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擒故纵》公路飞行

54、第 54 章

　　顾魏决定，他还是直接去找凌浩淼谈一谈比较靠谱。
　　他给凌浩淼打电话，凌浩淼倒是很干脆地同意了，还邀顾魏到他家里去聊。
　　挂电话的时候，顾魏都怀疑凌浩淼是不是真的病了，因为他的语气听着也还好，当然，通过他对吴振峰的观察，当吴振峰表情愉悦的时候，不代表他真的很快乐。
　　顾魏按照导航的地址找到了凌浩淼所住的高档小区，他和君来住在独栋别墅里，前方是一大片绿地，算是这个小区最中心但是又私密性极好的一栋。小区门口的保安彬彬有礼地引导顾魏到28幢的后门车库停好，要不然顾魏都找不到入口。顾魏看见沿途的车库停的车子不是保时捷就是法拉利，奔驰都是G系列以上，他的杂牌SUV简直格格不入，相形见绌，仿佛是个乡下来的愣小子。所以他是真的不爱和凌浩淼做朋友，虽然顾魏爹妈也是开宝马上下班的，不过说到底，那宝马是方晓月投资股票基金外加炒房子挣来的，跟她的本职工作没多大关系，所以顾魏觉得自己这种小康之家跟人家这种级别的土豪，没什么共同语言。
　　陈宇跟着人家一起钓鱼，一起吃饭大半年，但是好像也没到过凌浩淼家里。
　　顾魏尽量表现地淡定，君来出门迎接他，花园的树下有个豪华狗屋，一只通体雪白的萨摩耶蹲在那里好奇地看顾魏，进了屋顾魏发现家里还有一对中年男女，看样子是家里的阿姨和厨师，因为阿姨问君来换季了，衣服要不要拿去干洗，厨师问顾魏喜欢吃什么，他现在出去买菜。
　　顾魏说他不在这里吃饭，不用去忙了。
　　“吃个便饭吧。”君来挽留。
　　顾魏没答应，直接问凌浩渺在哪儿。
　　君来说在楼上，他带他去。
　　顾魏进了书房，发现凌浩渺席地而坐，正在窗前望着前面绿树掩映的远方，整个眼睛是失焦状态的。
　　顾魏就想，他要是住在这样的大房子里，有这样一个书房和花园，他肯定不会抑郁。
　　君来接了个电话，说他还有事忙，就离开了。
　　顾魏走到凌浩渺身边跟着席地而坐，然后不知道该怎么起头。
　　“你在想什么？”
　　“什么也不想。”
　　顾魏摸摸鼻子，觉得这个对话大概是很难进行下去了。
　　“我想知道吴振峰都跟你说了什么，方便告诉我吗？”
　　“你误会他了，我的病跟他没关系。”
　　“但你也是跟他接触以后才复发的，所以我想问问清楚，或许能帮到你。”
　　“没人能帮我。”凌浩渺依然面无表情。
　　顾魏不知道有谁能帮他，但是显然自己帮不到他。
　　“你现在没法回医院上班了吗？”顾魏问他。
　　“感觉上班没有意义，也没有乐趣，一天到晚忙得要死，瞎忙，要评职称，要考试，要写论文。爸妈觉得你是他们的骄傲，可是你一旦喜欢男人，你就变成他们的耻辱了。”
　　顾魏问道：“你父母逼你逼得很紧吗？”
　　凌浩渺想到这个，突然笑了，“他们没法逼我，我不在乎。我知道你爸是因为你跟陈宇在一起才中风的吧？我跟你不一样，我爸要是中风了，死了，我大概还觉得松了一口气。”
　　“那你为君来想想，你们两个感情这么好，你这样他会很难过。”
　　凌浩渺没说什么，正当顾魏想另找个话头的时候，凌浩渺又说话了，“其实我羡慕你跟陈宇，健康，向上，互相扶持。”
　　顾魏莞尔，“我和陈宇？我们还羡慕……”顾魏一想凌浩渺都生了这个病，的确还是健康最重要。
　　顿了顿，顾魏把话题重新拉回来，“你真的不想和我聊聊吴振峰吗？”
　　凌浩渺的眼神突然有了一丝波纹，他转头看着顾魏，“听说你很早就认识他了？”
　　顾魏点头，“好多年了，比我认识陈宇都早多了，那时候他还在警队。”
　　“他以前很好看吧？”
　　“哎？”顾魏愣了愣，随即笑着点头，“的确很好看。”
　　“他现在也很好看。”
　　顾魏不知道凌浩渺怎么对吴振峰这么在意起来。
　　“他要是个弯的，你们早就在一起了吧？”
　　顾魏想了想，“这种事不好说，在一起了也可能最后会分开，我不会想那么多，我更享受当下。我和陈宇现在挺好的，也不打算改变现状。”
　　“那吴振峰不是很可怜吗？”
　　顾魏一挑眉，“我不能因为可怜他，就跟他在一起啊。况且他是个直男。”
　　“如果他现在能接受男人呢？”
　　“那也跟我没关系。”
　　凌浩渺道：“我问他愿不愿意接受我，他说他只想跟你和陈宇三人行。”
　　顾魏简直要风中凌乱了。
　　“你……你……你们的关系已经成这样了？君来知道不知道啊？他能接受吗？”
　　凌浩渺在那边捂着肚子笑，顾魏见他这样，终于松了一口气，“吗的，逗我。你……你这个笑话一点也不好笑，而且挺吓人。本来可能好笑吧，但是从你嘴里说出来，怎么有一种阴森森的感觉。”
　　“我有时候脑子里会幻想一些无意义的事情，比如幻想我们一起开个趴体，就那种，最没有节操那种，你懂我的意思吗？”
　　顾魏脸红了，不想听下去，“那个……我，陈宇，还有吴振峰，我们三个的关系应该不是你想的那种。我过去对吴振峰的确有那么点儿非分之想，但是一来他是钢铁直男，二来街上广告牌上那些帅哥，我看着也会有非分之想的，我想很多人都会这样吧？不是仅止于我一个。看看又不违法，想想也不过分，是吧？但是跟你这样赤裸裸地说出来，就有点儿过分了，你在我跟前开这种玩笑就算了，可别在陈宇跟前开，他年纪小，又很较真，他开不起这种玩笑的。”顾魏想着昨天陈宇拉黑了他，到今天还没加回来呢。
　　凌浩渺继续懒洋洋地看着窗外，“我帮不了吴振峰，他也帮不了我，对不起。”
　　“其实……我来是想帮帮你的，你这样……陈宇觉得有点儿过意不去。毕竟吴振峰是我跟陈宇的朋友，他现在健康出问题，是前一阵子工作落下的病根，知道症结所在，慢慢疗养，相信会康复的，虽然这需要很长时间。但是不小心把你牵扯进来，就挺不好的。其实我一直不理解为什么像你这样的人也会抑郁，不过我对抑郁症也初步了解过，大抵这种事就跟癌症一样，有时候是说不清原因的。如果因为吴振峰的事情影响了你，我代他向你道歉。你需要帮助的话，随时可以跟我说，只要我能帮得上。”
　　凌浩渺没给回应。
　　顾魏又等了好半天，但是凌浩渺似乎没有要继续谈下去的意思，他只好装作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然后欠了欠身，“差不多了，那我先回去了。”
　　“再见。”
　　顾魏心想真直接，君来好歹还说要留个饭，当然他也没打算在这里吃饭，多不自在啊。
　　顾魏跟凌浩渺道别，驱车回乡下陈宇的家。
　　吴振峰在收被子，他老说要继续经营民宿，不过客人已经给过很多个差评，在这个平台不重新注册账号，大概是混不下去了。
　　收完被子，他就回到屋里逗狗玩，那只小奶狗长得很快，一身的膘，顾魏祈祷它长慢一点，免得年底要挨一刀。当然看这情形，吴振峰是舍不得宰了它的，而且这狗吃的比人还讲究，除了狗粮还有零食，荤素搭配，猪肋骨常备，这么精心地养着，一锅炖了，太不合常理了。
　　“你给狗起名字了吗？”顾魏看他逗狗看了好一会儿，突然问。
　　“叫小宇。”
　　“……”
　　吴振峰笑得非常欢乐。
　　顾魏点头，“行吧，你要是叫他小宇，年底应该不至于杀了吃吧？”
　　“看心情。”
　　顾魏把食堂打包的晚餐从餐盒里拿出来，他没时间每天回家给吴振峰做饭，所以从食堂打包最方便不过，卫生干净，而且便宜，除了难吃没别的毛病了。
　　狗是不吃顾魏带来的这些食物的，因为搁了盐，狗不能吃咸的。
　　两个人没滋没味地吃完，吴振峰说要出去遛狗，顾魏说他也去，正好消消食。
　　于是虚掩院门，牵着狗，顾魏跟着吴振峰沿着山道慢慢散步，天已经黑下来了，路上隔一段距离就装着路灯，散步倒也挺安逸的。
　　“咱俩认识多少年了？”吴振峰问。
　　顾魏有点儿想不起来，认真算了算，“我那时候还在规培期，我算算……得有七八年了。”
　　“我想想，我跟陈宇认识多少年了。”吴振峰翻着眼皮算了半天也没算出来，“我傻了，陈宇一出生我就认识他了，他今年26岁，所以都26年了，我是看着他长大的。”
　　“你记得他26岁，真不错。”
　　“现在看他这样，真的想象不出来他16岁的样子，他给你看过以前的照片吗？”
　　顾魏想了想，“有看过一些小时候的照片。”
　　“小时候的不算，他小时候就是个很淘气的普通孩子，但是他16岁到18岁，高中那三年，很叛逆，你想象不出来的那种。他爹妈不在身边，爷爷奶奶也好，姥姥姥爷也好，根本管不住他。他学那种电视里的，杀马特造型，嘿，长头发，还染一头黄毛，被教导主任押到学校门口理发店去，他跑得贼快，为了那头黄毛还不去上学了。”
　　顾魏想象了一下，的确想象不出来，只觉得逗比。
　　“我手机里还留着那时候的照片呢，给你看看。”
　　顾魏惊讶，“你手机里怎么会有那时候的照片？你手机号码都换了多少回了？”
　　“前两天突然灵光一现，想起来以前一个手机号码，和用手机号码注册的云储存账号，费了点功夫登录了。里面都是宝啊，那是我曾经的一段记忆，现在想起来是我人生中最快乐的记忆。我才发现，原来这其中陈宇占了很大一部分。”吴振峰划拉了一下手机，翻出照片给顾魏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