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再弄丢我》相拾

24、终章

　　在机场门口，季晗见到了来接他的庭南。
　　庭南伸手抱住季晗：“对不起。”
　　“你觉得现在说这些还有用吗？”季晗没有抱回去，伸手去推庭南：“回去再说。”
　　庭南松开季晗，满脸的疲惫让季晗不忍心再说出更伤人的话。
　　上了车谁也没说话，两人一路沉默着到了医院。
　　季晗见到时玲的时候，眼泪就直接下来了，这个每天都会打扮的很优雅的女人现在躺在病床上，已经被癌症折磨的骨瘦嶙峋了。
　　时玲朝他伸出手，季晗赶紧走过去握住。
　　“好孩子，谢谢你还来看我。”
　　季晗坐在床边低下头，他怕自己一开口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使劲用指甲掐着手心。
　　“您一定要好好的，我已经失去一个母亲了，不想再失去您了。”颤抖的声音还是出卖了季晗。
　　庭南站在后面不忍心再听下去，转身走了出去。
　　“别哭，生死有命，我早就看开了。”时玲虚弱的声音让季晗更加难过。
　　“你还能原谅南南吗？”
　　“我不知道。”季晗不敢去看时玲的眼睛，只好低着头。
　　“你不原谅他也没关系，这都是我的错，让他在这样一个家庭里长大，没有教会他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感情。”
　　“不是您的错。”
　　时玲摇了摇头：“你们都好好的生活，我才能放心，咳咳…咳！”
　　季晗赶紧扶着时玲，拍了拍后背：“您别说话了，好好休息。”
　　从病房里出来，季晗已经要站不住了，庭南扶着他坐到外面的椅子上。
　　“什么时候的事？”
　　“你离开没多久就发现了，发现的时候就已经是晚期了，能坚持到现在已经很好了。”
　　季晗起身往外走：“我先回去了。”
　　庭南压住想要带季晗回去的冲动。
　　“回去住吧。”
　　季晗回头：“回哪儿？”
　　庭南没有说话，季晗知道他想说什么：“不方便。”
　　“有什么不方便？”庭南说出口的话有些急切。
　　季晗看着庭南的眼睛：“我们已经分手了。”
　　“我没同意分手！”庭南猛地抓住季晗的胳膊，把他推到墙上，就要吻下去。季晗后背撞的生疼，皱了皱眉，使劲去推庭南，庭南攥着季晗的肩膀让他无法动弹，只能扭过脸去不让他碰到，这个举动让庭南更加愤怒。
　　“放开我！”
　　伸手抓住季晗的下巴，强迫他转过来，像发泄一样吻上去，季晗躲不掉，就去咬他，血腥味儿在口腔里蔓延，庭南像是一头嗜血野兽，更加疯狂的深入进去，不顾季晗疯狂的挣扎，像是要把他拆吃入腹。
　　季晗被吻的嘴唇发麻，死死地瞪着庭南的眼睛，庭南难过极了，他没想到有一天季晗能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用手盖住了季晗的眼睛。季晗看到了庭南眼里的悲伤，也难过起来，他不再挣扎，只是在想两个人的关系是怎么走到今天这个地步的。
　　庭南也冷静下来，不再有激烈的反应，轻轻的吮吸着季晗的嘴唇，。温存了一会儿，庭南放开了季晗。眼前突然变亮，季晗不太适应，眨了眨了眼睛，没再去看庭南。
　　“你住哪？我送你。”
　　季晗报了一个地址，庭南知道是沈逸恒的家。
　　“你打算回来待多久？”
　　“不知道。明天我想去看看苏念。”季晗之前的微信不用了，现在都联系不到苏念了。
　　“好，我明天来接你。”
　　“不用了，你告诉我地址，我自己过去。”
　　“连这一点事你都要拒绝我吗？”庭南把车停在路边，几乎是用吼的把这句话说出口。
　　季晗扭头看到了庭南通红的眼睛，心脏猛地痛了一下，季晗弯腰捂住胸口，摸到口袋里的药。
　　“有水吗？”
　　庭南也被吓到了，从后面拿了一瓶矿泉水拧开递给季晗。
　　“你在吃什么药？”
　　“跟你没关系，送我回去吧。”
　　两人一路沉默，季晗把头靠在车窗上，逐渐消失的痛感让他放松下来。
　　苏念已经怀孕七个多月了，但是状态很好，一看就是家里人照顾的很好。
　　看到季晗的一瞬间，苏念的眼泪就出来了，起身朝季晗走过去。季晗赶紧走过去扶住她，苏念紧紧的抱住季晗，拍打着季晗的后背。
　　“你这个小兔崽子，这么久都不来看我。”苏念带着哭腔的声音让季晗难受极了。
　　季晗推开苏念，伸手擦掉苏念脸上的泪水：“别哭了，对孩子不好，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庭南和易言主动给他们腾出说话的空间，坐到院子里聊天。
　　庭南递了一根烟过去。
　　“戒了，你也别抽了。”
　　庭南收起来烟盒，端起杯子喝了口水。
　　易言扭头去看他：“季晗状态怎么样？”
　　“看着好多了。”
　　“那你打算怎么办？”
　　“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吧。”
　　季晗肿着两个眼睛从房间里出来，庭南看出来他情绪不高。
　　易言起身：“留下吃了饭再走吧。”
　　“不了，不打扰念姐休息了，我们先走了。”
　　季晗的时差还没完全倒过来，这两天的事情也让他感到整个人很疲惫，回去以后躺在床上却也睡不着。季晗回来也没什么事情做，就没事去医院看看时玲，只是时玲的身体每况愈下，季晗也只能多陪着她说说话，大部分时间都是时玲听他讲在国外发生的好玩的事。
　　没过多久时玲就去世了，知道这个消息的那天，季晗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一天都没有出去。庭南忙着处理后事，没有再去联系季晗。
　　在火化那天，等所有人都离开了，季晗才去了墓园。
　　季晗坐在墓碑前的草地上，把心里所有想说的话都说出来了，也痛痛快快的哭了一场，他没看到身后一直看着他的庭南。
　　季晗在停车场看到了等他的庭南。
　　两人相对无言，庭南看起来非常憔悴。
　　庭南主动走过去：“能陪我走走吗？”
　　季晗不忍心拒绝他，看到他这幅样子也很难过。
　　“你需要休息。”
　　“我不想回去。”
　　季晗看着庭南熬得通红的眼睛，不忍心拒绝他。
　　“我陪你在车里坐一会儿吧。”
　　庭南松了一口气，他怕听到季晗说出拒绝他的话。坐到车上，庭南握住了季晗的手，季晗抽手没出出来，庭南反而抓的更紧，季晗没有再动，感受着庭南手心的温度，过了一会儿才发现温度有些不对劲，用另一只手覆在庭南的额头上，季晗皱了皱眉。
　　“你发烧了。”
　　庭南靠在椅背上，侧着头看着季晗。
　　“是吗，我没有什么感觉。”
　　季晗的眉头皱的更紧：“我送你回去。”
　　季晗要开门下车，被庭南用力拉住。
　　“别动，你陪我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季晗靠在车门上，头顶着车窗看着外面，他能感觉到庭南旁边一直看着他，季晗后背发烫，一动都不敢动。
　　不知道过了多久，季晗感觉到握着他手的力度减轻了，扭过头看到庭南已经靠在那里睡着了。
　　季晗轻轻的抽出手，去了驾驶座，开车回了庭南的别墅。
　　季晗没事的时候就去陪着苏念聊天，最后一次产检也是季晗陪着去的，易言一天连着几台手术，只能拜托季晗跟着了。医院的人都认识苏念，排队的时候大家看到季晗，都和苏念打趣:“孩子生出来一定很好看，每天都看着不同的帅哥，心情多愉悦啊。”
　　苏念也笑起来：“那当然。”
　　“诶，不给介绍一下吗？”护士们都围过来。
　　季晗看着围过来的人吗，有些不太舒服，坐在旁边有些局促，苏念也注意到了。
　　“我弟。”苏念知道她们什么意思：“诶，我弟名草有主了，你们别打他主意啊，别围在这儿了，快去忙吧。”
　　大家都有些失望，纷纷表示遗憾，但是总有不死心的。
　　“帅哥，你叫什么？留个联系方式吧？”
　　苏念被气笑了，伸手假装要打她：“找打是不是？”
　　“我错了嫂子！”小护士赶紧笑着跑开了。
　　回去的路上季晗听着苏念一路碎碎念，说在家里好多东西都不让吃，架不住苏念的软磨硬泡，季晗带她去吃了一堆想吃的东西，才把苏念送回家。
　　回到家季晗收到了沈逸恒要回来的消息，季晗问他航班的时间，到时候去接他，沈逸恒让他在家等着就行了。
　　沈逸恒处理完公司的事就买了回国的机票，在上飞机前他收到了沈逸铭的消息。
　　苏念难产去世了。
　　沈逸恒一路上坐立难安，不知道季晗能不能承受住这个打击。
　　等季晗赶到医院的时候大人已经没了，只保住了孩子，因为刚出生的时候有些缺氧，孩子在保温箱里，易言的父母都在产房门口，苏念的母亲哭的整个人坐在地上。季晗转身去了护士站。
　　“易言呢？”
　　护士认得他。
　　“易言医生还在手术台上。”
　　苏念出事的时候，易言还在手术室，这会儿还没出来。庭南在国外出差，沈逸恒的电话关机了，季晗不知道他该做什么。
　　季晗看着被推出来的苏念，大家都围在旁边，季晗已经没有眼泪了，他没有过去，甚至一点都不想接受这件事。季晗去了隔壁，隔着玻璃看着保温箱里的孩子，他把手放在玻璃上，想摸摸孩子的脸，这个孩子和他一样，都没有母亲了。
　　沈逸恒下了飞机直接去了医院，在外面的长椅上看到了季晗。
　　季晗没有看到沈逸恒走过来，他一直盯着前面草坪上一个年轻妈妈带着孩子在玩。沈逸恒牵起季晗的手，季晗抬头看着他，仿佛今天才认识一样。
　　沈逸恒被季晗的眼神刺激到：“走吧，回去吧。”
　　季晗乖乖的跟着沈逸恒上了车，很快就靠着车窗睡着了。
　　沈逸恒抱着季晗上楼，换了衣服，季晗都没醒。
　　他梦到了小时候的苏念。
　　季晗从认识苏念，就一直被她保护着，小孩子们最喜欢欺负季晗，因为季晗从不还手。他们说他是野孩子，苏念就帮他骂回去，季晗小时候所有美好的记忆都来自于母亲和苏念。
　　他想，下辈子他要做哥哥，好好保护苏念。
　　庭南收到消息就回了国，去见季晗的时候被沈逸恒拦在了门外。
　　“他不会见你的。”
　　“我只是…想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沈逸恒叹了口气：“不太好，清醒的时间很短，也不怎么说话。”
　　“我能做点什么？”
　　“别再来了。”沈逸恒扶着门：“我会照顾好他的。”
　　看着被关上的门，庭南回到车上，看着季晗房间的窗户发呆。
　　回去以□□南只能拼命工作来转移注意力，闲下来的时候总是控制不住的去想季晗。晚上庭南回到家里，已经半夜了，打开所有的灯，庭南歪倒在沙发上，看到了茶几下面的一枚戒指。
　　庭南握着戒指，放在胸口上，他不知道这个戒指是什么时候掉在这里的，他已经很久没有回来过了。家里到处都是季晗的痕迹，他翻过的书，他用过的东西……都让他回忆起以前不工作的时候两人一起窝在沙发上看电视，一起做任何事，现在家里清冷的让庭南无法忍受。庭南开始失眠，每天都要靠吃药才能睡着。
　　季晗的抑郁症越来越严重了，沈逸恒知道，他只有自己走出来。
　　季晗也知道自己的状态越来越差，每天晚上沈逸恒都守着他，但是他一直在失眠，他也不想让沈逸恒担心，假装睡着，等沈逸恒出去了，看着天花板一直到天亮。季晗清醒的时候会看着自己身上的伤发呆，他弄伤自己的时候根本感受不到疼痛，等清醒过来，已经被沈逸恒处理好了，他还在沈逸恒的身上看到了一些伤痕，但是沈逸恒从来没跟他说过。
　　家里到处都是摄像头，是沈逸恒为了保护他装的。
　　沈逸恒带着季晗去看了那个孩子一次，季晗把这个小小的孩子抱在怀里，孩子伸出手去抓他，看的出来他很喜欢季晗。
　　沈逸恒也看着孩子：“易言什么时候回来？”
　　易言的母亲难过起来：“言言很久没有回来了，他觉得是孩子害死了念念，言言都没有抱过他。”
　　季晗也难过起来，走的时候一句话都没说
　　季晗心悸的次数越来越频繁，经常被痛到晕过去，每次醒来都能看到守在旁边的沈逸恒。身体上接二连三的出现问题，每次季晗都被折磨的恨不得一了百了。
　　“你父亲搬出去了，你想回去看看吗？”吃饭的时候，沈逸恒看季晗状态还不错，就告诉了他这件事。
　　季晗眼神闪烁了一下：“过一段时间吧。”
　　“好。”
　　晚上的时候沈逸恒看到季晗抱着平板不知道在做什么。
　　沈逸恒笑了笑：“看你今天精神很好啊。”
　　季晗看到沈逸恒走过来马上熄灭了屏幕，放到了旁边，季晗也笑了笑。
　　“就随便看看新闻，感觉自己已经和社会脱节了，粉丝们给我的留言我都快看不懂了。”
　　沈逸恒有些疑惑但没表现出来。拿起手里的衣服摇了摇：“我去洗澡了。”
　　季晗也笑着和他挥了挥手。
　　第二天一大早沈逸恒有事回了老宅，叮嘱阿姨盯着季晗好好吃饭。
　　季晗起来以后没看到沈逸恒，听到阿姨说他回家了，季晗也只是淡淡的回了一句知道了。吃过早饭季晗就去了沈逸恒的书房，告诉阿姨不要去打扰他。
　　快到中午的时候沈逸恒忙里偷闲的看了一眼监控，没找到季晗在哪里，赶紧给阿姨打电话。
　　“季晗呢？”
　　“啊，在你书房呢，还让我不要打扰他。”
　　沈逸恒皱了皱眉，他只在季晗常去的房间装了监控，季晗今天怎么去了书房。
　　吃过午饭，季晗看着阿姨进了厨房，他去了储藏间。
　　下午的时候阿姨发现家里停电了，发现是跳闸了，也没多想就去休息了。
　　一直到接到阿姨的电话，沈逸恒才知道季晗不见了。
　　沈逸恒一瞬间大脑一片空白，扔下所有人就直接跑了出去，给季晗打电话是关机状态，大脑还没做出其他反应，就给庭南打了电话。
　　“季晗在你那儿吗？”
　　“你说什么？！”庭南马上反应过来：“是季晗不见了吗？”
　　沈逸恒挂了电话，打开监控往回倒，发现中午有一段监控是黑的，再往前就是季晗进了储物间，沈逸恒突然反应过来，那儿是电箱的位置。
　　季晗开了沈逸恒几乎没动过的一辆车出来，重新回到这间他长大的房子里，季晗突然就觉得放松了，精神都好了不少，季晗想，他很久没有这么舒服过了。
　　季晗躺在床上，看着熟悉的天花板，一块块脱落了的墙皮，都让季晗变得愉快起来。他突然想起来自己很久没有见过那个孩子了，不知道他还好不好。
　　季晗起身去厨房烧了一壶水。
　　当季晗把一把药吞下去的时候，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季晗捂住胸口蜷缩了起来。
　　庭南正在开会，突如其来的心悸让他皱起了眉，其他人都被吓了一跳。
　　“庭总，你还好吗？”
　　庭南摆了摆手：“今天的会先开到这里，散会吧。”
　　等所有人都出去了，庭南已经趴在桌子上了。庭南笑了起来，他后来知道了季晗也经常会犯，他终于和季晗一样了。庭南的泪水浸湿了袖子，等疼痛过去了，庭南的衣服已经湿透了。
　　庭南接到了沈逸恒的电话，一下午的心神不宁终于有了理由。
　　两个人几乎是一起到的。
　　庭南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的，等他清醒过来已经在自己的卧室里了。庭南像丢了魂一样，冲出房间，在客厅里看到了周川。
　　“季晗呢？！”
　　周川低下头：“哥，节哀。”
　　“不可能！你骗我！我去找他。”庭南往门外走去，被周川从后面抱住，庭南用手肘向后顶去，周川吃痛，也没有放手。
　　庭南停下来，慢慢坐到地上，死死的盯着门口。
　　“你走吧，公司里还有一堆事。”
　　周川不放心也只好先离开了。
　　庭南喝了个烂醉，躺在沙发上意识昏昏沉沉的，他看到了高中时期的季晗，穿着校服走进来，走到他面前伸出手，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你又喝这么多，我不管你了。”
　　庭南伸出手，眷恋的看着季晗的脸，笑了起来：“我错了，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
　　“你自己数数你保证了多少次了。”
　　突然季晗就消失了，庭南疯了一样爬起来，突然又反应过来，整个人跪在地上放声大哭。
　　连着几天庭南都是这个状态，周川晚上来照顾他，酒喝完的那天，庭南清醒着坐在窗台上，靠在窗户上，颓废的像个流浪汉。
　　周川看着他，手上不自觉的收紧，揉皱了手里的信封。
　　庭南看过来：“你手里拿的什么？”
　　周川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嫂子的遗书，是发的邮件。他知道你会很难过还嘱咐我等你状态好一点再给你看。”
　　在周川心里，季晗永远都是他嫂子，他知道他们两个是相爱的。
　　庭南颤抖着手接过，却突然害怕起来，不敢打开。但他突然就安心了，睡了这些天来第一个好觉。
　　第二天起来，庭南坐在院子里，他觉得自己已经很久没有晒过太阳了，闭着眼睛坐了一会儿，庭南拿出信封把它打开。
　　一滴眼泪落在纸上，庭南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