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Chapter 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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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周在彩色相机上发布与本店相关的照片，并带上店名的tag，就能免费得到一包蛋|白|粉哦。”杏奈边说，边露出了充满亲和力的微笑，“您可以关注我们店的官方账号，上面有具体说明。”
此时负责前台的只有这一名教练，健人小心翼翼地从她背后穿了过去，接着放轻动作，在柜台底下翻找着什么。
其实现在是他的午休时间，吃到一半的便利店便当还放在休息室的桌子上；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是因为临时想起有份内部文件必须在今天寄出，他是过来找专用信封的。
“健人教练，照片我发好了。”
闻声，他条件反射地望向了杏奈所在的位置，见其仍在跟先前的那位客人讲话，显然没工夫顾及这边。
毕竟不是工作时间，健人忍不住皱了皱眉。接连涌上心头的不耐烦如同一根两端抽紧的细线，然而在看清了来人的同时，那根线却软绵绵地松弛了下来。
换上一贯的开朗口气，他说：“麻烦借用一下您的手机，我来确认。”
面前的男人依言伸长了手臂，越过柜台将手机递了过去。
“感谢您的参与，这是礼物的蛋|白|粉。”
佐藤并没有接，而是边观察他的脸色，边试探性地问道：“……我可以要巧克力味的吗？”
抬眼打量了对方片刻，健人一语不发地收回手，依言换了袋新的。
“……谢谢。”他的语气里带着明显的雀跃，就像是从大人手中得到糖果的小孩子。
“那个，我能不能问个跟训练无关的问题。”
“您说。”健人嘴上答应着，内心却暗暗诧异：他什么时候变得话这么多了。
佐藤的视线兀自飘向了健身房的入口处，“ACE是什么？”
店门口的其中一面墙上，贴着每位教练的照片以及简单的自我介绍，最下方附着定期更新的手写留言，目前健人所写下的是：希望可以通过ACE考试，为每一位来店的顾客提供更专业的服务。
“是一种国外的私教认证。”
听到声音的佐藤吓了一跳，回过头来才发现刚才讲话的人是杏奈。
“健人君已经考过了NSCA，接下去准备考ACE，厉害吧。”
“用不着到处替我宣传的。”
“你写在那里不就是给大家看的嘛。”
无奈地摇了摇头，健人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苦笑——可是一旦被人说破了，就会显得很拙劣啊。
“那个考试很难吗？”佐藤又问。
“通过率在六成左右。”
杏奈调侃他：“那健人君是胸有成竹了？”
“我对自己一向很有信心。”
余下的两人对望一眼，居然不约而同地笑了出来。
“那我们就等你的好消息了。”说着，杏奈大大咧咧地拍了记他的后背，站在一旁的佐藤看在眼里，默不作声地别开了目光。
回到休息室后，健人撇下早已冷掉的午饭，立刻拿出了手机。
打开彩色相机，他在顶端的搜索栏里飞快输入了一串英文字母，随后，手指下方弹出了对应的账号及头像——没错，他在找佐藤。
好在账号并未上锁，对所有人可见。健人捧着手机，心虚地望了眼半敞的门，接着收敛心神，继续往下滑动页面。
佐藤发布的照片并不多，以各种风景和食物为主，对健人而言是十分陌生的世界；可再看他最近发布的内容，却跟自己所熟悉的日常产生了大面积重叠。
照片全是按照相同的格式排列的：第一张是写着当日训练菜单的黑板，第二张是心率表的监测结果，第三章是手机备忘录的截图，里面详细写下了教练们强调过的动作要点，以及他自身的感受。
比如这节课的强度刚刚好，练完神清气爽；又比如这节课的menu很鬼|畜，简直不是给人练的——健人意外地发现，那些被佐藤称为变|态、鬼|畜的菜单，几乎都是自己的杰作。
他嗤笑一声，暗自嘀咕着：我鬼|畜？那你还是受|虐|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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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下课以后能先别走吗？我有话对你说。”
佐藤出现的时候，健人正待在训练区的角落里，一张张地给瑜伽垫喷消毒液。
“现在就可以说。去楼梯间吧，那里安静点。”
距离佐藤入会过去了大半年，这段时间，他不仅在店里交到了新朋友，与几位教练的关系也是越走越近，甚至都能稀松平常地跟健人搭话了——与最初那副怕生的模样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健人带头走在前面，推开门时绅士地让开半个身子，请对方先走。
当佐藤经过时，他发觉眼前的人似乎长高了一些，直至分辨出衣服底下隐约突显的肩胛骨，他才恍然大悟：佐藤已经不再驼背了。
因为大楼本身有电梯，楼梯间大多数情况下无人使用，关上门后，竟陡然生出一股与世隔绝的封闭感。
佐藤恰好站在唯一的白炽灯底下，偏冷的灯光照得他的脸部皮肤愈发没了血色，白得几乎能透出血管的纹路。
“下周开始我不能来了。”
那个瞬间，健人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于冰冷的海底，液体争先恐后地涌入他的七窍，模糊掉声音的轮廓，令人无法正确地捕捉到每一个字的音节。
“我要出差一个礼拜，下下周才能回东京。”
堵塞的鼻腔倏地疏通了，健人轻轻呼出一口气，就好像在水底吐出一连串细小的气泡。
但是回过神，他又为自己的大惊小怪感到恼火，于是变得更加逆反起来，赌气似的想：你不来就不来，管我什么事。
“是这样啊，那路上小心。”
佐藤没有说话，而是像等待着什么般锲而不舍地注视着他，健人被看得烦了，索性直截了当地问：“我脸上有东西？”
“……没有。”似乎是意识到了刚才的失态，他迅速垂下了眼帘，“我会带礼物回来的。”
这一次，虽然也是短时间无法见面，可健人不用再像之前那样，没完没了地去翻后台的预约履历了。
只是偶尔在空下来的时候，他会毫无由来地想起那个人。
由于店里的规定，他们并未交换私下的联系方式，而佐藤的彩色相机同样没有更新，所以近乎于断绝了联系。
健人甚至错觉，如果他就这么彻底消失了，那也不奇怪。
毕竟在迄今为止的教练生涯中，绝大多数会员都是以类似的方式从他的面前离开的。
健人接待过许许多多上入会体验课的陌生人，有的再没见过第二次；有的顺利入会，但来了两三个月之后逐渐没了影子；极少数坚持了好几年，不过由于换工作、搬家、结婚等一系列事宜而不得不选择了中断。
若将人生比作纸芝居（*），那这家健身房仅仅是众多背景板里毫不起眼的一张罢了。
刚工作时，健人对于分别还会真情实感地感到惋惜；然而他们要面对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即使能够强迫自己记住每个人的名字，但真正可以挽留那些名字的方法，健人却从来不知道。
普通人的生活也会经历短暂的相遇与别离，只是出于职业的原因，健人必须去承受更高频次的反复。
就像身体会代谢掉无用的废料，大脑同样需要代谢掉没有意义的人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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佐藤回来了。
一天不多，一天不少，从在楼梯间对话的那日算起，正好过了七天。
他给店里所有的教练都买了伴手礼，每人一盒高纯度的黑巧克力，是那种在高档百货店的地下一层会看到柜台的牌子。
然而健人得到的并不止这些。
今天，是佐藤主动把他喊到了楼梯间，并在身后关上了门。
依旧是缺乏温度的白炽灯光，依旧是空无一人的逼仄空间，上下楼梯的台阶向黑暗中无限延展，让人恍惚自己正悬浮于断层的真空之中。
佐藤递过来一个沉甸甸的纸袋，“你打开看看。”
疑惑地拆开了包装，健人的动作却在下一秒硬生生地停住了——那是一本ACE考试的原版英语教材。
书非常厚，重得像块砖头，重到平时拿惯了各种负重的健人，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当然知道这本书有多贵，因此比起高兴，健人的第一反应是困惑。
“你是去美国出差了？”
“嗯，还在倒时差，所以有点累。”
那你就不应该过来。
埋怨的话堵在喉咙口，他像咽下一团干涩的棉花，拼命吞下了想要说话的冲动。
健人的确很需要原版教材，但是理智告诉他：不可以收下。因为这显然不是一名普通教练该从客人那里收到的东西。
然而佐藤的态度却是少见的强硬。
“买都买回来了，这书我也用不着，你不要的话只能扔了。”他牢固地抱着手臂，如同顶架的绵羊般寸步不让。
“这样吧。”见健人始终默不作声，他凑近半步，提议说：“如果你没考上就把书的钱给我。考上就不用还了，算是感谢平日里你对我的照顾。”
佐藤并未留下可以让人回答的时间，而是像健人的朋友们常做的那样，亲昵地拍了拍他的后背，又在他耳边轻声说：“加油，健人君。”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Chapter 5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