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擒故纵》公路飞行

37、第 37 章

　　对钱家乔和刘峰的调查持续了一段时间，案子又陷入了胶着。
　　钱家乔就是个纯粹的无业游民，二流子，他的爱好就是打麻将，输得多赢得少，制毒挣的钱也就刚刚够花，当然只是花在自己身上，他吃得好穿得好，车子不错，多的就没有了，连学区房也没弄起来。平时不怎么管孩子，偶尔打老婆，不过念在房主的名字是他，他老婆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忍了。
　　他老婆听说他因为制毒被抓了，脸上并无多大触动，冷笑道：“我知道他手里有那个东西，有几个女的经常来找他，他还跟人吹嘘，这些女的都被他睡了。我还以为是吹牛。不过我看他自己不吸，也就没多问，怕他揍我。”
　　赵启渊一边记一边问，“那些女的，有联系方式吗？”
　　钱家乔的老婆奇道：“他没有交代吗？”
　　赵启渊也觉得头疼，钱家乔和刘峰的手机里，并没有多少通话记录，微信里倒是有撩骚内容，但是他们还没有一一排查过来，尤其钱家乔，一是因为人数众多排查挺困难，二是他们交谈所用的暗语和以往的案子还不太一样，分辨不清真假。赵启渊曾经找到的几个姑娘，人家没有吸毒史，与钱家乔之间就是纯粹的钱色交易，而且她们也不认帐，就说耍朋友，不知道他结婚了。既然尿检都没问题，只能放人。
　　刘峰的情况比钱家乔更简单一些，他平时和钱不怎么联系，可以说道不同不相为谋，也可能是为了避免引起关注。刘峰七年前和学校领导起了冲突，一气之下离开学校自己办补习班，这个补习班到今天竟然还在维持着，只是学生日渐零落，到了周末只有两三个孩子在上一对一课程。因为他上课越来越敷衍，家长和孩子都觉得学不到什么东西，找他的人不多，手头这几个孩子纯粹是因为刘峰收费便宜，又怕孩子周末在家只知道打游戏，所以让刘峰管着。孩子不好好学，刘峰不好好教，彼此相看两厌。
　　而周一到周五，刘峰骗老婆在城郊的一个私立中学教书，其实他所有的时间几乎都在电影院里打发的，他喜欢看电影，可以从早看到晚，看过的电影也不厌其烦地再看好几遍。这还是从他手机APP里购买电影票的记录里查询到的。要是电影实在没什么好看的了，他就去他租的给孩子上补习班的老破小房子里看美剧，为此他专门买了个昂贵的投影仪，一天到晚看片，当然，他的最爱就是《绝命毒师》，下载到硬盘里估计看了好多回。
　　知道丈夫没在当中学化学老师，而是在制毒，刘峰老婆非常吃惊，问警察刘峰是不是会判死刑，他们家的学区房还在还贷款，凭她一个人的收入可能还不起后面的贷款了。
　　赵启渊好心告诉他，刘峰没有贷款，他说还贷款也是骗老婆的，房子是全款买的。
　　在审讯室里，刘峰没法解释他的收入来源，便一直保持沉默。
　　赵启渊问陈宇：“你说他们的家里人，会不知道他们在制毒吗？”
　　陈宇也说不上来，“警察只讲证据，就不要妄加揣测了。”
　　生活，是一个人一天天，一小时一小时，一分钟一分钟地过着，你永远也不能揣测一个陌生人是怎么度过每一分钟的。陈宇让赵启渊不要揣测，但是下竿钓鱼的时候，陈宇也会想，其实家人们是知道的吧，然而那又怎么样呢？去告发丈夫吗？装不知道就好了，久而久之，也习惯了。一旦事发，她们不是惊慌失措，甚至也没有哭泣，钱家乔的老婆连丈夫有多少个女人都不关心，刘峰的老婆最关心的是房贷。
　　这就是生活，没有爱情，没有正义，没有自由，生活就是生活。
　　陈宇无比想念顾魏。
　　他抓住钱家乔和刘峰，因为没找准时机，害检察院法院不好开展工作，挨了祁连山的批，但是卢正平在大会小会里高度赞扬了陈宇，觉得年轻人有干劲有拼劲，头脑活络，积极上进，比什么都强。官大一级压死人，祁连山和卢正平不对付，但是也没办法，卢正平还批评祁连山，说他对陈宇有偏见，觉得小白脸就是干不了大事。祁连山不乐意，说他是对陈宇高标准，严要求，是拿他当人才培养的。
　　卢正平就“呸”他，他说时代变了，对年轻人要正面鼓励，而不是消极打压，不能用老一套来锤炼人才了。陈宇是个人，不是神仙，他犯错也是难免，但是他能及时改正，积极进步，心态端正，说明心理素质过硬，非常难得。
　　总之，陈宇屡破大案要案，这在他们整个省城警队的年轻一代警员里，也是佼佼者，他深入农村，风雨无阻以钓鱼为掩护，侦查到一手线索，而且不怕苦不怕累，始终冲在最前面，并成功捉拿犯罪分子，捣毁制毒窝点。陈宇的事迹已经在禁毒大队的内部会议上广泛传颂，这距离他上一次立功也没多久。这样年轻优秀的警察，绝对是值得大家学习的好榜样！要不是上次立功时陈宇年纪还太小，当时就该给他升职了。
　　于是经过组织上充分酝酿、个别交流、民主测评、二轮投票，陈宇正式升职为禁毒大队一中队的副中队长，公示七天。只要陈宇自己不犯浑，一年后基本他就是中队长，可以和祁连山平起平坐了。
　　卢正平偷偷对陈宇说，“你别理老祁，他升科长上面一直没批复，他有情绪。你比他年轻，还比他优秀，我看很快就能超过他，他就是嫉妒。”
　　陈宇觉得嫉妒倒也不至于，祁连山升职慢，不是他不努力，而是警队里科长、所长们不挪窝，当然也是他自己不想离开省城，要是调去别的地方，祁连山这样又干净又漂亮的大萝卜，早有属于自己的坑了。
　　想到远在天边的顾魏，陈宇又要鼻子酸了，要是将来自己继续升职，也调去西双版纳的什么自治县当个分局局长，这不是跟顾魏援疆一个道理吗？
　　难啊，太难了！
　　不是干事业太难，是和顾魏老是分开，太难了！
　　。
　　陈宇出去钓鱼，有了收获依然提着鱼约祁连山出来吃夜排档。
　　祁连山恭喜陈宇升职，陈宇感谢师父带得好。
　　“卢正平那老小子，是不是在我背后说坏话了？”他问陈宇。
　　陈宇支支吾吾。
　　祁连山道：“你别理那家伙，惯会讨好人，谁都不得罪。”他咪一口酒，“不过，上回你被吴振峰骗去运了一公斤毒品的事，倒是他给挡下来的。你这小子，当时真是吓我一跳，这事就看怎么定性，严重起来那都不是丢饭碗的事情，你知不知道？”
　　陈宇忙点头，接受批评。
　　“那时候几个中层要给你处分的，但是一处分，这事定性就很恶劣了，是卢正平坚决反对给你处分的。吴振峰既然是你的线人，行动过程中难免有一些灰色地带，也需要随机应变，你及时上报反映情况，主观上已经很明确了，是临川警方行动不力跟丢了，这关你什么事呢？还有给老周家里的三十六万，真是急死我，你不知道当时卢正平怎么说的，我真是佩服他的演技，他说这事你已经跟他私下汇报过，钱是警队里大家一起凑的，我跟他唱双簧，才把这事压下来。”
　　陈宇不知道，自己的前途还有这么凶险的一步，赶紧给祁连山倒酒。
　　祁连山道：“老卢是真心看好你，要提拔你的，以后跟着他好好干。”
　　陈宇不解，“怎么是跟着他？”
　　祁连山骂，“以后咱俩都在他手底下做事，你不跟着他，还跟着我吗？”
　　陈宇撒娇：“那你永远是我师父啊！”
　　祁连山笑了，“你嘴巴甜，这是跟老卢学的吧？”
　　陈宇委屈死了。
　　祁连山叹气：“嘴巴甜好啊，反正别学我，我也想夸你来着，可是每次不知道怎么就说成了难听话。我看我闺女也是喜欢得不行，可是一开口就是这次考试怎么样？我都想抽我一个大嘴巴。”
　　陈宇赶紧道；“师父，我是知道你的，你就是刀子嘴，豆腐心。至于你闺女，她不是年级前五的嘛，你问她考试考得怎么样还错了吗？”
　　一说起女儿的学习，祁连山就眉飞色舞，“就别提了，上次期中考试跌到了年级第八，回来挎着一张脸，害得我都不敢看电视了，连咱们家的狗都不敢喘大气，生怕得罪了小姑奶奶。我觉得年级第八也挺好啊，吉利，你说是不是？听说卢正平他儿子高中都没考上呢，那天他去给六中校长送礼，正好碰上我了，想不到吧，六中校长跟我住一个小区，把他给臊的呀！”
　　陈宇憋不住笑了，大概互相背后说坏话，是祁连山和卢正平改不了的毛病了。
　　“哎，你跟那个小薇，你们要这样好上了，以后是不打算要孩子了？”
　　陈宇摇头，“我们都忙，哪有空养小孩啊？”
　　祁连山点头：“你跟他的事，我知道就行了，别在警队乱说，搞不好影响你前途。”
　　陈宇虚心听着。
　　祁连山又感叹，“不过没小孩也好啊，没有家庭拖累，专心搞事业，好好干，你升得肯定比我快。”
　　陈宇想说他做警察，也不是为了升职，但是这话显得假了，能升职的感觉当然是很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