的准呢，他本就不是一个做事有目的性的人，经常是，有这么一个想法，于是去做了。
比如，今天不想上课，所以不去了。
林临知道至少班主任肯定是不会理解的，所以今天那两个小时他确实“听了”，也没为自己做什么辩解，可以说十足乖巧，也可以说——十足敷衍。
而关于这个路上遇到的小可怜，他也是想停下看他，于是停了下来，一直到现在。
于熙并不知道林临的想法，但他知道，他心里想着林临很久了，而这么一个他自己向他走来的“大好机会”，自己不能——至少不应当——让它在长时间的沉默后失去。
于是，这次于熙负责打破了沉默：“那个，请问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
两人虽然沉默了很久，但林临倒也不觉得不适，面对少年的问话，他也没有不回答的道理。
林临看了一眼自己左腕上的运动手表：“九点了。”
他也没想到居然这个点了，不过他本来出校门的时间已经很晚了，之后又是慢慢悠悠地走到城中村里，又在城中村的巷子里拐了好几个弯，耗费的时间长了似乎也不奇怪。
“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地铁……”小可怜看似垂头丧气。
林临犹豫了一下，他几乎不坐地铁，平时有什么事都是走路或者骑自行车，也不常去过远的地方 ，所以他虽然觉得九点钟地铁应当还在运行，但还是负责任地没有随意开口。
最近的地铁站离这里其实有点距离，一般要坐地铁回家的距离都向学校申请了住宿，小可怜身为走读生却住这么远，可能是学校床位不够。
这些年全市高中都在扩招，为了稳定S市可怜的中考升学率，二中也不例外，想必小可怜就是因为扩招而被迫走读的其中之一。
于熙见林临并没有开口，抿了抿唇，看起来极度不好意思地开口：“我家最近搬了家，我对地铁站的路不是很熟，也不知道地铁现在还有没有……同学，你住在这附近吗？今天晚上我可以……我可以去你家暂时待一个晚上吗……”
说着说着，他涨红了脸，声音越来越小。
依着他们“陌生”的关系，这个请求说实话略显唐突，但在某种意义上，又合情合理。
林临看着脸颊涨红，眼眸低垂，犹犹豫豫的小少年。
在心中又一次，跟那只小奶狗划了等号。
而小奶狗现在呜呜咽咽地请求自己，把它带回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