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1和702》angelo

6、承少爷的生日（上）

　　关于承少爷的三十岁生日、方致新早在半年前就开始问他：“你的三十岁生日打算怎么过？”对此，他其实早就有主意了。
　　他想……
　　既然苏承已经搬来他家，与他同居也有些时日了。
　　既然他们之间的感情趋于稳定，再也没什么打打闹闹的事了。
　　既然生活和工作都在正轨上发展，而且不管遇到什么事、两个人都能有商有量的了。
　　既然承少爷爱他，他也爱承少爷。
　　于是，他认为应该办一件有里程碑意义的大事来让上面的这么多个“既然”都变得更有价值、更有观赏性、更有纪念性、更有广而告之性、更有经济收益性……
　　说到经济收益这个问题，方致新多少有点愤愤不平。
　　近二十年来，他除了去年收到过一个苏承的爸爸给他的红包之外、就只出不进了。
　　他倒不是在乎给出去的那点钱，只是少少地觉得有点心理不平衡。
　　凭什么别人结婚也好、生日也好、开公司也好、搬家也好、生孩子也好……孩子的生日也好，都要叫上他呢？
　　哪怕是他已经瞎了，根本看不见对方是更老了还是更丑了、房子是更大了还是更奢侈了、孩子是生得像孩子的妈还是像隔壁邻居王二毛……总之，他要么得送重礼、要么得给红包！
　　现在，好不容易他也有了个比较正当的名目、而且也有兴致来跟不少人收一收这些陈年老账了……哼哼，掐指算算、光是利息就不得了了呢！
　　所以，这次承少爷的三十岁生日必须、一定、非得要办！
　　而且，如果效果好的话就年年办……呃，至少每两年……嗯，要么就每五年吧……反正十年是最后底线了，都得办一次！

　　承少爷对“三十”这个数字很不待见，觉得自己的姓名旁边那一栏里一旦填上了以“3”字开头的那两位数之后，他朝气蓬勃的青春就会搭着宇宙飞船、高速地远离自己而去。
　　一眨眼，他就会过上“4”字打头的日子。
　　再一眨眼，他就算是一只脚进棺材了。
　　再再一眨眼，他就要嗝儿屁朝凉了。
　　总之，就正如本山大叔说的那句至理名言一样：眼一睁一闭、一天过去了，再一睁一闭、一辈子过去了。
　　他不喜欢这样用“睁眼和闭眼”来做为生命的起点和终点……太菲薄。
　　他不希望自己的人生在“睁眼和闭眼”之间稍纵即逝……太仓促。
　　他更不要在刚刚降临的金灿灿的晨光中感受到一丝一毫的黑暗的阴影……太遗憾。
　　所以，他觉得还是低调一点、别过什么三十岁生日了。
　　指不定就能把命运之神给忽悠了、忘了给他加岁数了呢？至少能把认识他的不少人给忽悠过去、让他们都不记得他的岁数了吧？实在不行的话，那就让他把自己给忽悠过去、彻底忘了自己是几岁总可以吧？
　　于是……
　　第一次方致新问的时候，他敷衍道：“还有好几个月的事儿呢，这么着急干什么？”
　　第二次方致新问的时候，他不耐烦道：“爷还没想过呢！”
　　第三次方致新问的时候，他懊恼道：“爷才二十九、并且永远都是二十九，麻烦你别老是三十、三十地提醒我行不行？”
　　第四次方致新问的时候，他怒道：“爷就是不办什么劳什子的三十岁、就TM不三十而立，怎么样、不行啊？！”

　　尽管这样……
　　第一次被苏承敷衍之后，方致新趁着到苏家过春节的功夫，私下里和苏老爷子、秦姨还有苏颖等人商议了一下。苏家人很仔细地听了他的计划之后、一致赞同他的建议，也颇为赞赏他的苦心和“创意”，更是欣然应允一定会全员出动、到上海去给苏承一个“惊喜”。为此，方致新很郑重、很感激地双膝着地，恭恭敬敬地给苏老爷子和秦姨两位磕了个头、沉声道：“谢谢爸爸、谢谢秦姨。”这个举动、这声称呼让秦姨感动得热泪盈眶、老爷子也有点被震撼到了；夫妇俩同时出手将方致新扶了起来，一左一右地轻拍着他的手臂，老爷子欣慰地笑着、叠声道：“好孩子，好孩子。”
　　第二次被苏承不耐烦之后，方致新把定餐位、以及安排餐后派对的任务交给了弟弟和弟媳这对吃饱了撑得、没事儿就爱在家玩胎教的小两口去办了。
　　第三次被苏承懊恼了之后，他把该请的人的名单拟定好了、还特意定制了奶白色的、喜帖样的邀请卡，卡里烫上了大大的、凹凸版银色花体字。收到样卡的时候，他仔细检查了一下，凭触觉就能轻易地摸出苏承的英文名字“Chris Su”和后面的“&”、以及再后面的……“Edward Fung”；当然，下面那几行稍小一点的字才更重要、更关键。检查合格后，他满意地叫何小笛为他落了订单。
　　第四次被苏承怒过之后，方致新不再跟他纠结这件事了……也没啥好纠结的，都万事具备、只欠东风了。所以他只说要为苏承定制一套新衣服给他当生日礼物，然后再请他吃一顿终身难忘的晚饭、过一个终身难忘的夜晚。
　　听了这话，苏承挑着眉毛看着他、绕着他慢吞吞地走了八圈，楞没敢轻易答应下来……前车之鉴还历历在目，他可不想再在自己生日的当天被这个狡猾的家伙给忽悠了。“我再考虑考虑。”他抚着下巴给了方致新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方致新不以为意地耸耸肩、一脸“您自便”的表情。

　　方致新的这番话之后，苏承当天下午就打了好多个重要电话。头一通电话是到家里头，之后又打给要好的那几个弟兄们，最后甚至还打给了吴健……就是吴健去年十一月里办的那次三十岁生日启发了方致新、鼓捣得他也非要给他承少爷过劳什子的三十岁的！

　　这一圈电话问下来的结果是……
　　吴健沉默了一会儿、电话里传出“嘀嘀嘀”的几下……显然是他在翻阅手机里的日历，然后才说：“那天我没事儿。”说完、又换了带着丝丝期许和试探的口吻问：“怎么？是不是终于受不了方致新那个怪人、打算跟我回头是岸了？”
　　噗……！苏承差点笑喷了，连忙摇头道：“不是、不是，千万别误会！我就是这么一问。”
　　“啧！”吴健不太乐意了，嘀咕了一句：“反正那天我没事儿，你要有什么想法就找我。”
　　“好、好！”苏承连忙又点头，但马上又琢磨过味儿来了、急忙加了一句：“诶，我真没什么想法啊！”
　　“切，出息！他有什么好的？”吴健悻悻地嘀咕了一句便挂了电话。

　　而他那帮狼心狗肺的哥儿们是没一个记得他生日的，也压根不明白他何以会问出这么具体的一个日子来的。
　　甚至连梁冬这小子也是琢磨了半天儿才不太确定地问了一声：“诶，那天好像是你三……”
　　不等他把那个“十”字说出来，苏承就打断了他：“什么日子都不是，别给我瞎猜！”
　　梁冬被他气鼓鼓的口气给逗得哈哈大笑着道：“行、行，你说怎么就怎么……哈哈哈，没想到咱的苏二少爷也有怕老的时候？什么日子都不是？哈哈哈……”
　　苏承被他笑得满头黑线，“咔嚓”一声挂了电话。

　　打到家里的时候，家里人当然是个个都记得他的生日的。
　　秦姨还问他：“你爸爸前两天还叫我打电话给你、叫你回来过生日呢！要不就像过春节那次一样，你把致新和致远、小笛他们都带回来，咱们就在家里给你办一桌，怎么样？”
　　“不要了……”苏承哼哼唧唧地道：“那个……大家不是挺忙的嘛？再说那时候小三儿也才出月子没多久，还是就算了吧！不就是生日嘛？哪年不能过呀？”
　　“这是三十岁生日，又不是什么小生日！”秦姨很坚持的口吻。
　　“咳！”苏承揉着鼻子道：“秦姨，我老实跟你说吧……我就是不待见这三十岁！”后几个字他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
　　秦姨愣了愣，随后“呵呵呵”地笑了起来，“傻孩子！”
　　这个称呼把苏承的头皮叫麻了半边……秦姨虽说是他继母，可是实在太年青了、总让他们兄妹仨觉得是大姐姐，所以乍一听“孩子”二字，他还真有点不习惯咧！
　　又聊了几句之后，苏承总算是把家里要给他办生日的事儿给对付过去了。

　　这些电话过后，苏承高悬着的心终于基本落地了，决定给方致新一个送他礼物、请他吃饭、与他共度“终身难忘”的夜晚的荣幸。
　　当晚，两个人坐在客厅里看电视的时候，苏承道：“好吧，给你一个逗爷开心的机会。”
　　方致新扯着嘴角笑了笑、没怎么上心的样子。
　　苏承撇着嘴角盯了他一会儿，还是没看出有什么可疑迹象来，这才把还没完全落地的心给放下、继续看电视了。

　　隔了几天，何小笛收到了印刷厂送来的全部邀请卡。她随手抽了一张出来、再检查一遍质量和内容，看到银光闪闪的两个名字下面的那两行中等字体的小字后、“嘎嘎嘎”地怪笑了起来，摸摸圆得像个健身球一样的肚子道：“方小小，你大伯要把你承叔叔给娶进门咯！”
　　那两行小字写的是：
　　请见证我们的幸福。
　　请与我，方致新共同保守这个秘密、创造这个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