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知不知》莫子樱

10、第10章

　　回城的头天晚上，淅淅沥沥下了一整晚雨。秋雨之后，气温骤然下降。
　　次日早晨，方知柠起床被冻了个激灵。她咬牙坚持洗漱完，下楼吃早餐。
　　“柠柠，穿这么少不冷吗？”周外婆边剥鸡蛋边关切询问方知柠。
　　“还……还好。”说完，就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
　　“这就是你任性的后果。”林虹淡淡道，“来之前就提醒了会降温，让你多带一件外套，偏偏不听话。”
　　方知柠努努嘴，埋头专心吃周外婆给她剥好的鸡蛋。

　　在座的每一位都添了外套，只有方知柠可怜兮兮地穿一件短袖，缩成小小一只。
　　林虹打算把自己的外套脱给方知柠，刚放下筷子，被许露华阻止：“周嘉延，你屋里以前的外套找一件给柠柠穿。”
　　“哦。”周嘉延慢悠悠嚼嘴里的鸡蛋，“等会给你找。”
　　“不能等，再等我会冷死。”方知柠起身，气势汹汹拽住周嘉延卫衣帽子往楼上拖。
　　“急什么，又不是不给你。”
　　周嘉延房间的衣柜放了很多他闲置的衣服，丢了件棒球服给方知柠。
　　方知柠接过，很敷衍地说：“感谢周班长的救命之恩。”
　　“不用谢，记得回去洗了还我。”

　　吃过午饭，几位大人忙着收拾行李回城。
　　方知柠套着下摆垂到大腿的外套，到隔壁去和小星星道别。
　　“方姐姐，你又要走了吗？”小星星拉着方知柠衣袖，都快要哭出来了。
　　“对呀，姐姐明天也要去学校上学了。今年春节我还会回来，到时候我陪你去玩跷跷板。”
　　“好吧。”小星星难过地垂下眼帘。过了会，她抬头：“方姐姐，你养小狗吗？”
　　“小狗？”
　　“你跟我来。”
　　小星星拉着方知柠到屋里，墙角一个由旧衣服制作成的小窝，窝里睡着一只很小的狗狗。
　　“这是我家大黄生的崽崽，已经三个多月了。方姐姐你要养吗？我可以送给你。”
　　方知柠已经蹲下身上手去摸了，很小的一只，越看越可爱。
　　“好可爱！我要！”

　　眉开眼笑抱着小狗狗来到林虹面前，方知柠又是撒娇又是讨好：“妈妈，你看这条狗狗好可爱，我们家好像还缺一只小狗狗，你说是吧。你和爸爸工作都忙，我一个人在家很孤独的。”
　　林虹没有答应女儿养狗的要求，理由是家里没有人照顾宠物。
　　“我可以照顾。”方知柠委屈巴巴的。
　　“不行，你今年高二了，学习任务会越来越重，不能分心。”
　　许露华站在方知柠一边，说她也很喜欢这条小狗，带回去正好和年糕一起养。
　　“谢谢许阿姨。”方知柠感激不已。

　　中秋节之后又是国庆假期。这之间需要到学校上两天课才放假。
　　方知柠抱着侥幸心理完成各科老师布置得作业，她才不相信老师上课真那么巧点到她的名字。
　　偏偏就是那么巧，方知柠在英语课上被老师点名背课文，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背出完整一段。
　　英语老师没有过多为难她，只说再给她一个国庆假期的时间，放假回来亲自去办公室背英语课文。到时候再背不出来就有惩罚了。

　　下课后，方知柠闷闷不乐坐在位置上生闷气，真的好气！
　　她郁闷地踢了下前面程骄骄的板凳腿：“骄骄，去不去小卖部？”
　　“不去。”程骄骄头也不回，继续埋头苦写作业。

　　走廊充斥其他班男生的打闹声，窗外那一排银杏叶由绿转黄，天空万里无云。
　　十七班外边多了很多借口相约上厕所的女生手挽着手经过，路过前后门的时候做贼似的往里面张望，不用怀疑，肯定都是来看周嘉延的。

　　放假前，周嘉延在合唱比赛上出色的表演让他在全校出了名，连进入高三备考阶段的学姐都知道高二有个会弹钢琴的男生叫周嘉延，经过学校光荣榜的时候还会去找一找这号人。
　　不过高一的光荣榜没有照片只有成绩排名，学姐们看到周嘉延各科均衡出色的分数后，“哇”地惊叹出声：“他好厉害，地理居然满分。”

　　有身边经过的男生表示不服：“高一的试卷能难到那里去。有本事叫他来做高三的模拟卷。”
　　“你懂个屁。别忘了我们开学考试的地理试卷大多数题目就是他们上一次期末考试的试题，那能用简单形容？你做梦呢。”
　　男生讪笑，匆匆走过。
　　对于这批地理分数在及格线上挣扎的高三学子来说，地理满分简直可以说是百年一遇，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十七班隔壁是几个理科重点班，男女比例严重失调。因为周嘉延，每到下课时间走廊都会有很多女生经过，所以理科班的男生纷纷走出教室，靠在走廊的栏杆边上侧目打量路过的女生。

　　周嘉延到办公室帮数学老师批改试卷，遇上谢承洲也在办公室帮班主任统计贫困生名单。
　　一班班主任看到周嘉延后，叫住他：“周嘉延，你过来会。”
　　“郑老师，有什么事？”
　　郑文杰看到周嘉延两眼放光：“没什么事，就是问问你在文科班待得习不习惯？”
　　“习惯。”
　　“习惯就好，”郑文杰揭开茶壶，吹开表面漂浮的茶叶，呷一口，“那……有没有想过回理科班啊？”
　　谢承洲朝周嘉延暗暗抛眼色，仿佛在说：看到了吧，老郑头劝你回来的初心未改。
　　周嘉延挑眉，懒懒地站在那：“这还真没想过。”
　　“老师也不是逼你。凭你的基础现在回理科班一点也不晚，回了理科班你照样是年级前三。”
　　“郑老师，您说的这些都不重要。我回来肯定还是年级前三，但是重要的是我不愿意回来，我铁了心读文科。您懂吧。”
　　“你这孩子……罢了罢了，回去吧。”郑文杰摆手让人离开。
　　经过谢承洲身后，周嘉延手搭在他肩上停留了一会：“走了。”

　　抱着一沓改好的试卷出办公室，刚走到教室前门，脚还没踏进去，肩上突然多出一只手，流里流气的调子传到周嘉延耳里：“哟，周嘉延周班长从办公室回来了。”周嘉延三个字吸引了周围人的目光。
　　周嘉延回头，满不在乎地斜睨蒋辉一眼：“手拿开。”
　　两人互相看对方不顺眼，这一对视表面风平浪静实则波涛汹涌。
　　蒋辉张开手倒退两步，不屑地笑了笑。

　　放学后，程骄骄扭扭捏捏走到方知柠身边，请她去老罗烧烤店吃烧烤。
　　方知柠没背出课文，心情不佳：“不想去，再吃烧烤就要长口腔溃疡了。”
　　不是方知柠找借口，是她这一个月以来吃了太多次烧烤，脸上已经有上火长痘的趋势，再这样吃下去，口腔溃疡是迟早的事。
　　“你不吃也可以，你就只陪我去好不好？”
　　“行吧。”
　　架不住程骄骄的撒娇眨眼扮可爱，方知柠只得答应陪她一起去老罗烧烤店。两人快速收拾好书包，一前一后走出教室。经过周嘉延课桌的时候，方知柠丢下一句：“周嘉延，今天我就不和你一起回去了。”
　　“求之不得。”
　　“那拜拜喽！”

　　方知柠走出教室，蒋辉嘴里哼着小曲，晃晃悠悠跟在她后面。
　　程骄骄小声地和方知柠说着悄悄话，告诉她“大庆”在后面，方知柠采取不理睬的方式。
　　“鬼知道他要干什么？动不动就叫人小美女，还每天给我发土味情话。”
　　“他想追你。达咩达咩！”这样的想法一但开始就止不住，程骄骄使劲摇头，想把脑海里不正常的想法甩出去。

　　在公交站等车的时候，方知柠后知后觉：“骄骄，那家烧烤店真的有那么好吃吗？你都去了好多次了。”
　　“是……是挺好吃的啊。”程骄骄吞吞吐吐，半晌后，凑到方知柠耳边，红着脸开口，“其实除了烧烤，我还想去见一个男生。”
　　“谁谁谁！”方知柠来了精神，激动得语无伦次，“那个，我知道，是不是你说过的crush。”
　　“嗯。”程骄骄脸红了。

　　坐在公交车上，程骄骄给好友详细说了她和程冽几次偶遇的事。
　　第一次遇到陈冽是周嘉延叫她和方知柠去吃烧烤那天，那是程骄骄心动的开始。第一次因为一个男生的长相心跳加速。
　　“他是挺帅的，但也不至于让你念念不忘吧。”方知柠皱眉。
　　“第二次见他是在我妈妈工作的地方，他和朋友来吃饭，我正好在店里，就坐在他旁边一桌，他的声音很清冽，很好听。”程骄骄低下头，声若蚊蝇。

　　她没告诉方知柠的是，那天店里有喝醉酒的男人闹事，是陈冽出手制止了酒鬼胡闹，报警让警察把人带走，又帮不小心受伤的程骄骄处理手上的伤口。遗憾的是，她因为胆怯没有拿到陈冽的联系方式，只知道了他的名字。

　　而程骄骄不想说的原因也很简单，她不愿意让方知柠知道她真实的家庭情况。她的家庭一点也不幸福，父母离异，母亲文化水平不高，只能出卖劳动赚钱供她上学。和方知柠的家庭相比，完全是天壤之别。
　　这些，是程骄骄藏在心底的，无法公之于众的秘密。

　　“你的意思是那位男生一定会经过老罗烧烤店对面的巷子口咯，”方知柠天真地用手支着下巴，“要不等会我去帮你要他的Q/Q号？”
　　“别。”程骄骄慌忙阻止。
　　“为什么？”
　　“我不敢。反正你别管，我有自己打算。”
　　方知柠陪着程骄骄坐在烧烤摊位前，从夕阳坠落一直到华灯初上，可程骄骄要等的人依然没出现。

　　枫平路到了晚上只有烧烤摊这一块有点人气，其他周边的巷子老楼房漆黑又清冷。
　　凉风吹过，冷飕飕的。时间越晚，方知柠越害怕：“骄骄，要不我们先回去，我有点害怕。”
　　程骄骄恋恋不舍地起身去结账，在烧烤店老板那里她已经是熟客了。
　　“慢走。”

　　回去的路上，程骄骄仰起头对着碎星闪烁的星空苦笑。此刻，她心情复杂。很想很想见到陈冽，远远看一眼就好。
　　漆黑狭窄的小巷子里传出粗俗的脏话骂声，夹杂着小混混的嬉笑。
　　方知柠攥紧程骄骄的手臂：“骄骄，我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