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羽栖秋枝》愁未醒

41、第 41 章

　　帝都的夏天一直延续到了九月底，眼看就要到国庆假期，大街上依然是吊带热裤，胡同里的大爷依然可以光膀子拍肚皮，摇着大蒲扇。商羽狠下心断了跟佟秋的联系，也已经过了50 几天。

　　“国庆有计划吗？”商羽在厨房里把买回来的西瓜放进大碗，一边问婷婷。

　　“还没，哪里都是人，并不想出门呢~”婷婷在一边的碗杵里拿出两把叉子。

　　“是啊，该去的地方都去过了，咱们找个人少的地方去逛逛吧~~”

　　“我也不知道哪里能有个人少的清净地儿……”

　　两个人一个抱着西瓜碗，一个一手拿一把叉子，一前一后地坐进客厅沙发。

　　“哎，你说咱们约一下，找短哥他们，去延庆找个地方露营好不好？”商羽提议。

　　“可别了，短哥他们俩早就订好了计划要二人世界，我们掺和啥啊~”

　　商羽撇嘴：“那可真是没地方去了……我就在家里蹲吧……或者，我可以跟你去瑜伽~~”

　　“我都去不了~瑜伽课也放三天，我也只放三天……”

　　“哎呀，愁人，那咱俩就自己在家玩儿吧~~~”商羽盘腿坐在沙发上，“还记得咱俩大四在宿舍蹲在床上一起玩的那个游戏么，打飞机那个~”

　　“什么打飞机！还蹲在床上玩！别瞎起名字好嘛，人家叫雷电！”婷婷给商羽一胳膊肘，“好好的游戏怎么给你说的这么猥琐呢……”

　　“哈哈哈可不就是两架战斗机在各种障碍物间穿梭，还要打对面的敌机，不是打飞机是什么，是你太猥琐了，听什么都猥琐哈哈哈哈哈~~”商羽咬着西瓜说，“管他是什么，咱们再一起玩儿吧~~”

　　“好啦好啦，反正我也只有三天假期，陪你玩儿，你给我炒茄子吃~”

　　“知道啦，明天放假咱俩先去菜市场，买菜和肉。”

　　“多买点肉……”

　　“好的，食肉动物。”

　　国庆假期的头三天，商羽就和婷婷一起愉快地宅了个够。商羽不禁想，其实就这么跟能聊得来过得下去的人，一起生活也挺好的，谈什么恋爱，结什么婚。

　　第四天大早，婷婷就去单位值班了。她俩头天看电影看到半夜，商羽睡到了日上三竿。睡醒了给自己煎了个蛋，配上牛奶和全麦面包，吃了个简单的早午餐。

　　商羽刚刚打开电脑，准备看一眼有没有什么邮件，电话就响了。

　　她拿起电话一看，是个陌生的号码，归属地是江苏。本来想挂，但转念一想，公司最近正好在招实习生，虽然留的联系方式都是邮箱，但是商羽有回复过几个非常匹配的应聘学生，邮件签名里有商羽的号码，也许是哪位想通过电话了解一下。

　　“您好！”商羽接起电话。

　　对面半天没有声音，商羽又道：“您好，哪位？”

　　一个挺年轻的男声伴着电流的滋滋声响起来：“请问是商羽吗？手机尾号 8034 ？”

　　“是，您哪位？”商羽有点疑心是诈骗电话，心想，您可骗不到我，我会劝您及时向公安部门自首的。

　　“是这样的，我是美团跑腿。有人给您这边递了东西，没有写清地址，请问您是在 18 栋的几楼？我给您送上来。”对面显得很有礼貌。

　　“啊，这样啊，您能看看是谁发的吗？”商羽追问。

　　“好像是个甜品之类的，但是我这里只能看到虚拟号码，您看一下短信，是不是有个接收码？”

　　商羽看了一下，果然有个码。但她还是留了个心眼，不知道是谁点的单，喊的跑腿，家里就自己，还是不要让人上楼的好。楼下门口好歹有摄像头。

　　“哦哦，是有，您稍等，我下楼去拿吧。”商羽看看自己的家居服，黑色丝质吊带和运动款热裤，也还是可以穿出门去的，便披了一件oversize的白衬衫，穿了双一脚蹬，拿着钥匙和手机，一边走一边把衬衫袖子挽到胳膊肘，锁了门，按了电梯。

　　电梯里只有她一个人，从 20 楼慢慢往下，商羽拿着手机给婷婷发了个消息，问她是不是她点的东西，又借着电梯里的镜子整理了一下衣服和头发。

　　她推开单元门门禁，上午的明晃晃的太阳就照进了门里，晃得她低下头眯着眼，侧身出了单元门，往不远处的树荫里走，余光里看到小区路边有个骑着车穿着美团衣服的人，便往那个方向走。

　　走进了阴凉里，才看清美团跑腿不远处还站了个人，背着个双肩包，侧身对着商羽，正在转头看旁边，商羽这个角度看过去正好看不见脸。

　　美团小哥看到商羽往他的方向走的时候，就下车取了给商羽的东西，迎着商羽来了。

　　商羽觉得小哥旁边那个人身形有些熟悉，猛地顿了一下脚步，还没来得及细想，就感觉到手机的震动，本能地先低头看了眼手机。

　　Wanting：我没有。怎么了？

　　再抬头，美团小哥已经到了身前，把一个精致的小甜品盒子递到她眼前。而那个人也转过身来面对着她，露出一个明亮的笑容。

　　商羽不可置信地眨了几下眼，美团小哥似乎说了什么，她完全没听见。

　　那个人便向她走过来，帮她接过小哥手里的蛋糕盒子。

　　“你……”商羽还在失语状态，“怎么……”

　　“先给人家码。”

　　这在电话里已经十分熟悉的声音，此刻听来既熟悉又陌生，商羽怀疑自己其实还在家里躺在床上做着梦。

　　“麻烦，那个，接收码给一下……如果有什么问题，您可以跟我说。”美团小哥又向商羽说，眼神里一副“姑娘有事儿你就说我马上报警”的样子。

　　“哦哦哦，0628。抱歉！”商羽这次反应过来了。“对不起哈，谢谢。”

　　她迅速地从上到下瞟了一眼佟秋，短袖，工装裤，双肩包。她突然意识到自己穿的太随意，便赶快假装不经意拉了下衬衫，把胸前几个扣子扣上了。

　　“谢谢，”佟秋也向小哥说到，“是我叫的跑腿，谢谢您！别担心，我们是朋友。”

　　商羽也发现了小哥似乎有点疑虑，便也冲他笑了一下，“谢谢您，没事儿。他是我，嗯，朋友。”

　　小哥这下一副“哦原来是分手后前任找上新住处求复合大戏”的表情，便跨上车，临走还是频频回头看了好几次，也不知是不太放心，还是太八卦。

　　商羽抬起眼睛看佟秋，微微挑了挑眉，一抬下巴，示意佟秋解释一下。

　　佟秋一手拿着甜点盒子，把揣在兜里的手抽出来挠了下头：“你只说了不要再联系，没有说不让我来找你。而且，也不是我联系的你。”

　　商羽一偏头，盯着他不说话。

　　“抱歉，厚着脸皮耍小聪明，我……我放不下，一定要再试一次。”佟秋坦荡荡回望她，没有一点闪躲。

　　他略微垂了下目光，看着她衬衫白色的领口下纤细的颈项，一根细细的金色链子顺着颈子延伸向锁骨，再消失在她刚刚扣上的扣子下方。他上次见到她的时候，并没有留意到这条项链。他在裤兜里的手用力紧握了一下。

　　“只是看上去，感情并不讲究先来后到。”

　　他把视线挪回她脸上，试图直视她的眼睛，或者盯住她的发顶，把目光限制在她的脖颈以上，不要让自己太在意她身上那件过于宽大的白衬衫。可是晴朗的天光下，这白衬衫亮的晃眼。他便低下头，嘴角牵起一个自嘲的笑。

　　他从她出了单元门那一刻就盯住了她一举一动，只在她将将抬眼望过来那一瞬有了近乡情怯般的慌张，匆忙扭过头去。她慌张又故作随意地扣上胸前纽子的动作，都落在了他眼中。

　　他越克制自己，越忍不住脑子里纷乱的思绪，假期慵懒的上午，芙蓉帐暖，软玉温香。她着急遮掩的又是什么痕迹。既然都干脆的说了不要联系，还有什么好遮掩，趁机让人凉透了心，不是更好。

　　商羽正要开口，手机却响了，她低头看了一眼，就稍稍侧身偏头接起电话。“嗯……没事儿，对，就在楼下……放心吧，知道啦……好，拜～”

　　他偏过头去，尽管商羽压低了声音，可距离并不远，她说的每一个字都落进他耳朵里。嫉妒呼啦啦地烧了起来。打电话的人应该是担心她下楼半天不回去，也算的上很贴心了。不，换了自己，一定会一起下楼的。如果不要听她的断了联系，那么，也许根本就不会有那个人。他满心的嫉妒和不甘一下子翻涌了起来，让他忍不住紧蹙着眉。

　　他平复着自己有些急促的呼吸，反复警醒自己要理智，要理智……他不是来让事情变得更糟的，虽然现在的情况对他来说已经比预想的要糟了很多。他紧咬了一下牙，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

　　“给我十分钟就行，他大可不必着急。”等她挂了电话，他才把手里的甜点盒子递过去。“抹茶味的，我记得你不喜欢太甜。来得有些匆忙，当赔礼。”

　　商羽闷闷的，她还在佟秋的突然的冲击里，只是下意识伸手接过他递过来的盒子，慢了半拍才从他酸了吧唧的话里琢磨过来，佟秋这是误会了，宽大的白衬衫，遮遮掩掩的，还有刚刚婷婷的电话。

　　“佟秋，你误会了。我和婷婷特意买了宽松款的衬衫，平时可以当外套，洗的时候挂出去可以防贼……这就是我自己的衣服。”

　　他瞬时就抬眼看着她，眼睛闪了几丝喜出望外和不可置信。

　　她叹了口气，心口再次尖锐地疼起来。孽缘……

　　“你说吧。”她轻轻眨了下眼。

　　他把甜点盒子递给商羽之后，便又把空着的手插进了裤兜，仿佛藏住双手，就能藏住他的忐忑。此刻他稍稍往前倾了一点，稍微低头，直望向她。

　　“我无法放弃，哪怕你决绝的说不要联系，哪怕我刚刚误以为你已经有了男朋友。之前说的话全都是真的，我会等你，等你向我望一眼，迈一步。无论何时，只要你愿意再试一下，给我机会。”

　　英俊挺拔的男人站在树荫下，粼粼的阳光从树叶的间隙漏下来，在他身上跳跃。他声音平和，却带着不容质疑的坚定，让人难以拒绝。

　　商羽看着他，没有接话。她觉得自己的捏着甜品盒子的手指酥酥的，不知是生气，还是激动。

　　“你明明在意，明明可以好好相处，明明没有忘记过……无论好的还是坏的。”

　　“为什么不肯再给我，给我们一个机会？”

　　他难免有些激动，这十几年来各种各样的阴错阳差与追悔莫及激得他眼眶泛红，一直以来的自制与温和在她面前屡屡破功，身子绷紧，藏在裤袋里的手攥紧，青筋暴起，指节发白。他抬起手想要抓住她肩膀，她却下意识一缩。

　　他便收回手问她：“你在怕什么，商羽？”

　　“我不强求你跟我在一起，但能不能告诉我，你在怕什么，我好努力？”

　　“呵，不强求？”商羽突然撇过脸冷笑了一下，“不强求，断了联系五十多天你一声不吭出现在我家楼下，这叫不强求？”

　　“你以为这里是哪里？”她声音高了起来，抬起手用食指往自己心口一戳，“你想走就走，说来就来的地方吗？！”

　　“凭什么？！你撩完就算的时候，你要像朋友一样相处的时候，你吻完连个下文都没有的时候，就是你的不强求吗？！”

　　“你一度在这里撒了种子，它深深扎了根，长成了一棵大树，你却让我拔了它，于是我连皮带肉扯下来。”

　　她每次往自己心口一指，抓在手里的钥匙串就跟着晃荡，发出清脆的撞击声。“现在好不容易要好了，你又来问我树呢，让我重新种回去！还问我为什么不肯给个机会……”

　　商羽深吸了口气，一颗眼泪毫无征兆地就滑了下来。

　　“因为我怕！怕你让我再拔一次，怕你跟我说，不如还是做朋友！”

　　“与其这样，倒不如早点了断，你和我……都还能留点时间和位置，重新去养一棵小草，种一株花……以后我想起你，还能是我的白衬衫少年……”

　　“够了么？这个回答你满意吗？”她盯着他，看着他的表情随着她的话，从坚定到后悔，又到怜惜，再到痛苦。她狠狠地用手背蹭掉滑下来的泪，心里除了针扎般的刺痛，竟还有一丝畅快。终于都说出来了，胆怯地不敢再迈一步的原因，也顺便报复般再狠狠扎了佟秋一刀。

　　“佟秋你这个渣男！王八蛋！”犹不解恨，她又骂了一句。

　　佟秋很认真地挨了顿骂，却露出一个苦涩的笑。

　　“别骂了，”他抬起手给她擦眼泪，又掏出一包纸，本想递给她，却发现她左手拿着甜点盒子，右手抓着钥匙，已经空不出手了。于是便抽出一张帮她仔细沾干脸上的泪。

　　“别骂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你骂我的时候，你自己也很难受吗？”

　　他一脸宠溺地看着她，眼里除了心疼，还有泛着无奈的包容。

　　“我就知道得带纸，我总是惹哭你。”

　　她原以为这一通冷嘲热讽，杀人诛心，外加一顿骂，该让佟秋气呼呼地转身就走。没想到一拳打到了棉花上，连个响都没有。渣男的操作还增添了新路数。

　　“发什么愣，不解恨要么你再骂几句？”佟秋这次终于是扶住了她肩，肩骨在他手心里轻轻地硌着，“别怕我难过，尽管骂，没关系。”

　　他低了下头，又抬起头看着她。

　　“你在我心里也种了棵树，每次想起你，心口发疼的时候，就是它把根扎的更深，长得更繁茂的时候。我要它长成一棵参天大树，这样才能给你遮风避雨。”

　　佟秋听到商羽用树来比喻的时候，突然就明白了为什么自己对每每想起她时的疼痛那么甘之如饴，为的就是滋养他心里的那棵树。

　　“我很高兴，你终于都说出来了。我失去了你的信任，你失去了安全感，这就是我们的问题。”他松了口气，语气却有些严肃。

　　“你仔细想想，这不是无解的感情题，这是我们有能力可以解决的问题，对不对？信任和安全感，是可以再建立的。”佟秋循循善诱，“忘了白衬衫，记住抹茶蛋糕，好不好？当我是你在楼下遇到的人，你还会觉得我不可信吗？你会有新的判断，这个人看起来是个有工作的小白领，素质也不差。背着包是来找人的，也许是找网友奔现，也许是找异地恋的女朋友。我找你问路的话，你会给我指路吗？”

　　“你会，”不等商羽回答，佟秋就继续说道，“你甚至可能会跟我聊几句，然后发现我们有些共同话题，我有一本你很想看的科幻小说，于是我们互换了微信。”

　　什么网友奔现，什么异地恋的女朋友，商羽有些脸热。只要他想，佟秋可以轻而易举就化解她的怒气，平复她的伤心。

　　“你看，迈出信任我的第一步并不难，别怕。剩下的，我来。嗯？”

　　这话说完，扶在她肩上的手便扣上了她的后脑勺，佟秋往前迈了一步，贴近她，轻轻地把她的脑袋按进自己怀里，另一只手则环过她的肩，抱住了她。

　　太犯规了！她脑袋里转悠着佟秋刚刚那句令人分外有安全感的“剩下的，我来”，无法抗拒这个松松的拥抱。

　　是的，要再次信任他不难。忘了过去，当他是刚刚认识不久的人。而她获得安全感的第一步，就是信任他，再由他慢慢证实他确实值得。

　　佟秋感受着商羽在自己胸前不甚平稳的呼吸，手中她丝缎般柔滑的发丝，轻轻闭上眼，这片刻的拥抱，哪怕她再逃一次，也足够支撑他再振作起来一直到抓住她为止。

　　商羽脑袋抵在佟秋胸前，他强有力的心跳和胸腔的起伏都分外明显。不知是刚刚气的还是哭的，她觉得脑袋晕乎乎的，有一种微醺时头重脚轻的飘忽感。

　　她突兀地问：“你是不是瘦了？硌得慌……”

　　“嗯，”胸腔的共振让佟秋的声音低沉而有磁性，声音里的颗粒感如有实质，通过骨骼的传导，似乎直接敲打在商羽的心里，“你以为我这五十八天是怎么过的？你说不要联系的第二天，我就发了高烧，躺在床上，都没力气起来找药吃，昏睡了一天。”

　　商羽闻言急忙要抬头看他，被佟秋按住了，“呆着别动。”

　　“后来……就不说了吧，没有最难熬，只有更难熬。想了这么久才终于想明白，我们这道题到底该怎么解。所以……来找你解题。”

　　所以，提心吊胆来找你解题。却差点被她oversize的白衬衫给吓死，几乎要临阵脱逃。幸好我没放弃，佟秋想。

　　他没说他有一段时间经常半夜睡不着觉，白天还有工作，他强行把自己拆成了两半，靠咖啡续命，一半工作赚钱，一半用来追逐他的皎皎孤月轮。夜里醒了就坐在阳台上点一支烟叼着，拿一支笔在指尖来回转，脑子里全在想拿她怎么办，感情他不擅长，就用笨办法，穷举了一切他能想到的可能性，想他们到底该何去何从。

　　商羽又试图抬起头，这次他没有再阻止。她就仰起头看他，任由他的胳膊环在背后。

　　她的目光在他脸上逡巡，他便露出一个笑。她从来不爱示弱，甚至不爱流露出多少真情实感，越深刻的感情她越不会轻易表现出来，嘻嘻哈哈打打闹闹的，都是表面热闹。他不想再提醒她，他现在看得出她在意他。他怕他说多了，她又要把流露出的那一丝都藏紧了。7年前，她越喜欢他就越高傲地把自己藏的更紧，说过一次就再也不说，不讲，不问。少不更事的他看不出，就做错了很多。

　　以后不会了，他心想。

　　商羽盯了他一会儿，站直了身子，清了清嗓子说，“你说的有点道理，我不该看见你就想起过去。无论出于何种理由，我也该彻底放下过去了。给我点时间，我需要捋捋清楚。”

　　她顿了一下。

　　“你，咳，那个……要上楼坐一会儿吗……”商羽说着说着就低下头，声音越来越小。

　　佟秋诧异地瞪大了眼睛，简直怀疑自己幻听了。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么？”佟秋问，“你是在邀请刚刚遇到的男人去你家？”

　　商羽老脸一红，什么刚遇到的男人……演上了这就。

　　“不去就……”

　　“我去！”眼看商羽要反悔，佟秋急忙打断。

　　既然是自己先邀请人家去家里坐坐的，商羽也不好强行反悔，毕竟在“刚认识且有好感”的男人面前，还需要一点形象。

　　于是佟秋又接过了甜点盒子，两个人便进了上楼了。

　　两人在玄关换了鞋，佟秋打量着客厅。“我应该是第一次进你家啊……”

　　“废话……”

　　“是第一个男的吗？”

　　“那倒不是……你不是等着我带着孩子去找你的吗？虽然这个要求难度有点高，但我努力努力也不是做不到。”商羽翻个白眼，上次那段无论如何都要等她，她带孩子也可以的告白，初听非常感动，再一想，这是把她当什么人了啊！

　　“……呃，别别别。那天不是喝酒了嘛，脑子不清楚，说话不过大脑，你懂我要表达的意思，我不是说你啥，我就是想说你怎么样都好，你别计较。”佟秋后来也意识到那么说不太妥，可是解释就更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也只好默不作声。

　　“哼！”说话间商羽已经从冰箱里倒了椰子水，加了冰，Duang 一声放在佟秋面前，“喝水！”

　　等商羽也坐到旁边沙发上，刚把腿盘起来，才想起来自己穿个热裤，一盘腿白花花的大腿就直露到大腿根，她又赶快放下腿。动作挺大的，佟秋也无意识瞟了一眼，商羽又多此一举地站起来溜达到厨房，再溜达回客厅。之前在楼下忙着惊讶，发愣和吵架了，完全没注意白衬衫下摆打的结散开了，往下一塌拉把热裤遮了个严实，尤其从后面看就是个下装失踪的造型。

　　男友白衬衫，下装失踪。怎么看怎么不对劲。气氛突然变得有些微妙起来。

　　佟秋暗自吸气，伸手把桌上的椰子水捞过来三口两口喝完了，冰得从舌头到胃都泛着凉气，然后就站起身说：“我先走了吧，认了门，下次再来。”

　　他眼神没敢在商羽脸上停留超过三秒，就往门口走去。

　　商羽跟过去，“那你住哪儿？不会是今天就回上海吧？”

　　佟秋系鞋带的手顿了一下，问她：“咱俩现在算什么关系？”

　　商羽想了想，顺着他刚刚在楼下的话演：“刚认识不久互有好感的……陌生人？”

　　佟秋穿好了鞋站起来，眼神变得有些幽深，他拉开门，才回头深深地看了商羽一眼：“所以我得走了，不然……我怕我犯错……我不想被红牌出局……”

　　商羽猛地回过味来，脸腾地红了。

　　“我走了。”佟秋抬起手示意了一下，就飞速地转身出门顺手把门带上了，隔着门传来一句，“把门锁好！”

　　也不知道让她门锁好是要防谁。

　　那边才隔着门听见电梯开门的声音，这边商羽手机微信就响了。

　　Air：你可别招我了，这个考验太严峻。

　　商羽这下可以不顾形象随便窝在沙发上了，可她依然晕乎乎的，觉得做梦一样。桌上还没打开的甜点盒子和剩着冰块的玻璃杯，又证明这一切刚刚确实发生了。

　　她飞速地打了一行字发出去。

　　Peach：晚上婷婷下班了，一起吃饭吧。我尽一下地主之谊。

　　商羽抬手捂住眼，一个上午，她和佟秋的关系，又变了……

　　小剧场

　　秋哥：从一个火葬场，奔赴另一个火葬场……扶额……

　　商羽：我怎么了？我干啥了？莫名其妙……

　　秋哥：傻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