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你而生》似水明眸

3、初遇

　　“对不起，您的通行证已过期，按照规定，我们不能给你办理报到手续。”
　　皇家学院负责入学登记的小姐姐的嘴角四十五度上扬，笑容无可挑剔。
　　“我有推荐信也不行吗？”非落努力做最后一丝尝试，眼睛略微瞪圆露出期盼。
　　小姐姐仍旧礼貌拒绝。
　　推荐信是真的，通行证的资料却没有更新。
　　这是萧大少设下的一个小小陷阱。
　　通行证背后压住一个通信地址。
　　只要非落愿意，上面的人可以随时带她回叶子城。
　　怪不得一路这么顺利没有追兵。
　　可恶。
　　非落望着桌子上的推荐信，黑色的瞳仁蒙上一层怒火，脸颊因生气染上几多红云，手指骨节用力按在桌子上，偏脖子白皙不同常人。
　　倘若乖乖回去，作为逃犯，叶家绝对不可能会放过她。
　　非落来到这里，花光了所有旅费，身无分文，身上穿着破烂的男装，鲜亮的红发被塞进帽子里，全身上下灰扑扑的模样，周围不少人朝她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有几个不识相的混混甚至在门外不怀好意，说不定等她出去就套麻袋。
　　离开么？
　　非落不甘心。
　　她来这里的目标未达成。
　　可她继续留在这里也无济于事。

　　这时，一张灰色金属轮椅滑到众人面前。
　　轮椅上坐着一个金眸银发的男人，他的眼睛闪耀如同星子，神情温和，穿着一身熨帖的贵族服饰，嘴角始终挂着笑，如同三月清风。
　　唯一遗憾的是，男人不良于行，是个残疾。

　　“安学长。”前台的负责人脸色惊慌走过去向他行礼。
　　靠在椅背，仰头笑道：“我带这位学妹去见陌先生。”
　　负责人瞥了非落一眼，思虑片刻，还是把路让开了。

　　困扰半天的问题就这样搞定。

　　“谢谢你。”非落别扭说道，“但我不认识你。”

　　“欢迎来到帝都，我是被派来接你的。”安道凛朝非落伸出手，略微凌乱蓬松的银发泄露他欢喜的心情。“走吧，我们去见你的老师。”

　　“多谢。”非落神情微愣，随即伸出手握住。
　　安道凛的手掌骨节分明，触感冰凉。

　　两人轻轻一触就立即分开。

　　非落提起剑跟安道凛离开，起初双方没有说话，一步一步用蜗牛般的速度前进。
　　每隔一会儿，她就忍不住抬头望四周风景，不时发出感叹，完全忘记身边的人。
　　安道凛勾起薄唇微笑，神情自若地控制轮椅跟上前面女子，仿佛不经意问道：“你喜欢用剑？”
　　非落全身缝缝补补，唯有腰间的赤金佩剑锃亮发光爱不惜手，剑身外层锁链如同凤羽花绽放。
　　提及爱剑，非落细长眉毛挑高，整个人不禁露着鲜活的氛围。
　　“跟养父学过一阵子。”非落抬起头，嘴角微翘，眼眸闪过一丝亮光。提起爱剑，她总是与众不同。
　　安道凛又问起许多非落生活的琐事，非落心情颇好便一一答了。

　　非落爱用剑，如今随身的赤金剑是养父叶恒远在她十二岁那年千辛万苦为她寻来，剑刃锋利足以切金断玉。

　　安道凛唯独对她养父兴致缺缺，倒是问起不少她平日里舞剑的事情。
　　“真想看到那个样子。”安道凛感叹一声，唏嘘不已。

　　路过郁葱苹婆树，阵风掀翻女子破旧的帽子，白色小花朵花瓣如雪花随风飘落，与鲜亮的红色发丝缠绕。
　　安道凛神情自若地伸手为她摘下花瓣，抚过她丝绸般顺滑的长发。
　　非落发觉后顿时僵住，眼上的睫毛微颤，却没有拦住男子的动作，心里头如同小鹿扑通跳个不停。
　　这是第一次，非落战斗外与异性如此接近。

　　远远看去，男女如同画中一对璧人。
　　穿过迂回曲折的长廊，两人正式进到学院内部，看到不少□□奢靡的画面。
　　女子大多数穿着暴露，如同木偶，被周边的男人为所欲为。
　　“帝都……经常这样吗？”非落眼眶发红，手第十次从赤金剑上离开。这回不是害羞，是气愤。
　　由于距离太近，安道凛闻到了少女散发的淡淡馨香。

　　安道凛从少女的发梢移开眼：“你指什么？平民进入皇家学院的方式只有两种，要么是家族侍从，要么是极少数具有天赋的学子。那些女人是自愿的。依附贵族，运气好的话，生下一儿半女，从此改变人生。”

　　“她们是魔力者。”非落用力握住赤金佩剑，指甲嵌进肉渗出血丝，牙齿咬得咯咯作响，“难道不能寻找其他生路？”
　　她路过的时候，从几个女子身边感觉到轻微的魔力波动。

　　“平民女孩大多数被家人卖进来，她们的魔力低微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安道凛色眸子充满讥讽：
　　“魔力天赋不分男女，平民却缺少资源，修炼比贵族艰难得多，魔力者出现等于没有，还不如卖给贵族，换几个钱改变生活。世道如此。”
　　边说话，安道凛边神情慵懒地操控轮椅向前驶去。
　　轻轻挥手，道上两排感应灯骤然点亮，映出他俊美的面容，好几对昏暗角落里□□纠缠的男女被惊到迅速分离。

　　帝国规定女子和男子一样拥有财富和爵位的继承权，但在一穷二白的平民里面，女孩更不值钱。
　　安道凛说话的时候，脸色上微笑从未变过，好像对这些毫不在意。
　　非落无端感觉一阵厌烦，便转移话题：“因为你是贵族，所以你选择为他们辩护吗？”
　　安道凛这下没有立刻回答，眼神暗下来瞄向角落。
　　非落长得漂亮，身材凹凸有致，火焰般的红发即便在帝都也难找到。
　　最后一个感应灯下，几个穿着贵族服饰的男人聚在一起看非落的目光不怀好意，不过顾忌着身侧男人的身份，不敢贸然立刻上前勾搭。

　　安道凛停下脚步，脑袋微微一偏，手指蜷缩似在忍耐，随即想到什么立马放弃，然后特意和非落交换位置，挡住那些不怀好意的视线。
　　“怎么了？”非落不明所以。
　　“没什么，眼睛进了沙子，有点不舒服。”安道凛随便找了个借口，悄悄朝那几个不怀好意的贵族男子投下几个陷阱魔法，保证他们在离开后下场惨烈。
　　非落再次注意到男人的眼睛。
　　“你的眼睛……”非落定睛一看，才发现男人左边眉毛下却有一条细小的狰狞伤疤，瞧上去年代久远。
　　极有可能男人幼年受过重伤。
　　安道凛不紧不慢地说道：“小时候一场魔法事故。不必在意。”
　　真的吗？
　　悄悄观察安道凛的面部轮廓，非落双手交握，心里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
　　熟悉又陌生。

　　“如果你再这样看下去，我会以为你喜欢我。”安道凛无可奈再次停下脚步，转过头对上她的视线。
　　任谁被人这样长时间盯着都不可能没发现。
　　非落白皙小脸闪过一丝尴尬，别过头问道：“你对其他人也是这般热心吗？”
　　安道凛声音温柔至极，从头到尾对她多番帮助，很难不让人误会。
　　“这是新的搭讪手段吗？”安道凛目光戏谑，“可惜我有未婚妻了。”
　　非落脸蛋瞬间爆红，鼻头皱起，乌黑眼眸里波光潋滟。

　　“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她忍住羞愤扭头问道。
　　安道凛用手指摩挲下巴，金色眸子里闪过笑意：“我姓安，叫我安道凛就好，或者，你也可以同他们一样，称呼我学长。”
　　非落还想问更多，安道凛却没有再说。
　　“到了。”他彬彬有礼为她打开房门，谦卑恭谨如同守护骑士。
　　不要相信任何人，包括我。
　　这是安道凛对非落进门前说的最后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