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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晋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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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太傅得免死罪。
曹元卧在床上,浑身上下疼痛难忍,像是被蛇鼠啃食一般,那种疼痛让他想到地牢之中最后的那几日,疼得恨不得即刻了结自己,可是却又分毫不能动弹,只是生理性地冒着冷汗,许轻尘见他突然如此,紧张万分,请来孙木白,询问究竟是怎么了?
孙木白跪在床侧,把了把脉,左诊右诊也瞧不出个所以然来,除了心跳有些快,其他都没啥问题,可是床上的人,浑身出着冷汗,一层一层,还不能碰,一碰就疼得直哼哼,这莫不是身上有内伤?
孙木白面露难色,望了一眼许轻尘,见他面色凝重,十分担心的模样,自己跪在床边亦是瑟瑟发抖。
许轻尘见这医师磨磨唧唧,不耐烦道:“到底是何问题?”
“这……小人怀疑是内伤。”说着便起身,开了一副方子随即道,“可以试试药浴,可以缓解些疼痛。”
许轻尘接过药方,随即吩咐人下去按照药方准备药浴。
很快一切都准备好了,许轻尘万分温柔地将曹元抱起,他一层一层小心翼翼地脱下曹元的外衣,等露出身体皮肤时,许轻尘皱了皱眉,他抬手一寸一寸悬在皮肤上方轻轻抚过,如玉一般柔和莹白的皮肤上却纵横着丑陋的疤痕,每次看到这些疤痕,许轻尘都万分心疼。
这时他突然注意到曹元左臂上似是有什么在若隐若现,等凑上去再细瞧时,却又不见了,许轻尘觉得有些奇怪,却也没有在意,只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等放入桶中后,许轻尘在一旁守着,见曹元神情似是舒缓了一些,便放下了心,却也不敢松懈,一直陪着,彻夜未眠。
第二日清晨,第一缕阳光照进屋内后,曹元缓缓睁开了眼睛,终于可以活动筋骨,他捂了捂鼻子,摇头道:“这药味好重啊。”
许轻尘小心翼翼地碰了碰曹元的脸颊,然后柔声问道:“还疼么?”
曹元摇了摇头,随即嫌弃道:“我要好好洗一洗,身上都是药味。”
许轻尘笑道:“不难闻。”
等收拾好了后,曹元一如常人,没有什么不适的地方,孙木白复又把了脉,也没什么问题,孙木白云里雾里搞不清缘由,但是只要现在人没有事,那就万事大吉。
曹元也不知为何自己突然会如此,疼痛万分,可是细细想了后,他不禁有个猜想,是不是因为自己做了善事后,身体就会疼痛,之前蚂蚁鸟蛋什么的,也会痛,但是只是刺痛。
这次可能救得人多,所以便痛得比较厉害,大概就是这个原因。
痛于曹元而言,本是不怕的,但是经历一晚上的啃噬之痛,曹元仍心有余悸,那黑暗潮湿的地牢,耳边蛇鼠爬行食肉的声音……这于曹元而言实在是痛苦极了……可是,又能怎么办呢?
这病来得急去得也急,一夜之后,曹元像是脱了力一般累极了,吃过午饭,便去床上整整睡了一下午,等月亮升了上来,曹元仍是没有醒,许轻尘便端来一碗清粥,将曹元唤醒,一勺一勺喂着,温柔极了。
曹元也乖乖咽着,此时此刻,他想着做楚承福真好,哪怕让自己痛死,也是愿意的,他这样傻傻地想着。
饭后,曹元仍是困倦,却强撑着精神,陪许轻尘说了些话。
许轻尘问曹元,韩太傅该如何处置?
这真是个难题。
“你可有什么想法。”曹元将问题抛给了许轻尘。
“要不让他继续做太傅?”
曹元望了一眼许轻尘,随即道:“也不是不可,可是人家能愿意么?”
想当初大殿之上,这个铁面无私刚正不阿的韩太傅,可是说了许轻尘不少坏话,一条条罪状编成了诗于民间传唱,这次举家南下求死,不过是为了幼帝,也是为了自己侍奉三代的名节,可是……
曹元突然又问了一句:“韩太傅真的是自愿举家南下么?”
“你好像真的忘了……”许轻尘柔声道,“是你的主意,你让他选,九族性命以及名节。”
曹元连忙道:“名节固然重要,但是九族性命断送,就算再重视名节,这九族性命也是人命,都是自己的后人,又怎么忍心?”
“他知道,就算不南下,我也会要了他全族性命,还不如南下,答应留他一子,也算全了名声。”许轻尘淡淡道。
曹元皱了皱眉,这种做法也未免过于残忍。
“现下你把你的计划全部推翻,这九族性命既然免了,这两百多人如何安置,你得拿个主意。”
“要不,你明日还是问问,他可愿意继续辅佐幼帝,做南楚的太傅?”
“好。”
等到第二日,许轻尘回了曹元。
“韩太傅说自己年事已高,无法再胜任。”
明显地拒绝,也是意料之中。
“人家年纪的确大了,情理之中,情理之中,那他自己可有想要的去处?”
“他说,他一生侍奉楚王,到老了便图安稳,想回老家,和家人一起守着几亩薄田安享晚年。”
“回去?”曹元重复道。
“嗯。”
“他回去也就罢了,可是我听说他儿子韩信元亦是个人才,若他回了北楚,被公子逅用了,于我们日后而言可能会是个隐患。”
“那杀了韩信元?”许轻尘应道。
曹元抿了抿唇一脸尴尬的表情,咳了咳声道:“那倒不必,那倒不必。”
“那你认为如何?”
“就在南楚择个地方,安置他们吧,好吃好喝地供着,若是日后能得韩信元相佐,也是不错的。韩太傅亦是正统的一份象征,留在我们身边也有好处。”
“好。”
话毕,曹元便自己给自己斟了杯茶,一副云淡风轻地模样,许轻尘一旁看着,心里五味杂陈。
曹元见许轻尘在看着自己,一时不自在,笑着摸了摸自己的脸,而后道:“我脸上是粘了什么东西么?”
“没有。”
“那你盯着我看什么?”曹元不解道。
“那一次你大病后,有很多事情都忘记了是么?”
“是啊~”曹元有些心虚,可是随即突然扯着笑脸,笑得灿烂,他记得自己在密室中看到过楚承福这样对许轻尘笑过,于是这时他突然也这样笑了。
果然……
许轻尘眼神明显动容了一下,随即道:“没事,忘了也好。”
“你是想以前的楚承福么?”曹元突然这么问道,可话说出了口,曹元便想打自己的嘴巴,还没等许轻尘回答,连忙又道,“我肚子饿了,是不是该吃晚饭了?”
晚饭结束后,许轻尘跟曹元说了件事。
“三日后,我要去晋国一趟。”许轻尘道。
“为何要去晋国?”
“借兵。”
“借兵?借多少?”
“十万。”
“十万!!!”曹元张大嘴巴,惊呼道:“十万,晋王怎么可能答应?”
“我替他除掉陈国后,便可借我十万士兵。”
曹元不再多言,晋国与陈国是宿敌,亦是东西邻国,陈在东,晋在西,陈国占着临海的优势,抢了晋国不少的生意,又因为陈国的经济繁盛,而又吸引了不少晋国的人才跑去了陈国,这让晋王头疼不已。
若不是因为晋国领土大于陈国,人口、土地、粮食等多于陈国,则早被陈国吞并,而这也正是晋王所担心的,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晋国早将陈国视为心腹大患,欲除之而后快,可是陈国也不是吃素的,虽然领土小,人口少,但是将才多,边境处,打打闹闹了好几次,晋国也从未占过什么上风。
晋国没什么将才,人虽生得孔武有力,善打好欧,但是却没有好的将领,以至于每次战争时,人员伤亡惨重,所以当许轻尘向晋王提出以十万士兵为酬,拿下陈国时,晋王难免心动。
晋王也会盘算权衡利弊,许轻尘素来有不败战将的名声,若不是韩明业做内应,与公子逅里应外合,许轻尘又在北国边境,回来匆忙,只带了数百名士兵,怎会叫公子逅夺了王位。
晋王也会有自己的计较,许轻尘辅佐的幼帝多多少少也算正统,这十万士兵就算借给了他,名声也不算难听,再说这十万士兵也只是借而已,等北楚南楚合一,到时候那还是晋王的士兵,左右晋王也没有损失什么,还得了个陈国,左算右算都不是亏本的买卖,于是晋王便让信使快马加鞭送了书信,央许轻尘十日后,晋国王宫相见,商量具体事宜。
这种跨国借兵的事情,也并不是没有先例,《七国志》中便有记载,一百多年前,晋哀王受妖妃瑶姜所惑,驱逐先王后之子公子优,而欲立自己幼子,公子优被驱逐后,瑶姜一边派人追杀,另外一边毒杀晋哀王,幼子登基,自己则在幕后听政,祸乱朝纲。公子优逃到楚国,受到楚秀王庇护,五年后养精蓄锐,借兵二十万,杀回晋国,除掉妖妃,夺回政权,成为一代霸主晋威公,之后,归还楚国二十万士兵,同时两国世代联姻,一时传颂楚晋之好。
如今楚国有难,于公于私,晋国也没道理不借。
可是曹元便头疼了,他并不想要打战,打战就会死人,死人那自己所做的一切便都没有任何意义,可是自己也没有足够的理由去阻止这件事情,真真是左右为难,不知如何啊……
“我和你一起去吧。”曹元道。
“你身体本身就不好,路上颠簸,且危险重重,你待在这里我放心一点。”
“没事,我身体好得很,若不放心,可以把孙木白带着,我随你一起去。”
“你需要人照顾。”
曹元把头摇得跟个拨浪鼓一样,“不需要,不需要,你放心,我一个人可以把自己照顾得好得很,再说不还有你嘛。”
“那好,那你便随我一起。”
“嗯嗯。”曹元眯着眼睛,笑得眼睛弯弯,这样的笑容是楚承福独有的,曹元从来不会这样笑,但是他知道这样笑的话,对许轻尘来说是没有任何抵抗力,不论什么要求,许轻尘也都会欣然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