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慢但到来》莫累累莫

9、清醒混沌

　　马群耀左手拎着小包，右手拉着小推车，小推车载着他的吃饭家伙。他跟在林祎凯身后进了林祎凯家，手抓东西有些紧，泄露了他内心的局促。
　　一楼只当健身房用，很宽敞。
　　大概是因为一个人住，二楼这么大但只有一间卧室。
　　“你睡沙发吧。”林祎凯对马群耀说，他家的沙发躺马群耀绰绰有余。
　　“啊，好。”马群耀悄悄打量，虽是自建房，但里面的装潢透露着低奢，大片灰色，但因为灯光并不显得灰暗。
　　“你随意，洗手间在那。”林祎凯手指了方向，然后回了房间，他现在一身汗味，很难闻，受不了。
　　洗澡的时候大脑处于半清醒半混沌的状态，温热的水冲去一天的灰尘和疲惫。
　　他怎么就脱口而出让马群耀来他这住下了？即便出于抱歉，但其实还有别的方式。他这里还没有除了他第二个人住过。
　　他的决策周期一向很长，不知道为什么对上马群耀，脑子绷着的那根线就松了。大概是马群耀看起来没有坏心思，大概是他第六感觉得马群耀不会害他。
　　他KO完那帮废物就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了，没想到马群耀刚好路过。真的是刚好路过吗？东半路的人散步会散到北蓝路？
　　他伸手按了一泵沐浴露，从脖子、手臂再到脚裸都沾上椰子香的泡沫。
　　那帮人这几天一定会上门报复的，说不定是今晚，为了让那些人有计可施，他都让保镖撤远了。
　　动不到他，但动马群耀是绰绰有余的。
　　还是心太软了，看马群耀一个人这样觉得怪可怜的，没有家人没有朋友一个人孤苦伶仃。
　　一开始林琛是阻止他的，说他不够狠，容易心慈手软，一点都不适合当混混头子。
　　马群耀怎么就答应了？不应该答应的，之前好说歹说让他离他远点，不听话。
　　还有刚才在他家，好家伙，还问他愿不愿收做小弟。他当个呆瓜的大哥干什么？他又不是闲的没事干。
　　深深吸了一口气，鼻腔里是清水和混进来的淡淡椰香味。
　　外面一点动静都没有，当时想着他一个人住不需要太好的隔音，所以客厅要是有动静他是可以听到的。
　　但到现在他进来十几分钟快二十分钟，只有水声。
　　水温不高，但还是有水雾蒙住了镜子，他伸手擦了擦，白皙精瘦的身体，所谓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满意。
　　马群耀看着林祎凯进了卧室，锁上了门。他大胆环顾四周，把自己的包小声放在木地板上，被汗浸透的衣服黏在他身上不太舒服，空调吹在他身上，闷热一哄而散。
　　打开洗手间的门，看了几秒又走到厨房看了看，回到客厅，看着洁白的布艺沙发，他选择了坐在地上。
　　掏出手机浏览新闻。
　　门开了锁的声音，他依旧低着头。
　　“你怎么坐在地上？”林祎凯头顶着浴巾，穿着白T黑短裤出来了，带着一股湿气，白天在外面的凌厉已经淡了许多，眼神透着不解。
　　“我觉得我身上挺脏的，不好意思坐在你家沙发上。”马群耀摸了摸后脑勺，站了起来。
　　“那你也可以去洗澡啊？”
　　“你大概不知道你家的热水管是连着一起的，就如果我这边在外面洗你里面的热水就不够热和水量会变少。”
　　“这样，那你现在去洗吧。”林祎凯确实是不了解这些。
　　“嗯嗯。”
　　人还是蛮懂礼貌的，家教还可以，林祎凯靠着沙发，长腿搭在茶己上，打开了电视。
　　连着换了好几个台，最终停在电影频道，在播着《釜山行》。
　　马群耀看着镜子前的自己，表情足够平静，可低头，胸膛的起伏还是泄露了他的内心。
　　长臂一伸打开水龙头，清凉的水冲过他的头顶、脸庞和身体。
　　闭上眼睛，浴室有一股若有若无的味道，似乎海风的气味。
　　他头发很短，浴巾稍微擦一擦，湿发就没再掉水珠了。
　　和林祎凯一样差不多的穿着，不过他不是白T而是白色老头背心。
　　他手里拿着脏衣服出来了，“我脏衣服怎么洗？”
　　“你扔洗衣机吧，就在阳台那边。”
　　林祎凯撑着脑袋在看电视，他对丧失题材不怎么感兴趣，总觉得不够恐怖不够刺激。
　　马群耀有些近视，在自己小包里找出眼镜，一看电视，被吓得一个大退步。
　　这个动静在只有两个人的空间里显得很大，林祎凯扭头看了一眼慌乱的马群耀，问道：“害怕？”
　　“没有，就刚好看到刚才那个镜头没有心理准备。”
　　“反正也无聊，一起看吧。”
　　马群耀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在离林祎凯隔着大概半个肩膀的距离坐下，全程没抬头看电视。
　　还好场面也不是一直这么刺激，马群耀左手捏着沙发，整个人都是僵硬的。
　　“喝水吗？”林祎凯看过，大概的剧情还记得很清楚，比起电影，他觉得身边人的反应有趣多了。
　　“嗯，谢谢。”剧情倒是还可以，也不全是恐怖。
　　林祎凯在客厅倒了两杯水，他站着喝了几口。
　　马群耀没看过《釜山行》，即便是害怕的还是看进去了，西装男、大壮汉和棒球男横渡丧尸群。
　　屏住呼吸，内心狂草。
　　“呼，终于集合了。”
　　“嘿，你两蹲着慢慢起来。”
　　流浪汉踩住了易拉罐。
　　“艹！”马群耀刚骂完屋内一片漆黑，“啊！”
　　林祎凯手里拿着一杯水站在玄关处，憋着笑看着马群耀的反应，随后把灯打开。
　　“你看的还挺带劲的？”他递过水。
　　马群耀是想骂林祎凯的，但他打不过，只能说声“谢谢”接过了水。
　　“诶，如果有一天真的有丧尸，你会怎么办？”林祎凯看着马群耀问。
　　“丧尸太多了，跑又不知道跑哪去，还不如正面刚，打不过就加入。”看大壮汉打架血液都沸腾了。
　　“那你呢？”
　　“把世界顶级的科学家集合到无人岛研发疫苗。”
　　什么叫格局？这就叫格局！马群耀心想，果然是有钱人才能想出来的。
　　后面两人没再说话，静静把剧情看完。
　　“丧尸有什么可怕，可怕的是人性。”马群耀感叹了一句。
　　“玩游戏吗？”林祎凯想起来家里有游戏手柄。
　　“什么游戏？吃鸡吗？”
　　“吃鸡也行。”
　　两人玩到凌晨一点，吃鸡率百分之九十。
　　林祎凯打了一个哈欠，困了，“就到这吧。”
　　马群耀点点头，放下手机，连打几个小时，手机都滚烫了，他腿一直绷着，想要放松，不小心碰到林祎凯的腿，只是一秒，他就连忙收回去了，“对不起。”
　　林祎凯侧头，凑近马群耀，直盯着他的眼睛，紧张慌乱，“你明明是怕我的，怎么不听我的话呢？”
　　马群耀被问到心坎了，他不知道怎么回答，眼神不敢对着林祎凯，视线往下。
　　场面僵硬。
　　“叮叮叮叮叮叮……”急促的铃声打断了林祎凯继续逼问马群耀的心思，他亲爱的妈妈林净视频来电。
　　马群耀看林祎凯身子回去了，悄悄松了一口气，差点以为被看透了。
　　林祎凯当着面接通了视频电话。
　　“宝贝儿子，怎么还没睡呢？”林净坐在庭院美滋滋喝着咖啡。
　　“等你电话。”林祎凯猜到林琛这个话多的跟他妈说他打架了。
　　“你这个点怎么还在客厅？”
　　林祎凯不知道怎么回答，莫名扭头看了一眼马群耀。
　　“嗯？等会儿子，家里不止你一个人，旁边坐着谁呢？”
　　什么都逃不过他妈的眼睛，“我邻居。”林祎凯把摄像头对着马群耀。
　　“哈喽，小伙子你好啊。”林净本来想打电话过来教训林祎凯的，没想到碰到这等好事，林祎凯从初中就开始跟她在美国生活了，朋友都在这边，一年多前才回的海庆，倒是没想到交到朋友了。
　　“阿姨您好。”马群耀还摆了摆手。
　　林祎凯把摄像头对回自己。
　　“我不想看你，我想看你旁边的帅哥。”
　　……
　　“帅哥，你住隔壁啊？叫啥名。”
　　“嗯，我叫马群耀。”
　　“那阿姨叫你小马好了，大晚上你两干啥呢？”
　　“打游戏，这个点本来要睡觉了。”林祎凯先回答了。
　　“行，怪我打扰你们了，挂了，晚安。”
　　“客厅的灯你自己关。”林祎凯起身回了房间，困意并没有被他妈一通电话打来而没了，进到房间看到自己的床，想到什么打开柜子，拿着一条毯子又出来，“晚上开着空调冷。”直接扔在了马群耀身上。
　　马群耀只留了沙发旁的落地灯没关，毯子只盖了腿。他看着天花板，没有太多的睡意。
　　今晚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跟林祎凯一块跑步，还来到了他家一起看电影打游戏，甚至还留宿他家，是他从未想过的。
　　和朋友相处是这样的感觉吗？
　　“要不你收我做你小弟吧。”他还清晰记得自己无脑说出这个请求，林祎凯的回答。
　　“不收，两个你都不够我打的。”
　　心脏从珠穆朗玛峰顶坠落到雅鲁藏布大峡谷。
　　他不该得寸进尺的，能前进一小步都是好的，慢慢来吧，今晚林祎凯并没有表现对他的厌恶。
　　不尝试就不知道能不能够，还好没有被当初林祎凯一番话劝退。
　　屋里的林祎凯已经睡着了，完全不知道外面的人想着怎么跟他亲近交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