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深渊》狐生九影

17、第 17 章

　　艾索米亚沉默着，只用眼神回应了西里文斯。

　　他那双黑暗的眸子里分明写着“你在逗我”四个大字。

　　西里文斯不由一哂，被艾索米亚用信息素“捉弄”后的恼怒突然消散，换上玩味的神情：“亚德拉没告诉你吗？你是杰拉尔特的主人。”

　　西里文斯是个珍视下属生命，尊重下属个人意愿及隐私的好局长，却不是一个“好人”，有时候，他会问出一些明知道会让对方不爽的问题，以观察对方的反应，或是为了达到某些只是为了满足自己恶趣味的目的，故意说些半真半假的话进行引导。

　　就比如他现在说的这句。

　　严格意义上来说，支配与服从的关系并不是主从关系，更像是领导者和被领导者的关系，就比如他和他的特安局。

　　在特安局，西里文斯是局长，是支配者，所有在特安局任职的人都必须听从他们的命令，是服从者。

　　艾索米亚和杰拉尔特的关系更接近这种。

　　但是，局里的人可不会因为西里文斯昏迷而在他房间外面等一个下午，只为了伺候他吃饭，更不会因为他的死而崩溃，只会悲伤和愤怒，想办法为他报仇。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领导者和被领导者之间，只有利益，没有感情。

　　但在支配与服从的关系里，爱情是占有一席之地的。

　　哪怕杰拉尔特矢口否认，但他表现出来的一切，都让西里文斯觉得，他爱艾索米亚爱得不可自拔。

　　所以，西里文斯坏心眼地为两人的关系定了性。
　　他对艾索米亚说：“你是杰拉尔特的主人。”

　　艾索米亚依旧没说话，只是眯了下眼睛，示意他说下去。

　　西里文斯便唯恐天下不乱地越描越黑：“没注意到么？他已经被你深深吸引了，无论嘴上怎么说，身体都很诚实地伺候着你，或许你可以试试，他究竟愿意为你做到什么地步。”

　　“这么做对他有什么好处？”艾索米亚想不通。

　　“谁知道呢？可能有些人就是缺个主人。”西里文斯随口说，“我看他长得就挺像大型犬的，尤其他那双眼睛，很容易让人联想到野兽。”

　　杰拉尔特想要个主人？
　　然后选择了自己？

　　艾索米亚兀自思索着，第一反应是西里文斯在骗他，可他回忆了一下杰拉尔特最近对自己的态度，确实不正常。

　　见艾索米亚一副有点被说服的样子，西里文斯连忙加大火力：“你的信息素很有魅力，我认真说的，但是对一个不想成家的Alpha来说，是毒|药，是羞辱，可即便如此，我也不会因为被你的信息素吸引就落荒而逃，毕竟最终吃亏的人是你，我不希望自己的下属是一个自轻自贱的人——这是一个正常Alpha的反应，可杰拉尔特呢？他落荒而逃了，为什么？当然是因为，侍从不可以冒犯主人，如果主人对一位侍从进行撩拨，侍从会觉得那是惩罚，而不是恩赐。”

　　艾索米亚再一次眯起了眼，半晌才开口：“西里文斯，你有的时候……让我很想杀了你。”

　　西里文斯：“……”

　　“你就那么想看热闹么？”艾索米亚冷冷地看着西里文斯，“很抱歉，要让你失望了，我最讨厌的就是别人看热闹的眼神，我不会让你如愿。”

　　西里文斯抬手摸着下巴不说话了。

　　他又说错话了。

　　艾索米亚的经历，处处埋着雷，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踩中。

　　不过，“目空一切”的艾索米亚，居然也会因为别人“被羞辱”而感到恼怒并回怼么？

　　西里文斯刚才那番话，可一句都没有针对艾索米亚，全是吐槽杰拉尔特的。

　　等等，难道是因为……身为支配者，对服从者本能的保护？
　　比如“这个人是我的，只有我能欺负”。

　　西里文斯觉得自己的脑子已经不干净了，自从知道艾索米亚和杰拉尔特的关系后，他真的是什么都能往那方面想。

　　西里文斯本能地掏了下口袋里的烟，想要抽根烟冷静一下，然而，想到艾索米亚就在房间里，他只是掏了一下，并没有掏出来。

　　办公室里的气氛变得有点僵硬，西里文斯深深地呼吸了一下后，决定说点别的进行缓解，于是问：“你在地下基地用的那个，克里斯蒂安的异能，是什么？”

　　艾索米亚沉默了一会儿，低头继续看手里的资料，同时，漠然回应：“如你所见，黑洞吞噬。”

　　“用的时候很难受么？”西里文斯猜测。

　　艾索米亚“嗯”了一声，并不打算多说。

　　西里文斯心里有数了。
　　艾索米亚可以回溯状态，克里斯蒂安不能，克里斯蒂安死亡前的状态应该相当不妙。

　　难怪艾索米亚不喜欢听他提起克里斯蒂安，也不喜欢听他提起克里斯蒂安的异能。

　　不过有一件事让西里文斯很好奇：“你喜欢克里斯蒂安的什么？”

　　他相信，就算艾索米亚嘴上说不爱任何人，对克里斯蒂安，他也是有一份感情在的，否则不会允许克里斯蒂安标记自己。

　　如果艾索米亚愿意回答，或许能让杰拉尔特学一下？

　　万万没想到，艾索米亚的回应是：“既然感受过我的信息素，那你应该知道，这对我来说是个麻烦，尤其发情期的时候。我需要一个Alpha对我的信息素进行掩盖，而他是深渊最强的Alpha，就这么简单。”

　　“是么？你真冷血。”西里文斯如此评价。

　　“嗯，这就是我，这就是深渊。”艾索米亚完全不打算反驳。

　　当初，奥贝米拉质问他为什么选择克里斯蒂安时，他就是用这个理由说服了他。

　　可实际上呢？

　　初见之日，身高一米九的克里斯蒂安单膝跪在他脚下，忽然抬头问他：“这真的是你想要的么？”

　　坐在自己大殿上的艾索米亚，交叠着双腿，单手支着脑袋，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冷冷询问：“什么意思？”

　　克里斯蒂安不怕死地直起身：“给我恐惧和压迫，我会回以蛰伏和报复，而给我尊重，我会回以同等的尊重。艾索米亚，我的王，你想要的是一件没有感情的工具，还是一位心甘情愿守护你的骑士？”

　　听到这个回答，艾索米亚笑了，笑克里斯蒂安的勇气，也笑他的天真：“说得容易，可Alpha和Omega互相尊重的世界，根本不存在。”

　　“现在不存在，不代表以后都不存在。你想要那样的世界，你可以自己去创造，我知道，你有这个能力。”

　　那一天，艾索米亚把克里斯蒂安轰出去揍了，可几天后，被发情期折磨得想自我阉割的他，突然想起了这个胆大妄为的Alpha，于是，主动送上了门。

　　没有人能抗拒他的信息素，即便是克里斯蒂安也不能。

　　只是，清醒后的克里斯蒂安，看着窝在自己怀里的他，神情复杂：“为什么？”

　　艾索米亚惬意地闭着眼睛：“你说的那个世界，真的可以创造出来么？我想看看。”

　　我想看看……

　　艾索米亚看着西里文斯，虽然这个Alpha有时候恶劣得不行，但特安局的环境，目前为止，他还算满意。

　　他现在完全处于得过且过的状态，但如果……

　　如果有机会通过自己的努力创造出那个他一直在追寻的世界。

　　那么，他这条死了无数次，比蚂蚁还低贱的生命，似乎又有了存在的价值。

　　而这不仅需要Omega的努力，还需要Alpha的配合。

　　将一个Alpha支配的世界，改造成Alpha和Omega互相尊重的世界，必然需要Alpha的参与。

　　单纯屠杀Alpha，强迫Alpha服从的做法，最终的结果，只会像克里斯蒂安说的那样，换来Alpha的蛰伏和报复。

　　而这，也终将是深渊的末路。

　　“西里文斯，我姑且信你一次。”艾索米亚忽然说，“杰拉尔愿意为我做到什么地步，我会去试探清楚的，而你，没有机会知道。”

　　“好吧。”西里文斯耸了下肩，并不在意。
　　对他来说，只要艾索米亚信了他的话，给予杰拉尔特更多的关注，那他的“恶作剧”就是成功的。

　　至于艾索米亚试探的结果？
　　不需要他亲眼见证，杰拉尔特的后续表现会告诉他。

　　*
　　艾索米亚把烈阳的资料全部看完后，杰拉尔特才又回到办公室，却是坐得离艾索米亚远远的，耷拉着脑袋，一副十分受挫的样子。

　　杰拉尔特想起自己曾信誓旦旦地说不会被Omega的信息素影响到失去理智，他不是那么脆弱的Alpha。

　　可今天……他高估了自己，低估了Omega的信息素。

　　人类发展至今，已经足够“文明”，真不明白为什么不能理智地寻找自己喜欢的人，而要被信息素这种东西控制和摆布。

　　不过听说在分化出ABO三种性别之前，星际人口一直呈现可怕的负增长，且越是“文明”的地方，人口负增长的速度越快，程度越严重。
　　不仅如此，得到传承的基因也越来越劣等，一代不如一代。

　　或许，就是为了防止人类灭绝，为了保证优质基因的延续，人类才分化出了ABO三种性别，并让AO相互吸引，几乎是强迫性地让他们进行繁衍。

　　杰拉尔特讨厌Omega。

　　本以为一个被Alpha标记过的Omega不会阻碍他为帝国献身的道路。

　　万万没想到……
　　不过是一缕“过期”的信息素，就足以摧毁他所有的理智。

　　偏偏，他还对这个Omega生不起一点气，能气的只有自己。

　　自己真是个脆弱的Alpha。

　　“杰拉尔，你出来。”

　　属于那个Omega的声音响起，杰拉尔特听到的瞬间，整个人都紧绷了起来。

　　他愣愣地抬头，看着艾索米亚头也不回走出办公室的背影，理智告诉他，他应该跟这个Omega保持距离，可身体还是非常贱地动了起来，默默地跟上他。

　　西里文斯看着两人离去的方向，牵了下唇角，没说什么。
　　既然两人的关系已经定了，那么，与其静观其变，不如推波助澜。
　　反正不管怎样，事情都不会变得更坏了。

　　真的吗？

　　艾索米亚听到身后的脚步声，知道杰拉尔特跟了出来。

　　意识到杰拉尔特把他当成了主人后，他就不会再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听话”这种蠢问题了，他会直接试探杰拉尔特究竟愿意为他这个主人做到什么地步。

　　“杰拉尔，我在深渊的时候，是暗杀者，可同时，也是深渊的祭司。知道祭司么？是王的身边，主掌信仰的人。”艾索米亚边说边往前走。

　　杰拉尔特跟在他身后，听到这句话皱了下眉：“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

　　艾索米亚没理，继续说：“曾经的我，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所有人见到我都要恭敬地臣服在我的脚下，包括Alpha，也包括Omega。”顿了顿，“你也想成为那样的人吗？”

　　“不想。”杰拉尔特脱口而出。

　　“那么，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呢？”

　　我想从艾索米亚身上得到什么？

　　杰拉尔特不知道。
　　他只是……想要做艾索米亚想做的事而已，哪怕是成为他手上的一把刀，一把没有感情的刀。

　　杰拉尔特久久没有说话，艾索米亚转身进了休息室。

　　杰拉尔特走到门口，脚步一顿，迟疑了一下，还是跟了进去，然后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没有想从你身上得到的东西，倒是你，有想从我身上得到的东西吗？”

　　“有。”艾索米亚回应得毫不犹豫，突然转身在床沿坐下，然后交叠起自己的双腿，一如曾经坐在高高在上的王椅上，“先把门关了。”

　　杰拉尔特关上门，然后整个人背靠在门上，警惕地看着艾索米亚。

　　这一瞬间，他想了很多很多。

　　艾索米亚是一个被Alpha标记后失去了Alpha的Omega，他失去Alpha这么久，或许，突然想被安抚了，所以，选择了身为搭档的他。

　　但是，不可以！
　　哪怕艾索米亚是自愿的，杰拉尔特也绝不会碰一个被Alpha标记过的Omega，没被标记的Omega就更不可以了！

　　他做好了拒绝艾索米亚的准备。
　　可他没想到艾索米亚的下一句话是：“你想要追随我？想要为了我的目标而奋斗？可以，我允许你这么做。但我想看看你的资质够不够格。所以，脱吧。”

　　脱……啥？
　　那一刻，杰拉尔特的大脑宕机了，久久无法重启。

　　可要命的是，他的手居然捏住了衣服的边……他想干什么？

　　等等，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杰拉尔特的心跳一阵加速，好半天才克制住自己想要服从命令的本能，艰难地从嘴里挤出声音：“我不能……”

　　“三。”艾索米亚突然开始报数。

　　杰拉尔特的大脑瞬间变得一片空白，双手抓住衣服的边缘向上一掀。
　　他脱了。
　　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