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缸中之恋》废狗扶不上墙

5、晚安，我的爱人

　　（二十二）
　　“电影、公司、马场……这些都回忆过了，有觉得想起来什么吗？”
　　我沉默，开始在脑中搜索。
　　虽然这些都是幸福满满甜甜蜜蜜的回忆，但我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我抬头看向明欢，她的瞳色略浅，看起来没有焦距，心不在焉。
　　“好像没有。”我抱歉的笑笑，明欢移开了目光。
　　那样心不在焉的眼神也会失望吗？
　　我有点烦躁。我站起身：“我出去抽根烟。”
　　“你之前都不抽烟的，我都不知道你会抽烟。”明欢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我以前是抽烟的……”我叹口气，还是坐回沙发上，“也许，你不知道的事情还有很多。”

　　（二十三）
　　时间一晃而过，根据我和大小姐当时的约定，保镖的任期已经满了。
　　我有点忧愁，因为大小姐看来完全没有要把尾款补给我的意思。
　　真是可恶！难道把劳动者发展成自己的女朋友就不用支付劳动报酬了吗？？真是诡计多端的资本家。
　　这一个月也是我给自己设下的期限，一个月来我的失忆没有任何的好转，甚至没有像电视剧似的出现头疼一类的异常。我也没有说服自己毫无芥蒂的重新爱上大小姐待在她身边。
　　“重新想起来”只是一个遥遥无期的口号，是阿凡提为了骑驴吊着的那根胡萝卜，但是事已至此，即使大小姐确实像个足智多谋的阿凡提，但我却不可能是那匹死心塌地的蠢驴。
　　是时候离开了，即使我和大小姐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但都已经是我想不起来的过去式，生活还是要继续向前，踏上正轨。
　　我望着地上散落的行李，回忆起这一个月和大小姐短暂的甜蜜，也没有什么真实感。
　　当然，还有一件事。
　　就当我走之前送给大小姐的惊喜。

　　（二十四）
　　KTV里一片狼藉，我挥挥手让无关人等带上门离开，转头看向包厢里剩下的最后一个男人：“那天接应明睿的人是谁？”
　　“那天的事我真的不记得了……”男人斟酌着开口。
　　“明睿给你多少钱封口？20万？30万？我出双倍。”我有点不耐烦，已经晚上十点了，大小姐去参加酒会，估计也快到家了。
　　“这不是钱的事……”
　　哗啦！我随手抄起一瓶啤酒敲碎尾端：“我知道不是钱的事，谈钱只是贯彻我先礼后兵的职业习惯而已。明睿已经不成气候了，他现在是通缉犯，人都跑去了国外，你掂量一下，得罪我，还是得罪明睿。”
　　“或者你直接掂量一下，还想不想呼吸明天自由的空气，”我拿出手机晃了晃即将拨打的报警电话，“走私、贩毒，能判很久了吧，这种重罪在牢里也不好过吧？到时候我可以联系我的朋友，让他们在监狱里好好关照你一下。”
　　“……”他咬咬牙，“我也不是很记得了，是一个女的，高马尾瓜子脸……带着墨镜和口罩，我看不清……”
　　“她当时提前规划好了路线，开车接应我们，其他的我真不记得了，不过明少爷……明睿好像认识她，到了安全的地方之后密谈了很久，然后我们就散了。”
　　“对了，她无名指关节上有一颗痣，开车时我看见的。”
　　无名指上有一颗痣……
　　“您帮我给明总送杯咖啡进去成吗？就像之前那样，求你了。”
　　有一个人的轮廓在我脑中一闪而过。她递给我一杯咖啡，无名指关节上就有一颗痣。
　　我草草给她P了个墨镜和口罩。
　　“像吗？”
　　“挺像的，差不多就这样。”
　　原来是她。我呼出一口气，敷衍的朝他笑笑：“好，那我们的恩怨就到今天为止一笔勾销。”
　　我特地家中我在口袋里发送了早已编辑好的短信。
　　【举报春洋路27号春洋KTV有人□□。】

　　（二十五）
　　事情的发展出乎我的意料，但是也在情理之中。
　　如果程封那个家伙在，一定会嘲笑我恋爱脑被人摆了一道。
　　回到大小姐的别墅，大小姐已经到了。
　　“不和我去酒会，还这么晚回来？”大小姐在客厅。好像是在等我，但我不确定。
　　“我的任期已经满了啊，没必要在24小时跟着你吧，”我笑笑，“我一直有一个问题想问，你为什么忽然要请保镖？”
　　“因为……”大小姐似乎想说什么，但是看到我推出来的照片忽然止住了话。
　　照片是我P的歪七扭八的照片，墨镜和口罩贴纸滑稽的挂在秘书的脸上。
　　“是她吗？”我已经不想知道真相了，我只想知道一个答案，大小姐给的答案，“是你派人接应的明睿？”
　　“你应该已经有答案了。”
　　“我有答案……但是我更想知道、更愿意相信你的答案。”
　　“是，是我派她接应的明睿。”

　　（二十六）
　　“明睿掌握的公司、资源太多了，想要顺利完整的掌握，没有和明睿的对接根本不可能……这是一种交易。”
　　“所以即使放弃我以命相博的努力，也是值得交易的是吗？”
　　“我……这是你的决定，”大小姐低头避开我的目光，“是你建议以接应明睿交换我顺利接管明家。你相信吗？”
　　“我相信，”我从前不相信我会真的爱上谁，事实证明我爱上大小姐是真的有可能的，那么真的爱上一个人的我，能做出什么事情都是有可能的，“但我只是相信而已。”
　　“如果是让现在的我为你做这种事，我会自己给自己一个巴掌，”我笑笑，“爱情真的很奇怪，会让我们作出一些理智的时候根本做不出的事情，爱情真的有这么神奇吗？”
　　“我不知道，”大小姐拿起那张滑稽的照片，“但我知道从你调查这件事开始，我们之间就没有那种爱情了。”
　　“没有失忆之前的黎宁，她一点点都不会怀疑我。记忆也真的很奇怪……我们的爱情建立在那一个月的记忆之上，这样的爱情真是摇摇欲坠……我上楼休息了。”大小姐把照片捏紧团起来丢进垃圾桶。她的语气很坦然，但是从她捏照片的力度上看，也许她也有一点伤心。
　　“你和我记忆中的黎宁很不一样，也许失忆改变的不止是你的记忆，还有我的，”大小姐转身上楼，“尾款我已经打给你了……黎宁，晚安。”
　　“晚安。”我轻声回答她，看着大小姐有点孤单的背影消失在了房门后。
　　是离开的时候了，这就是我们现存的为数不多的默契之一。
　　我回到房间拿起我的行李，离开大小姐的别墅，离开她的庭院，也许也是离开大小姐的生活。
　　我也有预感，没有也许，这就是彻底离开大小姐的生活了。
　　晚安，明欢。我在心里又重复了一遍。这次是替那半年深爱着明欢的“我”说的，虽然我体会不到，但是我知道，那个“我”是真的爱她。

　　（二十七）
　　我叫明欢。我是明家的大小姐。
　　大小姐的身份注定了我在规则、束缚和权谋里长大，我向往自由自在的生活，但是又被责任所累。
　　也许我可以通过接触一个自由的、和我生长环境完全不同的人，体会一点点自由。
　　有一天我忽然冒出了这样的想法，又有一天我忽然听说了黎宁。
　　一个率性的、自由的、业务水平和业内口碑都很好的“自由职业者”。我远远的见过她一眼，她看起来笑容明媚的和身边人说了些什么，然后和他人挥手告别。她看起来很温和，也很柔软。
　　然后她坐上车，启动。跑车的轰鸣声传来，她一下子从我面前疾驰而过。
　　我确认了，这是一阵自由的风。
　　这就是我聘请黎宁的理由，但是我没机会和黎宁说了。
　　如果黎宁没失忆，有一天她忽然问起这个问题，这本该是一个柔情蜜意的答案。
　　但是一切从她失忆开始，从我们的感情在她脑子里被一键删除开始……黎宁重新变成了我向往的自由的黎宁。
　　但是已经不是我爱的那个黎宁了。
　　半年可以改变的事情太多了，可以让原本无拘无束的黎宁的目光不断的为我停留，让她有了羁绊，从自由的风变成普通的凡人。
　　我知道我爱上了这个凡人——直到她重新变成自由的风，她的目光再度变得广阔，容得下一切未知和冒险，但是不再在我身上停驻。
　　在等她恢复的这些时间了，我已经开始怀疑自己，我爱的究竟是黎宁本身，还是和我经历了半年相处的、愿意为我停留的黎宁？
　　我爱的真的是黎宁吗？还是我爱的是这半年的时光呢？或者说我爱的是记得这半年时光的黎宁？
　　我不知道答案。
　　但我知道我爱的不是现在这个黎宁。风是不会为任何人停驻的。
　　即使有一天她重新想起来，她也不再是原来那个黎宁了。
　　记忆真的很神奇……无论是记得、还是忘了、还是忘了又重新记起……每一种都和原来的那种不一样了。
　　晚安，我的黎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