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中冉光辉》早立业

18、第十八章

　　另一件冉子灼做的改变，是她准备留长头发了。
　　这还是张女士提议的，因为她觉得女生上大学一定要是长发飘飘。那么按照冉子灼的头发生长速度，高二就要开始了。以前冉子灼每三个星期就要去剪头发，刘海儿稍微遮了眼睛，就要立刻马上剪短。张女士都没有说什么，只是觉得冉子灼还是小孩子，短头发方便打理，也不会产生爱美的攀比心理挺好的。但是毕竟要准备上大学了，大学里的女生的形象还是黑长发比较吸引人，所以张女士就提议别剪了。
　　冉子灼对于头发长短没什么意见，就是觉得洗澡长头发那可能要干的慢一点，别的没太在意。从三年级短发到现在，冉子灼很适应这个外形帮自己塑造的性格，穿着打扮，还有这个形象下自己应该有的待人接物。但是如果长头发了，自己是不是应该温柔一点？端庄一点？女人一点？才符合长头发的人设呢？
　　长头发这个过程可以是很煎熬的，首先关于刘海儿，冉子灼就不知道要怎么办。以前一刀切到眉毛以上，万事大吉。但是现在，冉子灼不得不找来了好几百年没有用过的发卡把头发别到一边，瞬间这个人的形象就有点别扭了。冉子灼走路，说话，身高体形还是男孩子一样，但是一转到正面，一个嫩粉色的卡子可可爱爱的把头发温顺的控制着，露出冉子灼无辜的神情。直观感受就是一个爱情的骗子，骗男又骗女。
　　所以张女士开始给冉子灼准备一些偏女性化的衣服，代替之前的运动短袖短裤。冉子灼的衣橱慢慢开始有了碎花的上衣，碎花的连衣裙，嫩色的针织衫，白色的开襟毛衣，粉色的运动套装，带亮片的卡通上衣。
　　冉子灼是一百个不情愿，感觉这是给女生穿的衣服，但是自己又是女生，但是又怎么都觉得别扭，自己的心态有跟自己身体性别有一些冲突。冉子灼只想穿简单的黑色，白色的短袖，吸汗速干，方便自己上山下海。她也不愿意穿裙子，要防止走光还要搭配非运动鞋。冉子灼下意识总觉得，自己是一个男生在扮演女生。自己多年的短发外形影响了内在的性别意识，导致内心有一些不舒服。
　　可是冉子灼觉得自己早晚要接受，不是说接受自己还是女生的事实，而是接受长头发的这个过程。她想试一试到底自己女装面世会是什么样子？身边的人会什么反应，对于周边的世界会有什么改变。
　　冉子灼第一次穿着连衣裙去暑假雅思班上课的时候，自己心理建设了挺久。虽然现在头发长了一点点，毕竟也还是短发，从周杰伦大灌篮那部电影的头发长度，长到了王力宏花田错的样子。腿上胳膊上的汗毛还是又多又黑。冉子灼尽量把自己埋在整个教室的最后一排，靠着墙，不说话不提问不回答老师的问题。旁边坐着一个韩国人模样的男生，个子不高，带着金丝框眼镜和金色的手表，白色的polo衫的领子跟他的坐姿一样直挺挺的，显得很斯文。
　　“你好，你也是高中生吗？”男生先开口问冉子灼。
　　冉子灼转过头微笑点点头，但是没讲话。她感觉如果开口让他看到一个周杰伦形象的女生，说话还奶声奶气的，是不是会吓到人家。
　　“你是哪个高中的？我今年开学上高一。”男生一副刨根问底的样子，笑嘻嘻的看着冉子灼。
　　“一中”。冉子灼小声的回答道，同时把卡子抓下来，整理了一下刘海儿。
　　“哦，那你是学姐！学姐好！我叫金一一，开学去一中。” 男生竟然正经的伸出了带着金表的右手，要跟冉子灼握手。
　　冉子灼哭笑不得，现在的孩子都这么会社交了吗？自己虽然已经上了一年高中，但是看起来还没金一一适应的快。
　　冉子灼也就伸出了右手握了一下。
　　“那有什么不会的我再来请教你，这个是我的手机号”。金一一说的在自己的笔记本上写下了电话号码，推到冉子灼面前。冉子灼强装淡定的抄下来，内心倒是有点佩服金一一，传说中的社交牛人，这才是一中需要的人才啊。
　　之后上课的时候，金一一都给冉子灼留位置或者中午一起吃饭，一起讨论语法问题。冉子灼从来没有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结识一个人，她在想是因为自己穿的比较女性化还是因为一中这个原因呢？而且自己找不到一个合理的性格身份，甚至性别身份来根金一一交朋友。这让冉子灼甚至有点不理解自己了。

　　跟李斥为和清儿还有以前的初中同学约在天海东区最大的购物中心看电影。赵敬并没有来，冉子灼也没有联系过他，两个人就像是从来没有出现在对方生命中一样，这次分手没有在冉子灼的生活里激起任何的水花。冉子灼只有在梦里会见到赵敬，但大多数都是跟现实一样，梦里的赵敬还是高高的戴着眼镜跟别人说笑，然后看到自己的时候就擦肩而过，落下冉子灼孤单的面对着他离开后的落寞。这个巨大的落差让冉子灼每次醒来，心里都是一阵的透不过气和委屈。

　　看完电影，李斥为边发着短信边跟大家一起穿过购物中心一楼的蔬菜水果区走向大卖场。她突然放慢了脚步，然后紧急的拉着清儿在她耳朵旁边低声说，“他们过来了，龙哥说他们就在大卖场这里，正在走向水果区。”
　　清儿看了一眼还在前面走着的冉子灼，愣了一下，但是很快眉头一皱的说，“哎呀，那能怎么办，他们应该没事的，我看灼儿都没有什么情绪，也没有不高兴，到时候有事再说。 ”
　　冉子灼看李斥未和清儿在嘀嘀咕咕的说什么，但是眼神一直看向自己，感觉想要对自己说什么但是又不能开口。她心里盲猜，不会是赵敬要来吧。
　　哈哈，这么想，自己又觉得可笑，他怎么可能会来。估计他讨厌自己还来不及，见面多尴尬，两个人都不说话，没有必要来找难堪。
　　但是冉子灼心里想见赵敬，哪怕一瞬间也好。。。她在梦里无数次梦见两个人再次相见的场景，但是都是匆匆的一刻，不然就是赵敬脚步从不停留的从冉子灼身边离开，不然就是背对着冉子灼，听到冉子灼的声音之后立刻转身离开。冉子灼就像做错事的孩子，手足无措的站着不敢动，听身边的人安慰自己赵敬有事走了。冉子灼期待在梦里梦到赵敬，但是又很怕一遍一遍的做着同样的梦。
　　冉子灼走在最前面，通过前面的透明门帘已经能看到大卖场了。突然她停下来，心跳的很快。她看见透明的门帘被两个高个子男生掀开，其中一个男生穿着鲜黄色的短袖上衣，黑色的裤子，急匆匆的向前走着。
　　冉子灼不自觉的停住了呼吸，是赵敬。他今天又跟冉子灼穿了同样衣服，像在学校里那样。
　　其他同学也都看见了，没有动，站在原地。跟赵敬一起走过来的龙哥看见冉子灼，站在原地远远的打了声招呼，停下来说，“刚才刚上完课，跟赵敬过来吃个饭，你们看完电影了？”显然李斥未一直在跟龙哥回报大家的行程。
　　冉子灼只是点了一下头，但是此刻她的心揪了起来。她跟赵敬只有不到两步的距离，明显两个人都在彼此的视野范围。冉子灼在脑子里回放了一万遍怎么跟赵敬打招呼，怎么笑，怎么控制身体的每一寸肌肤和肌肉，怎么问他你好吗？
　　但是这一刻她不敢动，支配四肢和嘴巴的神经线断掉了，她慌了，她期待赵敬可以停下来跟自己说话，或者不那么尴尬的笑一下也行。她不敢期待的太多，之前所有的想象在这一刻都显得奢侈。
　　但是赵敬一刻也没有停下来，就像眼前没有人一样的，从冉子灼面前“刷”的走过了。冉子灼身体愣在原地，不敢相信的看着赵敬。她在那一秒预想过赵敬敢不敢真的假装没看到，凭自己的判断，他应该没有这个胆量，也真的没有必要。可是现在突然停下来，站在冉子灼面前看着她的话，冉子灼会怎么办？她能怎么办呢？
　　但是赵敬没有，冉子灼从他进来到离开自己身边都没有眨眼，怕闭眼的一秒钟错过赵敬的任何对视或者对于自己的情绪。可是，就像冉子灼无数次的梦一样，赵敬对自己没有任何的眼神交流，没有任何的停顿，甚至呼吸的频率都没有乱，目不斜视的匆匆离开，就像是遇到了什么脏东西，一刻都不想停下，怕沾染到得病。
　　冉子灼的心就像被人套在了一个麻袋里，狠狠的用闷棍打了一顿。
　　她听到赵敬在身后一点的位置停下来，短暂的跟李斥未还有其他同学说来吃饭，一会还要回去上课什么的，然后就离开了。龙哥悻悻的跟上去，回头跟冉子灼说，“那个，今天太匆忙了，时间不够，等有时间再约哈，再约。”然后就快步走了。
　　李斥未跟清儿也愣在原地，没有想到今天会发生这一幕，尴尬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但是还是跑到冉子灼身边，说，“哎哟，赵敬什么时候这么爱学习了，哈哈，今天打扮的还挺帅呢，也不知道给谁看呢，哈哈。”
　　清儿瞪了李斥未一眼，李斥未才发现冉子灼跟赵敬今天穿的一样，然后赶忙闭了嘴，一边一个胳膊的拉着冉子灼。
　　冉子灼不想让任何人发现自己的情绪，她要面子，她想让别人觉得自己不在乎也没有受到伤害。她要别人觉得自己是感情里的强者，自己没有输也没有被抛弃，能很坦然的面对赵敬和关于赵敬的一切。
　　“走吧，吃什么，我也饿了”。冉子灼笑笑，手插在口袋里，看着李斥未和秀，仿佛刚才的一幕跟自己无关。可是托住心脏跳动的那个水晶盘子落了地，扎的她心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