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擒故纵》公路飞行

44、第 44 章

　　“报告！”赵启渊突然举手。
　　大家齐刷刷看他，他顿时怂了，小声道：“我想上厕所。”
　　顾魏也喊报告，“我这个编外能参与吗，我怕你们有伤员，到时候可以搭把手。”
　　祁连山道：“那我们先出发，赵启渊，陈宇还有顾魏你们三人一组，车有吗？”
　　顾魏道：“我开车过来了。”
　　“那正好，开警车反而不合适。”祁连山点头，随即带着人和汤海良一起出了会议室，所有人的手机被留在会议室里，关门，反锁，两名女警员负责留守，一样的流程：会议室只进不出，手机上交。
　　赵启渊忙不迭地往走廊尽头的厕所跑，陈宇嫌他碍事，忍不住骂：“懒人屎尿多。”
　　赵启渊都快哭了，“我好像闹肚子了，要上大号。”
　　陈宇简直不能忍：“你现在活像毒贩派来的卧底。”
　　赵启渊进了厕所一屁股蹲下，稀里哗啦就拉了起来。
　　陈宇捂着鼻子，用脚踩着卫生间的门，双眼恶狠狠盯着他不雅的姿势，看得赵启渊都别过脸去了。
　　“陈队，……宇子……你有纸吗？”
　　陈宇在爆发的边缘。
　　顾魏翻了个白眼，“算了，我去找。”
　　赵启渊带着哭腔问：“这是不是违规啊？”
　　“闭嘴吧你！”
　　顾魏道：“内鬼是你们警队里的，反正不是我。”
　　好容易顾魏找来了纸，赵启渊擦完屁股三人出发，顾魏又停在卫生间门口。
　　“怎么了？”陈宇问。
　　“他没洗手。”顾魏说。
　　“都什么时候了还洗手！”赵启渊要往外冲。
　　但是顾魏就是不走。
　　陈宇瞪大了眼睛，简直想咬死眼前这两个拖油瓶。
　　顾魏的洁癖又犯了，尤其等会儿赵启渊要坐他的车出发，他是无论如何不能容忍一双上完大号擦完屁股还不洗的手在他车里摸来摸去。
　　陈宇跟拖犯人一样眼疾手快一把揪住赵启渊的后心，逼着他去洗手，“快着点！”
　　见赵启渊面色如土，陈宇不耐烦地问：“你到底行不行，不行就留下和女同志一起等着。”
　　整个警队值夜班的人目前只留下两名女警员，其他人连文职都出动了，赵启渊自然丢不起这个脸，坚持说自己行。
　　赵启渊被顾魏盯着监督洗手，终于洗到了满意的程度，他双手湿淋淋甩着水珠跟着两人跑下楼，然后发现自己腿短了一小截，尤其是顾魏，他腿最长。所以现在的情况是，陈宇跑在第一个，迅速到了停车场，顾魏跑在第二个，他用电子锁开车门，然后长腿一迈坐好，打火，扣安全带，一气呵成。接着两个人一起回头等后面还在跑的赵启渊。
　　“你这业务，还跑不过一个编外人员，你怎么当警察的？”
　　赵启渊哭唧唧，“我……我肚子还是疼。”
　　顾魏道：“我后备箱里有矿泉水和蒙脱石粉，你吃一点，在一个收纳盒里。”
　　“后备箱？”赵启渊坐后座，他往后转身一看，发现顾魏这辆SUV的确有它的妙处，后备箱和座位是通的，他跪坐在位子上，撅起屁股开始翻找。
　　顾魏道：“幸亏你洗手了，不然我真不让你翻我东西。”
　　“顾医生，你还随身带常备药呢？”
　　“蒙脱石粉放车上不容易变质，我休息天去打网球，有一次也是闹肚子，后来就准备了这个，现在没有温水，你只能凑合一下了。”顾魏在红绿灯口停车，看了看陈宇给他调的车载导航，又提醒赵启渊，“别整瓶水都喝了，闹肚子不要喝太多水，你把车窗开了倒掉一半水。”
　　赵启渊问：“闹肚子不是应该补充□□吗？”
　　顾魏道：“严重脱水直接给你输液了，闹肚子少喝水可以减少腹泻。”
　　陈宇没好气地说：“你遵医嘱不行吗？”
　　赵启渊于是开窗倒水，结果顾魏一个急转弯，矿泉水倒有一半迎风飘扬，洒回了车子里，陈宇看见他在那里抽纸擦胸口和大腿，简直觉得没眼看。
　　“你稳着点开，我看那家伙等下要把粉都撒你车里了。”
　　顾魏于是放慢车速。
　　好不容易把蒙脱石粉倒进半瓶矿泉水里，猛摇，赵启渊“咕嘟咕嘟”喝完药，拍拍肚子，“果然没那么疼了，顾医生药到病除啊！”
　　顾魏憋着笑，“应该只是你的心理作用，药效没那么快的。”
　　果然赵启渊脸色一变，捂着肚子又觉得绞痛了。
　　顾魏道：“你行不行啊，别拉我车里了啊，我可跟你说好了。”
　　赵启渊咬着牙，一头的冷汗，“没事，我撑得住。”
　　陈宇警告，“给我憋着，你要是拉车里，就陪顾医生一辆车。”
　　顾魏道：“要不把他放这儿吧？”
　　赵启渊一脸哭相。
　　陈宇道：“如果不是人手不够，我能要他？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赵启渊挨着骂，一句话都不敢反驳。
　　终于挨到童车厂门口了，赵启渊腹中绞痛渐渐平歇，壮丁算不上，多少是个人了。
　　“在车里等我。”陈宇早就脱掉了警服，他下车从车旁反光镜里观察了一下斜对面的化工涂料厂，发现人家的传达室没有亮灯。脚步不带停顿地往前走，这边童车厂的门卫室里面则开着昏暗的日光灯，里面什么人都没有。这种小厂，保安也是形同虚设，尤其后半夜，谁能在寒冬里守门啊，没那个必要。
　　也没敲门，他直接拧动门把手，发现门是锁着的，当然这种老旧的斯柏林锁根本挡不住人，他都没用脚踹，掌握好力道一顶，门锁就坏了。陈宇走进去，发现这个门卫室分内外两间，里间有一名保安睡得正香。
　　陈宇抄起床头的衣服迅速套上，一边打开对讲机通话频道。
　　“童车厂已经就位，OVER。”
　　频道里是祁连山的声音，“玻璃厂就位，完毕。”
　　跟着是汤海良的声音，“轴承厂就位，OVER。”
　　陈宇吁了口气，然后轻轻拍醒被窝里的保安。
　　保安睡眼朦胧，看到陈宇吓了一跳，“你干嘛？”
　　陈宇在外屋透进来的灯光中亮了亮警察证，“警察办案，师傅你别急，你睡你的。”
　　“哎？出什么事了，警察同志。”
　　“没事，我就坐一会儿，等下就走，师傅你继续躺着吧。”
　　保安无论如何是睡不着了，他掀开被子起身，但是陈宇已经把他的衣服穿了，是一件深蓝色厂服，头上是一顶不伦不类的警帽。保安穿了一半的衣服，有些懵懂地继续在被窝里坐着，好奇地看着陈宇。
　　陈宇拿起一个电子锁，指指大门，“这是开门的钥匙吗？”
　　“对，你按一下门就开了，再按一下门又关了。”保安掀开被子，下床探头来看。
　　只见陈宇把电子门打开，一辆SUV悄无声息地开进童车厂大门，顾魏找了个隐蔽的地方靠墙把车停好了。等他和赵启渊一起进传达室的时候，陈宇已经穿上保安脏兮兮的深蓝色厂服外套，头上是一顶不伦不类的警帽，正坐在那张靠背椅上往对面张望。
　　“怎么这么久？”陈宇问。
　　顾魏道：“他下车就去找厕所了，我要来找你，他说要我跟着他监视他，不然他就成毒贩的内应了。”
　　陈宇翻了个白眼，“毒贩不会要他这种蠢货。”
　　“怎么样了？”顾魏刚走过来，陈宇就把他往后拉了一下。
　　“你到那儿坐着。”
　　顾魏回头一瞧，里间是保安休息的地方，连床都算不上，床上床下脏兮兮的，于是他坐在陈宇身后的一个小板凳上，小小心心地把他的风衣下摆收起来避免拖到地上，并且团在大腿间夹紧。
　　赵启渊很识相，他蹲着。
　　陈宇的坐姿乍一看仿佛中学里不好好读书摊着的一坨烂泥，但是仔细看是保持了合适的高度，刚刚好可以看到斜对面化工涂料厂的大门，又不至于让对面觉得这里突兀。
　　“你们的人都已经到位了吗？”顾魏问。
　　“都到了。”
　　现在就是等待。
　　保安等了一会儿，发现什么动静都没有，天又冷，于是他回里屋床上去了。
　　“警察同志，我给你们把空调打高一点？”
　　“不必。”陈宇觉得空调外机嘈杂的声音让人烦躁。
　　“警察同志，喝茶吗？”
　　陈宇客客气气地说道：“师傅，谢谢你的好意，不过真的不用。”
　　“那个……我能喝口热水吗？”赵启渊小小声地开口，他肚子还是不舒服。
　　陈宇白了他一眼，让保安继续睡，顾魏要去帮忙，也被他按回小板凳上了，然后他找了架子上的一次性杯子，给赵启渊倒水。
　　“我自己来我自己来……”
　　“给我蹲好！”陈宇口气不善。
　　赵启渊于是老老实实蹲好，知道原来是自己不配，陈宇没跟他客气，只是怕他穿着警服走来走去过于显眼。
　　陈宇倒了半杯热水递过去，赵启渊喝了热水，顿时觉得腹痛终于缓解，简直要热泪盈眶了。
　　外面漆黑一片，路灯都是间隔几盏才亮着，反倒是传达室里昏暗的灯光成了显眼的目标。而对面化工涂料厂的传达室反而是没亮灯，基本是敌暗我明的状态。
　　陈宇习惯了在暗处蹲守，这种状况反而不自在，生怕自己暴露。于是他找了找，发现一面塑料筐小镜子，刚好可以支出一个角度。
　　他把镜子放窗台靠边的地方，调整了一个角度，保证灯光不会反射出去，引起屋外人的注意，他自己则到镜子的另一个角度，通过折射观察对面，这样可以避免自己出现在窗户的视野里。
　　夜色中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这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
　　他看了看顾魏，提醒道：“一会儿你可不许冲出去。”
　　顾魏乖巧地点点头，“我只管后勤和医疗。”
　　保安看出点门道了，他在这里值班寂寞无聊，很想和大家扯扯闲话，“对面犯事了？”
　　陈宇问：“师傅你看出过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没有，不过我听说过对面的一些奇事。”
　　“哦？”
　　“他们那个厂看着不起眼，听说可挣钱了，工人工资也比我们高。他们有个财务，女的，都开上宝马了，就是个小财务。当然，财务在小厂这边一般都是外包的，那个女的估计外面还接别的厂做财务。都说这个财务跟他们厂长有一腿，我们这边开厂的，什么来路大家都清楚，但是他们那个厂长还有财务都是外地人，从来都是眼高于顶，不和别人说话的。这边开厂的，哪个不和地方上的领导打好关系啊，就他们不怎么和人往来，哦，听说人家有门路哪，跟省里的什么领导是亲戚，有靠山哪。哎，警察同志，是不是他们省里的领导亲戚倒台了啊？我几个哥们就说，这边的工厂是给省里那个领导洗钱的，也没见做出来多少东西，怎么那么挣钱？！”
　　陈宇见他越说越离谱，赶紧换了话题：“厂里平时有多少人你知道吗？”
　　“还真不多，也就三四十吧，也可能五六十。”
　　“晚上厂里有人吗？”
　　“好像没什么人，也是奇怪，他们传达室平时都亮着灯，今天怎么没亮？他们是一阵一阵的，有时候就亮灯，有时候不亮，不像我们厂长，要我们传达室晚上必须亮灯，显得有人气。”
　　天开始蒙蒙亮，保安大叔打着哈欠，有些遭不住了，重新躺倒了睡觉。
　　陈宇一刻也不敢松懈，继续盯着镜子反光里的斜对面。马路上开始来来往往有工业区进出的车辆，很多都是装货的大车，陈宇跟着打了个哈欠，他从喀什飞过去飞过来的，也是有几个晚上没好好睡觉了。
　　顾魏看他这样，憋不住笑了，被陈宇瞪了一眼，不过陈宇也跟着不好意思地笑了，因为知道顾魏心里在想不干不净的东西。
　　正在这时，一辆中型箱式卡车停在了斜对面大门口，短促地按了按喇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