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洲长翅蝴蝶》》帕罗西77

1、第 1 章

　　帕罗西77

　　1

　　2017年的夏天，文理还没有分科，火球一样的太阳挂在半空，带着蒸人的暑气。

　　那天班主任组织搬楼，桌椅什么的都要搬。

　　我一边收拾桌肚里的卷子，一边听我同桌宋羁讲话。

　　“高三的解放了，只剩我们高二和高一的一块受苦。”

　　宋羁望了一眼窗外，刺眼的太阳照在高大的樟树上，他抬手捂了一下眼睛，桌面上的卷子没压住，被电风扇卷起的风吹到地上。

　　我替他捡起来，说：“我们也就一年了，眨眨眼很快的。”

　　宋羁忽然凑到我面前瞪着我。

　　眨眼。

　　眨眼。

　　再眨眼。

　　黑长的睫毛冲着我扑闪。

　　2

　　我有些愣神。

　　在即将撤离的教室里，我想起某本书上一张关于蝴蝶的插图。

　　生长在非洲热带的长翅凤蝶，拥有秋天一样美丽的颜色，但其体内的毒素可以毒死六只家养的猫。

　　我虽然惊艳于蝴蝶的美丽，但对其却抱着避而远之的态度。

　　但那本书一直放在教室某两本书的间隙里。

　　而此时，面对忽然凑近的宋羁，我不得不怀疑——

　　也许我同桌就是书本上那只剧毒的蝴蝶，正冲我扑扇着蝶翼，趁我不注意，释放毒素毒死我。

　　3

　　宋羁又对我眨了眨眼。

　　“现在一年后了？”

　　我回神，手里抓着的卷子递给他，表情不变，煞有介事地点头：“晚上同学聚会，你别迟到。”

　　高考结束，聚餐是惯例。

　　昨天我还看见几个毕业生去某大排档喝酒。

　　宋羁直起身，轻笑时喉结上下滚动。

　　他摸了一把脸：“挺能演，”又看眼我桌上一堆书，那本蝴蝶集还没扔呢？宝贝似的：“收拾好没有？走了。”

　　我应道：“好了好了。”垂眸对着快摞到下巴的书发愁，得几十斤了吧。

　　对于我来说，五斤都算大工程。

　　下楼好办，关键是走过一百米后的鹤飞楼，爬五楼。

　　4

　　宋羁看我犹犹豫豫的样子，再瞅我那细胳膊细腿，伸手去拿：“分点给我，我帮你。”

　　我仰脸：“待会儿请你喝汽水。”

　　宋羁拒绝：“雪糕吧。”

　　5

　　其实高二上学期，宋羁还没有转二中。

　　我也并没有喜欢谁。

　　高二下学期开学后几个礼拜，宋羁才捧着一摞书，在班主任的带领下，踏进四班。

　　那时秋意渐凉，宋羁一身不起眼的黑卫衣，点燃一众同学死寂的心。

　　一个半路转学的体育生，个子高，长相帅。

　　都是火星子。

　　6

　　那天我正在做化学卷子。

　　抬头。

　　宋羁朝我走来。

　　那时我不懂什么叫做一见钟情，也不爱看电影，甚至不知道这世界上还有一种叫做“慢动作”的剪辑手法。

　　我只觉得宋羁走路好慢。

　　宋羁好像被划分到另一个时空，周围嘈杂的学生，蓝漆的木头桌子，全部魔法一样消失了。

　　他的一切动作都变慢了。

　　我视力不算好，散光加上近视。

　　但那天，在宋羁逐渐靠近的脚步中，我看见了宋羁极窄的双眼皮褶皱。

　　7

　　宋羁很多人追。

　　楼下七班的班花，体育队里的女生，还有班上的谁谁谁。

　　我知道的不多，没有特意了解。

　　我跟宋羁不是一路人，这点我很清楚。

　　就算在宋羁不小心靠近我的某一瞬间，我有过一霎那的冲动，想干脆表白算了。

　　但只有一瞬间。

　　想法是一瞬间的。

　　宋羁的靠近也是一瞬间的。

　　一瞬间的悸动，一瞬间的冲动。

　　如果代价是和宋羁做不说话的陌生人，那就算了。

　　现在很好，可以正常做同学，可以正常说话。

　　我安慰自己，还有一年时间，说不定一年之后就不喜欢了。

　　8

　　可我没有想过，宋羁喜欢我。

　　他跟我表白，我答应了。

　　9

　　小卖部雪糕一块五一根。

　　我递过去五块钱，老板找了两个硬币给我。

　　10

　　高二升高三这年的暑假极短，只有半个月。

　　比两个礼拜多一天。

　　据说上一批高二生只放了两个礼拜。

　　我捡便宜似的觉得高兴，多放了一天假。

　　开学前一晚，学校晚自习。

　　两个礼拜不见，宋羁似乎又帅了一点。

　　虽然每天微信有聊天，但没有见过面，理由是宋羁被父母带去北京。

　　宋羁一来就掐我脸：“怎么瘦了？”

　　我低头看了几眼自己：“瘦了？没有吧。”

　　“小卖部去不去？买点面包牛奶，”宋羁短袖下露出的小臂挨着我，跟我的做对比：“看看，你太瘦了。”

　　我一看，好像是有点瘦：“你怎么黑成碳了？”

　　宋羁收回手，有点不高兴：“怎么叫碳啊？只是晒得黑了点，你对象还是黄种人！”

　　我嘿嘿笑着，不知道是被宋羁的表情笑到，还是被对象两个字取悦。

　　又或者两者都有。

　　宋羁又掐了一下我脸，抓着我起身：“走，小卖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