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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堂前香火缭绕,袅袅轻烟氤氲了满殿。

      石雕供台前安置了几个蒲团,一名云鬓玉面的女子跪坐其上,腮凝新荔,削肩细腰,极美的样貌,却显出几分虚弱憔悴,眸里泪水涟涟。

      烛台火光摇曳,给她纤弱的身影镀了层光辉,照映在四周精妙的彩绘壁画上,宛如话本里下凡渡劫的仙子。

      缓缓地,她对着供奉的牌位,往下拜了一拜,泪水紧跟着滑落。

      不多时,宝殿外隐隐传来阴柔尖细的催促声:“公主,时辰已不早了,你身子不佳,还是早些回罢。”

      闻声,乐瑶仓促用帕拭了泪,起身前,又以双手抵额盈盈下拜。

      阿娘,瑶瑶不孝,时隔了这样多年才来看您。

      婢女纤凝搀扶着她起身,因跪了太久,眼前一阵晕眩,乐瑶强撑着稳住身形,苍白的脸颊沁出虚汗。

      方要走去殿外时,侧面小门处忽然一阵异响,纤凝警觉挡在前面,厉声问:“谁?”

      一名粗布麻衫的妇人从暗处跌跌撞撞爬起身,臂弯上挽着个菜篮子,头发乱糟糟的,她伸出粗粝的双手,掀开遮挡视线的发丝,灯烛映照出一张苍老的面孔。

      纤凝见只是普通老妇,不由放松警惕,但依旧没挪开脚步,又问了遍:“你是谁?怎么进来的?”

      妇人没看她,目光落在后面云容月貌的女郎身上,她急急忙忙说:“我来找公主。”

      乐瑶闻言微愣,细细打量了眼前人,确实是副陌生的面孔,她未有丝毫映像,于是对纤凝摇了摇头。

      纤凝刚张了张嘴,想要唤外面来人,却猝不及防见这老妇绕开她,竟直直往公主身边去!

      纤凝惊得一把抓住她肩膀,但手劲抵不过做惯粗活的妇人,被推甩到地上,额头恰好磕在供台边角晕了过去。

      “纤凝……”乐瑶蹙起眉,下意识往她那边走了两步,却倏然被妇人紧紧攥住了手,塞进来一个润凉的东西。她吓得想要将其扔掉,但被箍住手阻止了。

      乐瑶眼眶红着慌乱起来,把面前之人当做了刺客,几次挣扎不过,她惶恐不安颤声问:“你、你是何人?”

      适才动静闹得大了些,殿外的人不免提声问:“公主?”

      堂内,妇人赶紧捂住她的嘴,乐瑶呜呜呜地想要脱离桎梏,却听妇人惊慌道:“公主,您别出声,听我说。”

      殿外李福许久没得到回应,察觉不对,当即上前去推开古朴厚重的大门。

      听见动静,妇人立即松了手,乐瑶和她皆抬首一瞧,遂见门槛外一列列严阵以待的侍卫、侯在两侧的数十名僧人,以及最前方面白无须的宦官。

      侍卫的脚步声密密匝匝,如瀑似雨地涌进来,“什么人!”

      妇人心乱如麻,附在乐瑶耳边语速飞快道:“公主,您非天子血脉!”

      您非天子血脉……
      恍若一道惊雷劈在耳侧,乐瑶脑袋懵懵的,还未反应过来,那妇人便被侍卫押跪在地上,严声审问。

      “我、我只是来给寺里各位师父送菜的,我不知晓殿里有人。”妇人面色煞白,又觑向地上昏迷的纤凝,她慌忙摆了摆手解释道:“是她要抓我,我只不过把她推开,谁想她就撞供台上了,我不是故意的!”

      李福和几名僧人也赶了过来,他看了看散落一地的菜叶,目光征询地看向那几名僧人。

      僧人合掌道:“确是如此,贫僧曾与她有过几面之缘。”

      李福却直觉不对,蹙眉道:“公主,她可有对你不利?”

      妇人的话还缠绕在耳边,乐瑶心跳如雷,虽明知荒谬,却下意识把东西塞进袖兜里,她面上还算镇静,摇了摇头,“并未。”

      又看了眼被刀剑所指的妇人,乐瑶小声道:“她所言属实,李公公不必如此警惕。”

      说完这话,她不自觉捏紧袖中的环状物体,一颗心高高悬起,生怕被察觉出什么不对。

      李福生性敏感猜疑,不肯就此简单放过,“依奴婢看,还是押回去审问一番,以免其人居心叵测。”

      言罢,他转头对侍卫道:“带走!”

      乐瑶呼吸一紧,方才那骇人听闻的话,倘若传了出去,几乎可以预想到她会落得个什么下场。

      小心斟酌着言辞,她紧张地攥了攥袖角,正待开口,那位慈眉善目的住持便走了过来。

      “李施主,这妇人姓吴名青,家中有一子患病,贫僧曾为他诊治过,因而结缘。”

      住持继续道:“吴施主心怀善念,时常将家中果蔬送来寺里,应当不是那等奸恶之人。”

      其他僧人皆是目露不忍,纷纷投来目光。李福阴着脸打量地上蓬头垢面的妇人,身形瘦弱,鬓发如银,夹杂了几根刚沾上的菜叶,确实无甚异处。

      乐瑶对上妇人惊惧的眼神,惴惴不安地开口:“李公公,放了她吧。”

      李福皱眉,无法,只好挥挥手让人放了那农妇。

      虽是如此,他们却不能再待下去了。

      “时辰也差不多了,公主该回去了,夜里还有宫宴呢。”李福脸上堆起笑,语气却是不容置疑,令侍卫带走了昏迷的纤凝。

      虽然很想找妇人问个清楚,但乐瑶也知晓现在不是个好时机,便轻应了李福的话,刻意地没敢多看一眼那妇人。

      -
      梵音寺山门前共修筑九百九十道台阶,达官显贵多是乘马车从侧门出入。

      乐瑶坐在宽敞精致的车厢内,马车徐徐往皇城方向前行。她这才摸进袖兜,小心翼翼拿出里面的东西一看。

      是一块通体碧色的环状玉石,打磨得细润凉泽,玉质上佳,却只有一半。

      乐瑶心口一滞,她的手微颤,熟练地摸到玉环内侧,有一处凹凸不平的地方。

      定眼一看,上面精细镌刻着一个小字,芸。
      是阿娘的名字。

      乐瑶压下剧烈的心跳,另一半,是阿娘亲手给她戴在脖颈上的。

      她现在还戴着,玉石掩在层层衣衫之下,垂在胸口肌肤上,带来一阵寒凉。

      乐瑶轻轻扯出细链,将两块玉石放在一起,严丝合缝。

      与之不同的是,她的玉石雕刻的是另一个字,烬。

      再结合那妇人说的话,乐瑶脸色都惨白了几分,心绪动荡之下,她忍不住掩唇低咳,逐渐陷入回忆当中。

      三岁以前,她尚不能下地行走,无数御医诊脉过后,都诚惶诚恐,道看不出是何病因。

      天子大怒,本欲下令处死这群庸医,最后被乐瑶的母亲拦了下来。

      后来张贴皇榜,遍寻天下精通岐黄之士,但即便是世人赞颂的悬壶济世的神医,也只能用补药暂作调理。

      在乐瑶记忆中,阿娘是个温婉耐性的女子,时常将她抱在怀里,眉眼间总笼着一层愁绪。

      彼时她虽懵懂不知事,但也知晓阿娘在为她担忧。

      每夜四下无人时,小乐瑶都会跌跌撞撞地爬下床,摔得浑身青紫,重复一遍又一遍。

      三岁那年,她终于能够自己行走,欢喜地在阿娘跟前晃来晃去,阿娘也终于弯着眼笑,把她抱在怀里,夜晚柔声哼歌哄她睡觉。

      然而就在当天夜里,小乐瑶沉入梦乡后,阿娘便投缳自尽了。

      噩耗突至,毫无缘由。
      三岁的小乐瑶,再也没有娘亲了。

      恰在此时,马车的辚辚声骤停,外面传来侍卫迟疑的嗓音:“公主,前面好像是太子车驾。”

      今日太子领大军凯旋,李福此前口中的夜宴,是圣上为太子而设的庆功宴。

      大梁国周边散布着众多大大小小的部落,乐瑶跟在父皇身边,时常听闻边陲混乱的消息。

      父皇曾力排众议,派太子领兵前往边关。也是自那之后,乐瑶时不时便会听到边关传来的捷报。但一年又一年,她始终没见太子归京。

      反而是世人变了口风,以往万人称颂的骁勇善战的太子,变成了在战场上敌我不分,残虐无道的恶鬼。

      乐瑶还听闻,这位手段阴狠的储君,最是不喜那些娇弱无力还爱哭的美人。

      她默了默,莫名地有点后颈发凉。

      马车正停在一个岔路口,刚要转入去皇宫的路,对面也驶来一辆华盖马车,与他们抢道。

      两辆马车皆奢贵宽敞,把道路都衬得狭窄起来。

      按理说太子凯旋,应当有众多百姓夹道相迎,但碍于他的凶名,几乎所有人都闭门不出,生怕一个不慎就掉了脑袋。

      李福在队伍前列,瞥了眼对面,心下很快做出抉择。

      他常年侍奉在陛下左右,自然知晓在陛下心里,永安公主的地位比太子高得多,故而他没打算让路,挥手让一行侍卫继续前进。

      没成想后方传来公主细软的声线:“皇兄贵为储君,加之今日凯旋,理当让他先行。”

      李福蹙眉,倒也没说什么,依公主之意,让队伍停了下来。

      马车内,乐瑶已经将两块玉石收好,有些心不在焉。

      或许是那些传言所致,她隐约有些害怕太子皇兄,但同在皇宫里,两人总会碰面,不好将关系闹得太僵。

      清风拂来,慢悠悠撩开了帘子,乐瑶下意识看过去。

      太子车驾正徐徐前行,华盖马车锦帘微晃,她本无意窥探,但偏偏只一眼便看得清清楚楚,里面分明空无一人。

      乐瑶怔愣一瞬,复又平静下来。虽不知皇兄身在何处,但她不欲多管闲事,遂阖目小憩,心里思量起那妇人的话来。

      不多时,队伍又缓慢前行,车轮辘辘碾过水洼。

      乐瑶不知晓,就在不远处的屋檐上,正无声无息立着两个人影。

      男子玉质金相,神清骨秀。一身雪袍猎猎飞扬,他生来一双昳丽多情的凤眸,看人时却偏偏毫无温度。

      魏愁慢慢放下弓箭,唇角微弯,无不可惜道:“就差一点,小皇妹的脑袋便会被箭矢贯穿而过。”

      寒凉刺骨的风一刮,他身旁的将领忍不住缩了缩头,霎时颤栗四起。

      他毫不怀疑,适才永安公主若不让道,誓必会当场毙命,太子还能全身而退。

      “啊呀,你说怎么办呢。”魏愁笑吟吟地看着他,手里握着把偃月形的玄黑弯刀。

      将领对上那双漆黑的眼珠,心脏止不住震颤,“属下……”

      话未说完,一片血花飞溅,人头咕噜噜砸在瓦檐上。

      魏愁雪白衣袍沾染上猩红,他轻声笑起来,叹息着安慰亡灵:“总要死一个,你说对吧。”

  • 作者有话要说:  阿瑶:我不想多管闲事。
    魏愁:我是闲事??
    再说一下,这篇是前世今生(前世会放在番外)男主只要见到女主就会心跳加快,但并不是心动,只是单纯受前世影响
    感情线在双方得知身世之后
    放个预收:
    《与疯犬》
    阿窈天真纯稚,一腔热忱错付给了矜淡寡欲的定北侯。
    成婚两年,他从未踏足后院,而自己的家人更是全都惨死于他手中。
    她记得爹娘倒在血泊里的身影,那位薄情寡性的定北侯漠视着她,无甚情绪地说:“窈窈,做好你分内之事。”
    阿窈绝望下自缢于府中,魂魄尚未离去时,便见华贵府邸忽然被大火吞噬,定北侯的养子谢裔执剑立在火海深处,面容被火光映照近乎疯狂,满府上下被他屠戮殆尽。
    虽不知缘由,但也算是替她报了仇,不枉她幼时心软带他回家。
    阿窈重生的第一件事就是悔婚,决心离谢家二人远远的。
    本以为今生不会再与定北侯府的人有牵扯,可却有一日出门上香时,谢裔发疯似的把她死死抵在马车壁上,那双盯着她的漆色瞳孔里噙着毫不掩饰的病态占有欲,灼目惊人。
    她才恍然惊觉,前世这个小疯子不动声色投来的眼神里,亦压抑着熔浆般滚沸的情愫。
    小剧场1:
    定北侯谢司渡生来淡薄寡欲,无心情爱。
    直到重生后,看见指腹为婚的未婚妻被他的养子亲密拥在怀里时,才生平头一次尝到蚀骨绞心的滋味。
    一贯衿重威赫的定北侯狼狈长跪雨中,赤红着眼低语乞求,却只能眼睁睁望着那抹纤柔身影撑伞翩然而去,再不会给他一个眼神。
    留他独自在雨中椎心泣血,悔恨痛疚。
    小剧场2:
    于万万人眼中,新帝谢裔性情残虐狠戾,阴晴不定。
    朝堂之上,所有人都惊恐万分地瑟缩匍匐参拜。
    殊不知,那禁宫软帐内,阿窈抬起湿眸,细白的手臂被帝王箍在掌中。
    谢裔俯首咬破她的唇瓣,眼角一点点浸上如血猩红。
    然后——
    带着她的手桎梏住自己脆弱的脖颈。
    “……别不要我。”
    #亲手为娇娇献上他致命的弱点#
    #我努力配合治病,你别不要我#
    ·全文架空
    ·男主的病换到现代就类似躁郁症,会控制不住脾气想杀人,不过会被女主凶巴巴教训的
    ·1V1,SC,HE
    ·文案2022.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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