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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第 2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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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江分局——
一大早所有人都来到了大厅开会,蒋峰拿着照片画像布署,其他人就挤在一起。
“这个段哥第一次出现是在半年前左右,他高调出入夜店——每次喝多酒的时候都会打碎玻璃杯,生怕别人记不住他。闻璟第一次出现是在三个月前左右,他每次自己一个人在夜店里面喝最便宜的酒。”
李晗点点头,接着蒋峰说,“闻璟给华木姚的那些信件也检查过了,没有留下指纹。”
“所以这就是一起早有预谋的团伙作案,他们分工明确,闻璟负责诱拐,而段哥负责看押,夜店就是他们接头的地方。但是很奇怪啊,他们留下了这么多线索,为什么我们还会走进死胡同呢?”
气氛一时安静,蒋峰抱着手臂转过身子看向城队,杜城抿嘴点点头,“一定是中间环节出了问题,有什么我们不知道或者没有想到的纰漏。”
身边的沈翊点点头,“这两个人密谋半年,不仅实施了绑架还留下了这么多痕迹,犯案后却销声匿迹,这是不可能的。除非……他们不存在。”
杜城闻言脑内瞬间就有了一个想法:如果只有他一个人?
等到了晚上,杜城拿着手机就出了门去到了华木姚和闻璟见面的那个公园,然后就去了海边的小屋,出门,把消息发给了自己昨天刚买的手机,然后杜城分别用两个手机分别定时发送消息,最后设置定时开机,把两个手机放在了一起关机,放进了发现手机的地方,最后一个人刷卡进了车站,模仿着那天的全部行程。
不出意外的话……杜城感觉手机一震,果然……
杜城紧紧地抿着嘴,只要时间把控好,三个人的事情,他一个人完全可以把控住,因为他常规思维地就认为这是有三个人。
沈翊正在办公室门就突然被推开,杜城大步走进来,双手撑在桌子上面看着沈翊,“无论是十字街头还是郊区小院,还是最后的赎金环节我全都走了一遍,只需要我一个人,就可以办完所有的事情。”
杜城极其认真地看着他,本意很简单,案件扑朔迷离没有进展,即使有画像作用不大,杜城还想安慰安慰他,结果沈翊就拿起来了画像低喃,“难道是我画错了……”
杜城嘴角的笑就僵硬在了嘴角,叉着腰的手也放了下来,“不是,罕见啊,捕风捉影小能手也会有不自信的时候?”
杜城干脆坐在桌子上面捧起来沈翊的脸,然后两手一用力就夹住了脸颊,“小沈老师可是看着骨头就能画出人脸的。”
沈翊垂下眼皮没有说话,杜城蹂/躏他脸的手停了下来,“哎呀,没事儿,画皮画虎难画骨,这不是有我呢,画不出来有什么,刚好给我一个发挥的机会。”
杜城笑着去贴他的额头,然后就被一巴掌呼开了,杜城一脸懵逼就看到沈翊拿着一只笔站了起来。
“不是……”
“安静。”
杜城伸出的手就停留在了半空,怎么又被凶了?
杜城坐在了沈翊的位置上面听着划拉玻璃的声音忍不住抱起了手臂,太折磨人了这声音,不过……老婆认真的样子真帅。
沈翊把段哥和闻璟的头骨画在了两扇玻璃的相同位置,然后伸手一拉——完美重合。
杜城瞬间站起来不可思议地看着沈翊,然后从后面一个熊抱,沈翊差点儿就撞玻璃上面了,杜城抱着他看着玻璃,“闻璟和段哥的头骨完美重合,这不就是说他俩是同一个人?”
“可能不止他俩。”
沈翊看着画像极其认真,说出来的话又让人细思极恐,杜城忍不住抱紧了一点儿,沈翊低头看着环绕自己的腰的手,“你想勒死我啊?”
杜城立马松了一点儿,“你认真的样子我很害怕啊。”
沈翊一副看傻子的样子看着杜城,然后拍拍他的手,“上班呢。”
“那又怎样?”
还没等沈翊回答他,沈翊就被扣着头吻了,看着镜子里面嘴有些肿的自己,沈翊忍不住打了一下杜城的背,“属狗的么?”
“嘿嘿嘿,”杜城又笑着把人啃了一口,“看不出来的——一起去找陈铭峰吧。”
沈翊点头,和杜城一起出了门。
陈铭峰看着他们两个讨好地笑着问,“警察同志,我什么时候能够走啊?”
杜城心情很好地点头,“快了——先来认几个人吧,这个是华木姚指认的闻璟,这个是你指认的段哥,”杜城把画和透明版重合起来,然后又拿出来一幅透明板,“这个,你认识吗?”
陈铭峰脸上的笑容有些许维持不住,神经质地扣着手,“这、这是我吧。”
“没错儿,真聪明。”
杜城笑着看着陈铭峰,然后再次重合,红色的三个人的头骨线轮廓完全重合,杜城瞬间收起来了笑容,极其严肃地看着陈铭峰的眼睛,“这三个人的头骨轮廓线完全重合。”
陈明峰笑容彻底僵住,想笑都拉扯不起来嘴角,“不、不是,警察同志,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我、我不太明白……”
杜城点点头,善解人意地说,“也是,看平面的看得不太清楚,那就看立体的吧。”
沈翊垂眸掀开了自己面前东西的黑布,赫然是一个石膏头像,上面贴着一张脸皮。
“这个雕塑是段哥的脸,”沈翊伸手撕下了脸皮,露出他本来的面目,“这是你的脸。”
“所以,无论是闻璟还是段哥,其实都是你一个人假扮的。”
杜城和沈翊直勾勾地看着他,陈明峰笑容彻底消失,额头有着细汗,“怎、怎么可能,警察同志你在开玩笑对不对?谁也不可能变成两个完全不一样的人对不对?”
“我们曾经到你家搜查,在冰箱里面发现了大量的魔芋和猪蹄,魔芋含有大量的胶质,经碱处理后会形成一种弹性凝胶,加上猪蹄熬制出的明胶,就会仿制出形同真皮的色泽和触感,只要煮得够浓,还能维持动物原有的皮肤颜色。”
陈明峰紧张地咽下口水,“这、这都是你的猜想!这雕塑、这雕塑你说是谁就是谁啊!再说你就画得那么准吗?”
沈翊一笑,拿起之前的画像,“这是我根据你的描述画出的段哥。”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啊?”陈明峰不明所以,沈翊勾唇,“当然跟你有关系了,上面有你的签名确认。”
陈铭峰一头雾水,“这也不算是证据啊。”
“错了,这就是关键证据——字迹。”
“我们发现闻璟写给华木姚的情书笔迹和陈廷飞中陈字笔迹极其相似,于是我们调查了陈廷飞的资料,发现他在高考前改过名字,改成了陈铭峰,四年后又改了回来。”
“陈廷飞代替了你上了四年大学,但你写得一手好字,为了不被人发现他就花了大量的时间模仿你的笔迹,所以……”杜城看着陈铭峰,“他的笔迹就和闻璟的惟妙惟肖。”
“但是你的字不是,这是你之前的笔录签名,你从字迹开始作伪,把字故意写得很难看,以此来区分闻璟和陈铭峰。”
陈铭峰还想说什么,沈翊和杜城的话无缝衔接,“笔迹有几个很重要的地方——笔顺、笔力、着力点。我们每个人写字都是不一样的,我们仔细看过陈廷飞和闻璟的字,咋一看像是一个人写的,但是仔细看就会发现笔顺和着力点完全不一样——闻璟习惯先写偏旁再写里面的字,而陈廷飞刚好相反,你虽然字写得难看,但是你的笔顺和着力点和闻璟完全一样,也就是说——从字迹上判断,你和闻璟很有可能是一个人,因此陈廷飞的嫌疑排除。”
沈翊说完,杜城叹口气承载桌子上面看着含着眼泪的陈铭峰,“也就是说,你不仅假扮风度翩翩的闻璟,你还假扮了段哥,然后以段哥的名义用电话跟人保持联系,让所有人都认为闻璟跟段哥也是两个人,段哥就是你另一层的伪装罢了,从头到尾都只有你一个人。”
“但是你写给华木姚的情书却用了这一手好字,因为在你心里,这个写着一笔好字温文尔雅的英俊男人才是你该有的样子,对吧?”
一句问号,陈铭峰想笑,可无论如何先出来的都是眼泪,陈铭峰抿着嘴低下头伸手掩面,痛苦的脸庞很快布满了泪水,可陈铭峰只是大手一擦,像不知道多少个日夜的那样深呼吸一口气,止住了漫天的委屈。
“是,”陈铭峰笑着重新看向了两个警察,“这三个人都是我,你们说的都是对的。方法和你说的一样,魔芋、猪蹄,熬制出来,处理处理,就成了最廉价有用的皮肤,化个妆,戴上眼镜趁着夜色,没人看得出来。”
“那还有一个问题,你是怎么知道是陈廷飞顶替你上的大学的?”
陈铭峰低着头平静地述说着事实,“我开图文店的,每天看的就是各种人的证件,出生、上学、毕业、结婚、离婚甚至死亡,那些纸,决定了人的价值人的道路,有一天我正在吃泡面,阳光很好,我看到了一对小情侣进来打印资料,然后发现他和我竟然是同一个高中的,富荣高中……我还转身问他,那个时候我不知道他叫陈廷飞,因为上面写着……他叫陈铭峰。他不耐烦我惊讶华木姚温柔地开脱道歉,哈哈哈哈,”陈铭峰笑着笑着就捂上了脸。
“我拿走了他的结业证书,觉得我才是愚人节出生,不然的话……我怎么活成了一个笑话?老天爷给我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我还得笑着过这个人生。”陈铭峰笑着看着沈翊,仰头看向虚空,“从高考结束,我就在幻想,我觉得我可以考上一个很好的大学,然后去学我梦想中的金融管理,第一年或许我只是一个小职员,但是月薪有六千,第二年,我工作努力提拔为经理,不仅工资高年末还有奖金,再过五年我攒够钱,我就可以买下属于自己的第一套房子,到时候我可以把我爸妈接过来,再过十年,”或许他已经成家了。
陈铭峰笑容忽地消失,连带着眼里那细微的光,缓慢地如同生锈的机器垂下了头平视着沈翊,“拿三百万,是补偿我一生的钱,我算过了,不多。”
杜城皱眉,“既然你知道了顶替你的是陈廷飞,你又为什么针对华木姚呢?”
“因为……后来我才发现,华木姚的父亲,那个道貌岸然的华校长才是幕后黑手,于是我决定把目标锁定在对他们两个都最重要的人身上,凭借我掌握的华校长的非法勾当,我在要赎金的时候威胁他,只要他敢报警我就不但让他失去自己的女儿,我还让他身、败、名、裂!”
陈铭峰低声一字一句地说着,眼里面的光终究是被现实磨灭了,还带着血性和残忍,杜城佩服地点点头,“一个人扮演三个人,差点儿就被骗了。”
陈铭峰只是摇摇头,“只是你们眼里,从来就没有我。”
他只是一个连人生被顶替都无处申诉的普通人,三百万就买下了他的人生。
“根据我们的调查和嫌疑人的自述,他就是伪装成闻璟的嫌犯——陈铭峰。”
杜城和沈翊带来了华木姚,华木姚一身名牌背着包富家千金的模样,看着里面死气沉沉坐在看守椅上的陈铭峰只剩下震惊。
“不可能……”
华木姚瞬间后退一步,看着里面邋遢的男人摇摇头,“不是他,不可能是他……”
陈铭峰抬起头,身子几乎淹没在阴影之中,就如同那天比赛中唯一的欣赏者一般,可是不是什么东西完全曝光在光下都是可以直视的。
华木姚不相信绑架她的人是闻璟,可偏偏绑手的时候犹豫了;他不相信温文尔雅给她写情书和浪漫的人是陈铭峰,可事实偏偏让人不得不接受。
那是他最后一次牵她的手,也是那只手,彻底断送了他的人生。
我们身处阳光下,世界却阴暗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