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威士忌》今天我也不生气

13、chapter 13

　　许楠每天两点一线地在宿舍和科学楼奔波，每天在校园小径都能看到她忙碌奔走的身影，虽清瘦但挺直，肩膀似乎永远不会塌下来。
　　这与以前的她大相径庭，以前的她或许可以称得上懒散，只做着维持生计的事情，没有目标，没有动力，就是个混子，她也从未想到自己会变成今天这样，肩膀挺起去扛起这些她遗忘很久的东西，每天只睡四五个小时。
　　这种工作强度她不是没有过，只是在那结束之后，她以为会自己淡云流水地度过一生，现在所发生的与她之前的设想是完全不一样的。
　　人的潜力向来是无限的，但这些有且仅当你有目标感的时候才会出现，那种蓬勃的力量会支持你走下去，哪怕过程再艰难，再黑暗，你也会宁愿一瘸一拐地往前走，而不是选择停下来。
　　许楠从这个团队中获得了这种力量，或者更确切地说应该是从陈初懋身上得到了这样子的力量。
　　如今这种情形，许楠和陈初懋相处得到时间也变得多起来，几乎是天天睡在一起的，挤在矮小的行军床上面，许楠经常睁开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他，距离越拉越近，按理说应该美感也应该降低。
　　但对于她来说并不是如此，在她心中，陈初懋的形象反而是更真实起来。
　　他不再像以前一样，着装得体，举止礼貌地出现在她的面前，她看过他穿着大裤衩，顶着鸡窝头睡在行军床上；看过他袖口随意卷起，在电脑桌面前吃饭，一边吃眼睛还不离开电脑，直到被烫到了，才跳起来找水喝；看过他半夜起来找厕所，眼睛没睁开，撞到墙上的时候……
　　如今在许楠眼中的陈初懋生活化，她有些习惯和他一起工作，生活，甚至在自己路过食堂的时候，还会给他带份早餐。
　　但这小子还有些挑剔，聒噪地和许楠说：“我下次不吃玉米馒头，不吃豆沙包，我只支持奶黄包上位，还有啊，我不喜欢吃水煮蛋，我喜欢茶叶蛋，卤蛋也可以，不然太腥了。”
　　每当此时，许楠就会用想要杀人的眼神盯着他装作乖巧的脸，冷哼一声“滚。”
　　陈初懋得到命令后，非常自觉的把嘴巴闭上，把许楠买的东西一个一个塞进嘴巴里面，哪怕有他最讨厌的红豆沙。
　　他知道下次许楠不会再买红豆沙，玉米馒头和水煮蛋了。
　　许楠是个面冷心热的人，他一直都知道。
　　吃完早餐，他正坐在座位上，打算花个十分钟走走路，消消食，俗话说啊，饭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陈初懋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多活几岁的。
　　这不，这欠揍的身影就走到了程昱的面前，程昱正在一边吃着早餐一边对着之前搭建的框架的想法进行补充，看到不速之客的到来，眼睛抬都没抬。
　　陈初懋也不介意，直接在旁边坐了下来：“程昱，人是铁饭是钢，我们是必须吃饭的，特别是早饭，一日之计在于晨，早饭的重要性可是不得了的，这早饭啊，也有高低之分的。”说着说着还买了个关子。
　　但程昱一点都不想要理他，继续往嘴巴里面塞早饭。
　　陈初懋可不管程昱理不理他，继续说：“这早餐的高低之分啊，不在于到底有没有营养，而在于时不时别人帮你买的，我这段时间啊，一洗漱完就有许楠给我带的热乎乎的早餐，不用自己买，里面装着心意，营养价值高得很，不像你，还得自己买早餐。”
　　程昱头疼得很，连手中的早餐都不香了。
　　“程昱啊，你以后也要赶紧找个帮你带早餐的人，这样生活的幸福感才会提高，这可是我们现在社会上所追求的，但是啊，以你这种条件啊，的确是不太好找。”说着还斜睨着打量了程昱一脸。
　　不太好找个鬼，程昱的长相清秀白净，加上身高摆在那里，也算条件不错了，怎么就成了陈初懋口中的这种条件了。
　　但旁边的褚天涯，黄天阔都是敢怒不敢言，生怕陈初懋把目标转移到他们身上，只能把程昱推出来，当靶子用。
　　陈初懋的饭后兴趣就在于和别人闲聊，程昱因为脾气好，成为了陈初懋这两天主要的祸害对象，他从陈初懋这边已经知道了：程序员秃头的概率比普通人要高百分之五十，数据显示在一些有效治疗方法的帮助下，能减少到百分之二十；美国总统肯尼迪之死的疑点和寻找真相的方法、知道了爱因斯坦相对论的推演的过程……
　　总之，陈初懋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平时话不多，就吃撑了爱找人唠嗑，给人家普及知识，偶尔还小小地炫耀一下自己还未成熟的爱情。
　　还记得上次，程昱本来就因为编码器上的程序头疼了一个晚上，早上过来竟被陈初懋拖着讲了爱因斯坦的相对论，相对论本身就存在理论抽象，计算困难的问题，陈初懋又讲得那么快，他跟不上，只能绝望地地感觉到自己头发又掉落了几根。
　　程昱想起了以前，新仇旧恨全部涌上来，更加悲愤了：“楠姐，把陈初懋带走，现在！马上！陈初懋你再不走，哥这个项目就不做了，这些代码，全部都由你这个半吊子来写，你来头疼！”
　　说着就把陈初懋推到许楠那边，然后在自己的座位上贴了一张纸，上面写着：“陈初懋与狗请勿接近。”
　　那鲜红的大字惹得周围的人直笑，连不动声色的许伯伦的眼角都悄悄弯起来。
　　现在陈初懋在程昱的心中和狗是差不多的了。
　　许楠别过头，抿住上扬得嘴角，看到铩羽而归的陈初懋，指关节敲了敲桌子：“少胡闹，你要是真把程昱气走了，我看头疼的就是你了。”
　　“现在的年轻人啊，心里承受能力真差，说也说不得。”他装作一副苦恼的样子，眼睛都垂下来了，显得可怜巴巴的。
　　许楠不吃这一套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就走了。
　　该回去上工了，不然陈旭垒又要给自己脸色看了。
　　她熟门熟路地提起工具包，然后看着手机上的维修单，这次的任务是12号楼的309，楼层不算高，这让许楠松了口气。
　　一鼓作气爬上去，敲了敲门，没人开，如此重复两三次还是没有回答，应该是没人，于是许楠拿出自己之前找楼下楼管借的钥匙，直接打开。
　　进到宿舍里面，把许楠给吓了一跳，这个宿舍说是人住的地方的确是有点牵强，里面衣服乱放，垃圾桶里面装满了外卖盒子，地面上还放着几瓶啤酒，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食物腐烂的味道和酒精挥发的气息。
　　可能是因为讨厌光线，所以在宿舍的落地窗和阳台都装了大大的遮光帘，如今光线正好，却被全部遮挡在外面，室内就显得黑暗极了，许楠从宿舍门外到门内就像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
　　突然，一张下铺床上卷成一团的被子动了一下，似乎是被开门的光线刺激到了，她缓缓地翻了个身子，背对许楠，古老的床板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眼睛却还是紧紧闭着，完全没有注意到许楠的到来。
　　许楠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人，只见她乌黑干枯的头发纵横交错地覆盖在脸上，只露出了惨白的皮肤，在这黑暗环境的衬托下更显得渗人。
　　“我来修水龙头，很快就好。”说着闪身走进了阳台，拿出工具开始修理，因为都是铁制的，拆卸下来发出了叮叮咚咚的刺耳声音，让床上的人猛然清醒，再也睡不下去。
　　床上的姑娘忍不住大喊：“为什么要现在来修？人不用休息的吗？”说着还狠狠地翻了个身子，用小腿用力地敲在床板上，表示着自己的不满。
　　现在大概是八点出头，说早也算早，说晚也算晚，毕竟早上第一节课都已经开始了。再说如果你在休息，就不能上门维修的话，那么每个人都睡到中午十二点，许楠是不是早上就不用上班？这怎么可能，所以许楠觉得自己也没做错什么，倒是这个姑娘有点无理取闹了。
　　其实这种事情互相体谅一下就好了，所以许楠也没有多话，只是任由姑娘生气抱怨，打算到时候要走的时候再说句抱歉也就算了完事了。
　　争一时之快，到时候女孩真的去投诉她，那就麻烦大了。
　　许楠加快了手上的速度，但是叮叮当当的声音就没有停下过，女孩越听越难受，怒气冲冲地跑下床去，走到卫生间门口。
　　“你就不能以后……”
　　她突然停住，对上了许楠那平静如湖底一样地眼神就瞬间安静下来，尖锐的语言被一个字一个字的吞下，愤怒转化为了诧异，最后眼眶慢慢红了起来。
　　许楠站起身子，洗了个手，是个老熟人。
　　这个过得很憔悴很不健康的姑娘就是徐淇珂，之前和许楠在陈初懋团队里面认识的，就是许伯伦身边的那个女孩。
　　她光着脚，头发凌乱不堪甚至有些打结地披在肩膀上，穿着有着污渍的睡衣睡裤，脸色暗淡，唇色苍白，看来这段时间徐淇珂过得不是很好。
　　许楠在心中下了一个结论，但没有直接去问她为什么。
　　她知道，就是因为许伯伦和他新女朋友的事情。
　　她淡淡地说了一句“去穿鞋子，地上凉。”
　　“那个女的还在许伯伦的身边吗？”她偏执地询问着。
　　许楠不可否置地嗯了一句，转身把自己带过来的水龙头装上去，看着镜子照出来的女孩的虚影，她不由得想起了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