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1和702》angelo

3、尹恪诚vs方致远

　　春节将近，苏承提议方家所有人都跟他到北京去过年……上海人过年过得根本就没个年味，连饺子都不吃，切！
　　他的这个建议一出，方致新本人毫无异议地同意了……他喜欢苏承的家、也喜欢苏承的家人。
　　方致远和小笛商量了一晚上、也同意了……反正何小笛怀个孕怀的跟个没事人一样，反而精力旺盛得像个母老虎，不怕冷、不爱坐、成天喜欢瞎溜达。
　　吴阿姨和陈叔叔谢绝了……老两口前些日子在故乡南浔买了套房、打算用作度假和将来养老用，想趁着这段空闲的功夫回家置办置办去。
　　于是，腊月二十八那天上午，陈叔叔开车送他们四口子去机场、搭飞机去了北京。

　　何小笛曾在北京工作、生活了一年多的时间，不过没在这儿度过春节、而且自从四五年前离开之后便再没来过，所以一下飞机就兴奋得不得了。上苏家派来接他们的车时，她让自己的老公跟他哥坐一块儿、她则挨着苏承一路上唧唧呱呱个不停，看到这儿兴奋、瞧到那儿高兴。
　　苏承笑着解答她层出不穷的问题，到最后不得不摇头道：“要不是你挺着肚子、哪儿看得出一点孕妇的样儿啊？”
　　何小笛乐了，拍拍圆鼓鼓的肚子道：“方小小，你有福了。这两天你妈我肯定要大吃特吃、你也跟着一块儿解解馋！”
　　本来睡得舒舒坦坦的方小小自她打开话匣子之后就没再合过眼，正郁闷着呢，她竟然还来拍他，于是愤怒地踹了她一脚、忿忿嘀咕道：‘稀罕！就知道吃，爷好好睡着都被你馋醒了！’（“爷”这个字儿是他听苏承时常挂在嘴边的，觉得相当有气势、就拿来自诩了。）
　　进了苏家大宅的院门、看到现实版庄园就在眼前，何小笛的兴奋指数又急速颷升了；而当她看到肚子比她大三圈的苏颖之后，那是乐得……要不是彼此条件都不允许，她肯定会好好抱她一记的。
　　方致新满脸黑线地推着被何小笛遗弃的方致远跟在她身后，真担心进了屋之后还要忍受前面那两个孕妇火热进行中的育儿经。唉，有像何小笛这样精力旺盛、永不消停的弟媳妇可真是件叫人头疼的事啊！

　　在大客厅里，方致远终于见到了传说中那位光荣负伤的特种兵、苏承的妹夫尹恪诚同志。
　　刚见面的时候，双方都有些尴尬，欠身握手时、彼此的轮椅还撞到了一起，弄得两人都是颊上生火，忙不迭地退后了一点。
　　“嗯……”方致远揪着腿上的毯子、从眼角偷偷打量着尹恪诚的身板，心里很郁闷。撇开先天的体型体条件不说，人家尹恪诚受的伤要比他严重得多、受伤的部位也高许多，可是身板看上去却很强壮，隔着毛衣都能看见他手臂上纠结的肌肉；而唯一的那条腿也明显比他自己的要粗，显然是锻炼得当的结果。
　　尹恪诚知道他在打量自己，于是也偷偷地打量他。见他用毯子捂得严严实实的腿，猜到他腿上的肌肉肯定都萎缩了。他听苏颖提过方致远和何小笛，知道方致远的一些基本情况、也从他的眼神里读出了不少个问号。但是碍于初次见面，刚才又发生了“撞车”事件，所以他也不好意思直接了当地开口问什么。
　　于是两个人打量来、打量去，谁都不肯先开口。
　　苏承从楼上放了行李下来，刚进客厅就看到这二位斜着眼对看、面面相觑的表情，吃不准地问：“你们在干嘛？比谁的眼白多么？”
　　尹恪诚和方致远大窘。
　　“妹夫，”苏承笑呵呵地拍了拍尹恪诚的肩、道：“你带致远去花房逛逛呗！”说着，顺便跟他使了个“放松点儿”的眼神。
　　“花房？”方致远侧头看着苏承，对这个提议感到正中下怀。
　　“嗯，”苏承点头、朝身后指了指道：“就在屋子后面，我们家的小型植物园。”
　　方致远又扭头、颇有些期待地看着尹恪诚。
　　“行！”尹恪诚点头，率先转动轮椅调整好出去的方向。
　　方致远回头看了看手拉手坐在沙发上谈得眉飞色舞的两位孕妇，注意到自己的老婆虽然笑得没心没肺的、可是目光却盯在他的身上，于是连忙扯起嘴角笑了笑、叫她放心。
　　尹恪诚也回头看了看，冲苏颖使了个“别担心”的眼神便滑着轮椅先出去了。

　　两个人一前一后地离开了热热闹闹的客厅。
　　方致远跟在尹恪诚后面，看着他有力的动作、宽宽的后背，又开始郁闷了，使劲转着轮子想要赶上他。
　　尹恪诚意识到自己滑得太快了，便减速下来、扭头等方致远过来。
　　方致远撅了撅嘴，靠近之后嘀咕道：“不用等我，我跟得上！”
　　“……？！”尹恪诚暗暗扯了扯嘴角，扭身照着刚才的速度继续前进。跟得上是吧？好，叫你跟跟看。
　　方致远卯足了劲儿跟在他身后，倒也的确跟他来了个前后脚出了大门。可一出门之后就是细沙石铺就的小径了，行进了十余米、他觉得有点累了。看看前面的尹恪诚依旧轻松自如的样子，他深吸一口气、继续跟上，但彼此的距离却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尹恪诚听不见后面的轮椅碾过地面的沙沙声、知道不服气的某人肯定是掉队了，便不动声色地停了一下、装作很累的样子甩了甩手臂，然后才减速前进，直到听到他又靠近了过来，这才扭头一笑、道：“外面的路不太好走，怪累的。”
　　方致远撇了撇嘴角，知道人家这是给他个台阶下。进了花房之后，他哼哼唧唧地问：“你一直在做复键对吧？”
　　“嗯！”尹恪诚点点头，与他肩并肩地顺着光滑的木板铺设的路面前进……花房里的大部分路面都在年前整改过了，就是为了照顾他的轮椅进出方便。

　　慢慢往前滑行了没多远，方致远和尹恪诚对看了一眼、都笑了。
　　方致远抹了抹鼻尖上的小汗珠、笑道：“嘿嘿，你跟我一样高诶！”
　　尹恪诚笑着点头道：“终于不用仰着脖子跟人说话了。”
　　“就是。”方致远抽了抽鼻子，仰起头看了看高高的半透明玻璃屋顶，乐呵呵地抬手一指、道：“没有站着的人做对比，觉得这里也不怎么高嘛！”傻乐了一会儿，他扭头看着尹恪诚问：“你是自己起床吗？”
　　尹恪诚愣了一下、理所当然地点头。
　　方致远扁了扁嘴，又问：“你是自己洗澡吗？”
　　又点头。
　　“你自己收拾屋子吗？”
　　还是点头。
　　“你……”
　　尹恪诚打断了他、掰着手指头道：“我自己上街买东西，自己乘公交车、地铁去学校念书，自己去我老婆的公司接她下班！”
　　方致远的嘴越撅越高，皱了好一会儿眉头、终于给他又给他憋出一个问题来：“那你会做饭吗？”
　　“会啊！我很小的时候就会做饭了。”
　　“做得好吃吗？”
　　“吃过我做的饭的人都说挺好的。”
　　方致远龇牙咧嘴起来，梗着脖子嚷：“那你会打桌球吗？”
　　“呃？”尹恪诚怔住了，终于不太情愿地摇了摇头、如实道：“不怎么会。”
　　“哼，我会！”方致远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不过……”尹恪诚若有所思地望着天道：“前些日子有个射击教练找我，要给我训练一下，然后争取参加下一次的残奥会。啧，”他很谦虚地摇摇头道：“奖牌我不敢说，但是要进国家队应该是没什么问题。”
　　“……！”方致远刚刚松开点儿的眉头又拧了起来。
　　尹恪诚肚子里那个乐哟！听说方致远二十九岁，那就是说只比他小一岁，可是刚才的轮椅比赛也好、现在的这一个个问题也罢，都让他怎么看怎么觉得他才十九岁、特别孩子气。

　　接下来的几分钟里，两个人谁也不说话，只是顺着木板路穿梭在郁郁葱葱的草木之间。
　　“你……”尹恪诚侧眼看了看方致远，颇有些犹豫地问：“多少年了？”
　　方致远顺着他的目光看了看自己的腿，低声道：“十二年。”
　　尹恪诚皱了皱眉……十二年了？难怪。又更加小心地问：“做过复键吗？”
　　“嗯！”方致远垂下脑袋，低低地道：“刚开始的时候做过一会儿。后来……”他耸耸肩、没往下说。
　　尹恪诚的眉皱得更紧了，迟疑了一会儿、轻叹了一声，拍拍自己的腿道：“其实……呵呵，根本就是个废人了，早晚会只剩下皮包骨头的。”
　　方致远扭着脸看着他，随后轻轻戳了戳他强壮的手臂、不无钦佩地道：“不会，你比我厉害多了。”
　　尹恪诚扯着嘴角苦笑了一下，“比你厉害？”他摇摇头，沉沉地叹了一声。“说句不好听的，我还真羡慕你……”
　　虽然他没说完，但是方致远已经明白他的意思了……他羡慕他有两条腿。
　　花房里宁静一片。

　　“嘿嘿！”方致远忽然笑了，抬手拍了拍尹恪诚的肩膀、脸上又笑开了一点，举着手、晃动了一下手指道：“哎呀，第一次拍人的肩膀拍得这么省力！”
　　“呵呵……”尹恪诚被他的话逗乐了，也抬手拍了拍他、用力点了一下头。
　　方致远接着道：“而且还是第一次有人羡慕我诶！”
　　尹恪诚斜睨了他一眼、不以为然道：“你也羡慕我来着，我也是头一次被人羡慕呢！”
　　“我没有羡慕你！”方致远皱眉。
　　“我看见了，”尹恪诚往大屋的方向一指、道：“刚才你盯着我的胳膊看了半天呢！”
　　方致远不服气地“哼”了一声，嘀咕道：“我也在做复键，下次来肯定比你厉害！”
　　尹恪诚挑着眉看着他孩子气的表情，自己的孩子气也被他勾出来了，点头道：“行啊，下次来咱们再比试、比试，看看谁快！”
　　方致远凝神看了他一会儿，郑重地点头：“好，一言为定！”说着，很坚定地朝他伸出了右手，“明年这个时候我再来！”
　　“好！”尹恪诚与他握手为誓。
　　再一握手，方致远的心里有点打退堂鼓了……先前的握手人家没使劲，这一次则不同、叫他充分体会到了什么叫坚韧不拔的“力度”！
　　凭着这一下握手，尹恪诚心里暗自得起了小意：方致远啊方致远，明年来你还是输定了！

作者有话说

　　可怜滴、自不量力滴傻瓜致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