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我有一只鲸鱼

8、重要的不是真相

　　“这周末的作业就这些，中午课代表来我办公室把练习册发下去，下课。”英语老师交代完，把书夹在腋下端起茶杯走了。

　　“终于周末了，晚自习我都不想上了，我跟你讲，明天我好歹睡到中午。”

　　“唉，先去吃午饭吧。”

　　马上周末，几个男生已经按捺不住躁动的内心，一边走出教室一边讨论周末怎么度过。

　　“淮哥，周末怎么说，好久没打球了。”陈柯站在过道里，靠在桌边。

　　顾淮山顿了一会回绝了“我有事儿。”

　　陈柯一脸不满“你有什么事儿。”

　　乔暮没参与两个人的对话，拿起钱包乐呵呵地去找付甜一起吃饭。

　　顾淮山看着乔暮出去，走到陈柯旁边“帮个忙，事情搞定了就去打球。”

　　无欲无求顾淮山竟然让他帮忙。

　　陈柯挑眉，笑的轻浮“什么事儿，说来听听。”

　　顾淮山跟陈柯走出教室，正好碰上钱佳佳抱着英语练习册站在办公室门口，她一只手拖着书，一只手按在最上面的一本册子上面。

　　钱佳佳抬头看见两人怔住，随即扯着嘴角笑了笑，表情十分僵硬，逃也似的从两人旁边走过。

　　陈柯只以为她是看到顾淮山觉得害羞什么的没太在意，顾淮山脚步顿了顿，若有所思地回头看了一眼。

　　“干嘛呢，再不走那家炒饭店人又满了。”陈柯站前面回头喊他。

　　顾淮山转回头走向陈柯。

　　校门口的小吃店很受欢迎，晚了一会就没位置了。陈柯和顾淮山也是等了一会才吃上饭。

　　付甜是住宿生，对学校食堂的美食了如指掌，中午她带着乔暮去吃了食堂里的麻辣烫，这个窗口以出餐快味道好价格实惠很受学生欢迎，两个人去得早，选完菜付完钱不到几分钟就吃上了。

　　乔暮很喜欢付甜软软乖乖的性格，下课没事就回头找她聊天，一来二往付甜也发现，乔暮性格随和，思想跳脱，偶尔蹦出一些奇思妙想很是有趣，也愿意和她多相处。

　　付甜说起对乔暮的初印象“你刚转来的时候，我第一印象是觉得，你虽然长得很乖巧，但眼神里有疏离感，肯定不好亲近。”

　　青春期里，女生间很多友情都是一句“第一次看见你，就觉得你肯定不好相处”开始的。

　　乔暮闻言笑了笑“我第一眼看见你呀，就觉得你肯定很好亲近。”

　　付甜害羞的笑了，又想起之前班里的一些传闻，表情有些不太开心。

　　乔暮咬了一口鹌鹑蛋，见状问“怎么了？”

　　付甜喝了一口汤，说道“之前……她们都说你和顾冰山之间……还说了很多关于你的不好的话。我那时候还有点相信，现在想想，就觉得我真笨。”她说着低下头，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

　　乔暮不以为然“我以为什么事呢，那会咱俩也没交流，你动摇是很正常的。不过……”她顿了顿“你们为什么都叫他顾冰山啊？”

　　“因为，他很少跟同学交流，也很少跟人家开玩笑，人家和他开玩笑他也不笑。而且，他从开学到现在一直是第一，跟座山一样，正好他名字最后一个字也是山，就都这么叫了。”付甜说的认真。

　　不笑……乔暮想了想，发现他确实不怎么笑，除了喂蛋黄的时候还有……还有那天晚上在墓园里。

　　“不过啊，”付甜又开口“我觉得顾冰山对你是不一样的。”

　　乔暮愣住，随即摆摆手“哎，他对我也不笑好吧，前两天还因为我开他玩笑吼我一顿呢。

　　付甜轻轻摇头“不，他对你就是不一样的。他以前从来不跟别人讲题的，你是独一份。”她说着还伸出食指比在乔暮面前。

　　乔暮看着那根手指，没回过神。

　　吃完饭，乔暮回到班里坐在位置上，脑子里思考着刚刚付甜那些话，脸颊有些红。

　　她想的认真，以至于顾淮山都站她桌子边她都没注意。

　　顾淮山就看着她两只手撑着脸，双目失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两只手指点了点她的桌面。

　　乔暮一惊，反应过来，把椅子挪了挪。

　　顾淮山坐下，看了眼神情古怪的乔暮，“想什么呢。”

　　乔暮僵硬地转头看他，张了张嘴。

　　“算了我不想知道。”顾淮山觉得她肯定说不出什么好话。

　　乔暮闭上嘴没再说什么。

　　嗯，他就是个冰山，没什么不一样。

　　乔暮在心里这样想。

　　下午的第二节课是体育课，但学校不强制去上课，愿意去的去打打球跑跑步，不愿意去的就自己在班里自习。

　　第一节课下课之后就已经有几个男生拿着篮球往篮球场跑。

　　钱佳佳开始发中午拿回来的英语练习册，等她手里最后一本发到她后面的付甜，乔暮也没有收到自己的。

　　她叫住钱佳佳“哎，我的呢？”

　　钱佳佳扬眉“啊？没发到你吗？那可能我没拿全，应该还在我桌肚里。”

　　“佳佳，快来啊，好的羽毛球拍要被抢完了。”教室外有人催她。

　　钱佳佳做了个抱歉的表情，“不好意思啊，要不你自己去我那找找吧，我先去打球了。再见。”说着头也不回走了。

　　乔暮有点无语，怎么偏偏不发她的。

　　这个时候班里已经没什么人了，顾淮山也被陈柯叫过去一起跑步。付甜被她室友叫出去散步聊天了。只有几个女生零星坐在班里埋头学习。

　　乔暮找到钱佳佳的位置，伸手翻了翻桌面上的书，没找到，她只能走到她位置上坐下，在她桌肚里面找，这才找到自己的那本。她拿了回到自己位置上。

　　顾淮山不在，她终于不用学习好好睡一觉。她本想把刚拿过来的练习册拿来垫着，但不知道钱佳佳平时是喷什么香水，她这本册子上都沾着奇怪的味道。

　　乔暮有些嫌弃的把书扔在桌肚里，从桌子上随便拿了一本垫在桌子上，趴着睡觉。

　　不知道过了多久，下课铃还没响班里陆陆续续有人回来。

　　乔暮是被哭声和讨论声吵醒的。

　　“你再算算，是不是数错了。”

　　“呜呜……我数了好几遍了……还是少500块钱……我中午还数了一遍的……怎么办呐。”

　　“不会被人偷拿了吧。”

　　“谁会拿这个钱啊，真贱哎。”

　　乔暮皱着眉坐起来，看见好几个女生围在钱佳佳坐位旁边。

　　有一个人问一直坐在钱佳佳后面的女生“夏夏，你刚刚体育课没走吧，你看没看见谁来过佳佳位置啊。”

　　那个叫夏夏的女生面露难色，转过头看向教室另一边的乔暮，嘴里吞吞吐吐“好像……好像只有她……”

　　一群人的眼光齐刷刷对着刚睡醒的乔暮。几个跟钱佳佳关系好的女生拉着委屈的钱佳佳风风火火地走到乔暮桌前。

　　“乔暮，给我们看一下你的书包。”为首的高个子女生气势汹汹。

　　“凭什么？”乔暮不知道她们要什么。

　　“呵，佳佳收上来订报纸的钱丢了500，中午还在的，体育课回来就没了。”

　　“对啊，夏夏说体育课上只有你去过佳佳位置上。”

　　乔暮看着眼前几个一唱一和面露凶相的女生，又看了一眼中间抽泣的钱佳佳，虽然看上去她哭的肩膀都在抖，但眼睛里却带着不可忽视的得意。

　　她又想起刚刚只有她的练习册没被发下来，心中已经猜到个七七八八。

　　“呵，”她冷笑一声，“不用找书包了。”她说着，从桌肚里拿出那本练习册站起来，把书拍在桌子上“钱在这里，对吧钱佳佳。”她无视其他几个人人的怒视，只盯着后面的钱佳佳。

　　钱佳佳表情僵了一秒，高个子挡在她面前瞪着乔暮，乔暮也毫不示弱地瞪回去。两个人个子差不多高，场面有些剑拔弩张。

　　“你的意思就是承认你偷钱了？”高个子怒吼。

　　“呵，在我这我就是偷的了？那我把我钱塞你书包也能说是你偷的？”乔暮丝毫不虚。

　　“怎么偷钱还这么嚣张？”

　　“她怎么做到这么厚的脸皮的。”

　　议论声此起彼伏。

　　付甜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来了，她站起来，乖巧的脸上浮现怒意“你们瞎说什么呢！”

　　高个子抢过乔暮手下那本练习册，翻开，里面果然躺着五张一百元纸币，每张纸币的盲文角都有一条蓝色笔划线。

　　“果然啊！人证物证俱在，你还这么嚣张？我要去告诉小老头！”

　　陈柯和顾淮山跑完步回来，就看见一群人围在顾淮山位置边，其他人坐在位置上眼神都看向那边，嘴里嘀嘀咕咕。

　　“怎么还偷钱啊？”

　　“刚转来手脚就不干净。”

　　“她不会就是因为偷钱被逮到才转学过来的吧？”

　　付甜急了“造谣一张嘴，你这么说瞎话是要负责任的！”

　　顾淮山就看见乔暮一个人站在人群对面，瘦小的肩膀有些弓着，但头依旧昂着，与一众人对抗着，好在她身后还有个付甜。

　　班里的人看见顾淮山进来了，稍稍安静下来。

　　“班长来的正好，乔暮偷钱！”高个子女生直接告状。

　　钱佳佳从人群里站出来，弱弱地跟乔暮说话“乔暮，没关系，你愿意把钱还给我就好，我们就当什么都没发生。”

　　“你别这么好心，她刚转来就手脚不干净，以后谁敢跟她同班？”另一个女生替她打抱不平。

　　顾淮山走过去，看见乔暮桌子上一本摊开的英语练习册，五张红色的纸币躺在那。

　　“证据呢。”顾淮山冷冷开口。

　　“证据？这还不是证据？还有人证呢，夏夏。”高个子女生转头喊另一边的女生“你体育课的时候没离开过对吧。”

　　夏夏点点头。

　　“体育课的时候你就看见乔暮一个人去过佳佳的位置对吧？”

　　夏夏又点点头。

　　“哼，还有什么好说的？”高个子冷笑。

　　顾淮山面不改色，淡淡开口“把钱从钱佳佳那拿出来夹到书里的那个人是乔暮，我要的是这个证据。”高个子安静下来，顾淮山眼神扫了一眼班级“有人看见了么。”

　　几个人面面相觑。

　　小老头听见动静赶过来“干什么呢？！”

　　几个女生又把事情说了一遍，小老头深深看了眼乔暮，问“钱是你拿的吗？”

　　乔暮扯了扯嘴角“我说不是，您信么。”

　　小老头拿起钱背过手“不能随便污蔑学生，我去看监控，钱佳佳乔暮，跟我过来。剩下的人老实点，马上上课了。”

　　班里还在叽叽喳喳议论，陈柯开口“行了行了，没完了还。”

　　他凑到顾淮山边上“乔妹不是这种人，这怎么回事儿啊到底？”

　　顾淮山看着桌上那本练习册，没说话。

　　走进监控室，小老头跟负责老师大致说了事件经过，老师开始调取体育课间的教室监控录像。

　　监控里，班里人越来越少，乔暮走到钱佳佳位置上，先是用手翻了翻书，又坐到她位置上翻她的桌肚，过了一会拿了一本书回到位置上，把书放进自己桌肚。

　　但是因为教室监控装在两个对角，后面的视角看不清，前面的视角被桌上的书挡住了，所以乔暮在翻桌肚的时候具体干了些什么还是没有画面。

　　随后就是一群人找乔暮，她自己从桌肚里拿出书，翻开是500块钱。

　　任谁看，都只会是乔暮。

　　小老头神情严肃，转过身看乔暮，语重心长“人，可以不聪明，不优秀，但不能不诚实。你这才刚转过来，你家的条件也并不差，怎么偏偏想不开呢？”

　　乔暮的心彻底冷下来。

　　钱佳佳劝解“没事的，钱还在就好，也是我保管不周，给班主任添麻烦了。”

　　“乔暮，这个事情还是比较严重的，但念在你是初犯，钱还都在，就不给你上报了。回头写个800字检讨给我。回去上课吧。”小老头背过身不愿多说。

　　“老师再见。”钱佳佳礼貌道别，走出门还体贴地关上了门。

　　乔暮面无表情“还装呢，这下满意了吗？”

　　钱佳佳一无刚刚的乖巧，她皱着眉，却丝毫不掩饰眼里的得意“啊？你在说什么啊，我不太清楚哎。”

　　说着脚步轻快的走了。

　　“报告。”钱佳佳出现在班门口，恢复乖巧。

　　“进来吧。”

　　乔暮在她后面进去，一束束鄙夷的目光刺在她身上，几个男生也在窃窃私语。

　　“这么好看，可惜了……”

　　“本来还打算跟她套个近乎呢”

　　乔暮好像没听见一样，垂着眸走到自己位置上坐下。

　　“行了，能不能听课了？你讲我讲？”物理老师呵斥。

　　乔暮木然地坐着，身后有人戳了戳她。

　　她回头，付甜递过来一张纸条。她接过打开，“我相信你。”

　　她轻轻笑了，拿起笔一笔一划写下“谢谢你。”转头递给她。

　　付甜看着她，满眼担心。

　　乔暮重新回过身，那本练习册还在那，摊开着。

　　顾淮山清冷的声音在身边响起“很快，”

　　乔暮楞住，转头看着他。他的目光从黑板移过来也看着她，开口“还你真相。”

　　那一瞬间，乔暮感觉自己好像在顾淮山身上，看见了另一个人的身影，那个喜欢思考，始终坚持真相与事实，嘴里总爱说着“真相只有一个”的少年。

　　她回过神，笑了笑“重要的不是真相，丑闻永远比真相更让人喜闻乐见。”

　　顾淮山闻言，心里有些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