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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篝火、梦、星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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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大的烟火在夜空中绚丽绽放,恍惚间像是回到了多年以前,那里有着比月色美丽的你。』
祁兰舟毫不意外地看向挡在他身前的沈执,眼底浮现出不易察觉的笑意。沈执本就无心与阙明远继续吵下去,现下发觉司徒时和祁兰舟如此僵硬的气氛自然的不会原地不动。
看着眼前依旧笑得温和但是眼神也开始有些冷的司徒时,沈执讪讪一笑,“咳。司徒先生,这位是我熟人——祁兰舟。我认为,他出现在这里并无恶意,还请不要为难他。目前的情况,我更相信他。现在最要紧的是抵达你所说的‘首都’,毕竟我们谁都不想长时间待在这种地方。何况……”你们才比较可疑吧?
接着沈执无视掉对面变得微妙的眼神,侧身向祁兰舟介绍到:“这位,是司徒时,那边那个叫陆箫。他们自称‘异能者’,我想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突然被点名的陆箫挑眉,原本还不在状态的他瞬间嗤道:“还真是够胆啊…”习惯被人用敬称的陆箫历来骄傲,平时耳边都是“长官长官”之类的话语加上身份等次自然也没有敢挑衅的存在,这位陆长官可是各路新人眼里的‘魔鬼’,自然不喜这般随便的介绍。
虽说不知者无罪,但有点记仇的他还是决定以后有机会还回去。
与此同时,另一边H大的学生们不淡定了。
“他们说谁?!”
“是……是祁神吗?”
“谁知道,传说罢了,听说从来没有在H大出现过。”
“可是我听说祁神很小就被H大录取了,我以前只在导师的嘴里听过他的各种事例,简直就是科幻片里才存在的角色。”
“啊?你们说的是谁啊?”
……
这边的五位当然是听得到他们的议论声的。
阙明远笑容灿烂,那头耀眼的红发仿佛在燃烧,“嗨嗨,我就知道,祁神的魅力无人可挡。沈执,今天我也算追星成功了吧?”接他话的却不是沈执,而是看上去心不在焉的陆箫,“看起来那帮小老鼠都知道这家伙啊,司徒,你觉得呢?”
司徒时无奈,伸手揉了揉眉心,“先这样如何?沈先生,我愿意信任你。我们可以带上这位祁先生一起,只不过,到达首都后祁先生必须被审查。为了维持首都治安,这是必要的。”他暂时没有撬开这个来历不明的人的嘴的想法,况且这些新人的表现不假,如果他这个时候节外生枝,采取什么非常手段,只会更不利于他和陆箫把人安全送到首都。
陆箫双手交叉抱胸,没个站相,歪头看向司徒时,正准备开口问:“我觉得……“
“咳。各位也该考虑明日行程了,按照你们异方的时间计算,两个小时内可以进入安全区。”司徒时直接打断陆箫的话,一双浅灰色的眼眸极尽温柔地望向H大的学生们,“只有抵达安全区,你们才能安全。我理解你们的不信任。很抱歉,你们的疑惑只有‘首都’可以解答。既然上方派我和小箫护送你们,就说明他们足够重视你们。”话毕,他径直地走向飞艇,划手操作起来,数据解离的光芒打在他的脸上。
黄昏下,迷雾散去,是一种暖融融的色调,司徒时的侧脸分外令人心安,沉稳认真的神色莫名的让人不再胡思乱想,开始思考起那些未知的未来。
有了司徒时那番话,陆箫倒是没有再表示什么,沉默着拖来那些残骸生了火堆,手脚利索的搭了个相当宽大的蓬并从背包里拿出长毛毯铺好在地上。
陆箫扭头见他们一副想帮忙但是又不敢招惹他的模样觉得好笑,随手理了理身上的黑色工装外套,扬眉浅笑,语调也跟着一扬:“怎么?还要小爷请你们?现在可走不了夜路。”大伙确实有点惊讶他这会儿堪称“温柔”的表现,第一印象真的可怕,一旦代入了他那副张狂不可一世又恶劣的面孔,面对现在难得正常的陆箫,难免不去怀疑他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换作平时陆箫是断然不会如此的,要不是为了配合司徒时,再加上…陆箫偷瞄了一眼那位米发年轻人,也不知道什么来头,不过,既然在小爷眼皮子底下,再隐晦的小动作也瞒不过,小爷向来喜欢挖掘乐趣。至于对方什么立场,重要吗?
……
大伙总算是安顿下来了,晚风呼呼吹过耳边,夜空微不可见的闪着几点星光,温暖的火光扑着热浪给人一种热乎的感觉。
缱绻的困意袭来,却无法缓解源于内心深处那本能的不安,陌生的世界,陌生的认知,都迷迷蒙蒙的。
心大点的早已熟睡,剩下的大多数昏昏欲睡,小脑袋一点一点的,仿佛下一秒就能入眠,还有几个在飞艇上照顾伤患。
沈执哭笑不得的看着倚在他肩上沉睡的祁兰舟,一张白净的脸毫无防备,神色依旧是淡淡的,他的呼吸很浅,会让你几乎感觉不到他的存在,富有肉感的脸颊随着呼吸起伏,莫名的温顺。
祁兰舟从前就有嗜睡的毛病,不过不太明显,只是到底出了什么问题,他只字不提。
沈执稍微调整了一下祁兰舟的脑袋,让他能枕得更舒服点,用右手将头上戴着的圆顶爵士帽摘下便扣在祁兰舟的头上。沈执沉默地看着他,很快便抬头仰望稀疏的星辰,陷入一阵恍惚之中。
但靠在沈执肩上的人状态并不好,祁兰舟知道自己又陷入了那种疲惫、迫切想要沉睡的状态,这种难以清醒的无力感让他逐渐失去意识,几乎是沉重感袭来的同时他的精神发生了错乱。
……
“滴答滴答”冰冷的液体顺着他白色实验服的褶皱落下来,湿漉漉的米色短发凌乱勉强遮住了孩童的眼睛。
一双戴着白色手套的大手轻轻拍打着孩童瘦小的肩膀,这双手的主人戴着口罩俯下身几近温和的对着孩童夸赞道:“好孩子,你让我惊喜,这次采集到的数据很棒哦。”
闻言他慢慢抬起头,投过来的目光近乎锋利,冰凉刺骨,有如一把匕首直戳心脏,令人脊背发寒。那是这个年纪的孩子不该有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敌意。但即便是迎着这样的目光,那人也温柔的、用他那双透露着疯狂的眼睛笑着,“乖孩子,很快,你就能见到你妹妹了。”,那人满意地看见孩童垂下眼帘,抬眼间青色瞳孔里海浪般来袭的空洞、麻木将原本的敌意取代。
“滴答滴答——”
那双眼睛已经装不下任何东西了。孩童阴沉着脸色任由那人牵着他往暗色的深渊走去……
“…兰舟、兰舟!”沈执小声呼唤着突然用力攥紧他左手、浑身颤抖的祁兰舟,在角落里盯哨的陆箫耳朵微动,坐得毫不端正的他早就注意到了这边的状况,本来是对祁兰舟和沈执间的熟稔感到好奇,没想到发现了更有趣的事。
他几乎是突然出现在沈执面前的。
陆箫低声询问:“他这是?”视线紧盯在祁兰舟颤抖下随着帽子滑落而露出的苍白小脸。
沈执攥紧拉住他左手的、祁兰舟的那只手,摇头,小声而又不确定地答道:“我不清楚,他以前没有出现过这样的状况。我只知道,他偶尔有点嗜睡。”说着带着祁兰舟往后挪了一小段距离,眼里露出的警惕与防备不言而喻。
陆箫倒不在意沈执的态度,毕竟有前科,防备他很正常。
这让他想起那颗改道的子弹,更加挪不开视线了。陆箫利用先天优势装作一副无害的模样,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透露的认真不假,提议到:“小爷我有个想法。也许能把他叫醒。”
沈执不懂眼前的这个家伙想干什么,微微阖眼,可是祁兰舟手心已经开始出冷汗了,沈执怕继续放任下去会出事——这种仿佛梦魇般的状态。
陆箫应该不敢做什么,降低他们在我们心里的信誉值没有意义……或许,可以让他试试?自我说服下沈执点了点头。
陆箫俯身,慢慢靠近祁兰舟,拉过他的另一只手,琥珀色的眼睛翻涌着赤色,一股热流沿着手心和脉络传递到祁兰舟的心脏,几乎是那一瞬间他便睁开了双眼,陆箫捕捉到了那双眼眸里转瞬即逝的脆弱、惊愕以及茫然。
哎呀呀,看他发现了什么?
陆箫饶有趣味的看见祁兰舟恢复到原来那种冷淡又事不关己的状态,眼神也变得锐利起来。
这次祁兰舟没有无视他,凉凉的视线瞥向被陆箫紧握的那只手,好像在说——“你最好现在就放开”。
陆箫自然没有那么乖,他不仅把人家祁兰舟的手拽到他胸前,还想把人顺到他这边。
沈执警告似的剜了他一眼,又看向了那边还在维修飞艇、丝毫不分心的司徒时,陆箫自然明白他的意思,敛去了心中的恶劣,松开了手。
很快,陆箫回到了他原来的位置,变回了盯哨的姿势。
……
流氓!
沈执朝陆箫的方向翻了好几个白眼,才捡起地上的帽子重新戴在自己头上。
回过头来看见祁兰舟摇了摇头,这是在告诉沈执他没事了。
沈执思绪复杂,旋即郑重地告诉他:“兰舟,以后少跟那家伙接触。还有,你的症状比起几年前好像又严重了……”祁兰舟反手拍了拍他的手背,“放心。”清冷好听的声音淹没在安宁的夜里。
放心什么?
是让他放心身体状况,还是让他放心不用忧心于两位异能者?抑或是——对这个世界放宽心。
沈执是不会问出口的,光是看着这位比他年幼的发小用那双寂静的眼睛看他,他就生不出半点怀疑或者说是迫切向祁兰舟寻求答案的欲望了。
他相信自己迟早会知道的。
……
司徒时那边还在编辑数据,手上的动作就没停过,眼神没分给旁人半分。
除了他们四个,大伙这时已经睡了个七七八八。
沈执和祁兰舟肩靠肩,两人缄默无言,眼前火光明明灭灭,不一会儿眼睑便重得分不开了,终于没再硬撑,都迷迷糊糊睡着了。
一夜过后。
“铮铮————”
洪亮而冗长争鸣声冲破云霄扶摇直上划开黑雾露出天空原有的湛蓝,只见司徒时逆着光回眸一笑,浅灰色的眸子难得有了聚焦。
那笑意直达眼底,他的身后是重新组装好的飞艇,而整张脸前所未有的温和,那是浸入温泉一般的舒爽,嘴唇轻启:“准备出发吧。”
一大早被清脆悦耳的铮铮声唤醒的众人心豁然开朗,蓝天,白云,阳光,美人的温柔一笑,开启新征程的期待与忐忑都冲淡了内心的迷茫,让人不由得心生愉悦。
……
驾驶室。
控制方向盘的司徒时不紧不慢的将飞行模式调到最大,看着深不见底的云层一股莫名的焦急油然而生,看着磁场干扰越来越大的数据变化,他总有种不详的预感。
据考察显示虎骨鸟是群居物种,通常喜欢低飞,只有在外来者入侵领地才会全体出动。昨天他们走的是最隐蔽的一条航线,是虎骨鸟鲜少出现的厚云层。而他们降落的地方全是残骸——那里本应该是虎骨鸟的栖息地。
何况那些残骸与陆箫解决的那批落地方位不一致。
是那个年轻人做的?不,不可能是祁兰舟,哪怕是S级的异能者队伍,也不可能在最有利于虎骨鸟的地形里将其歼灭。
还有一个可能,是他最不愿意去想的——森恶一族。倘若是真的,那待会儿进入边境恐怕凶多吉少。
司徒时握着手柄的五指不自觉收紧,节骨分明修长好看,灰眸迷蒙,比以往还要涣散。
接下来的路,怕是不好走了。
前方正是异能者首都与外界的交界处,倘若是以步行计算,相当于跨越半个大洋,这里的地表坑坑洼洼的,除了小沙丘,还有形似龙卷风的岩石群。
风起,便黄沙漫天,这里看似平静,实则暗藏杀机,最适合敌人潜入。
飞艇刚靠停便狂沙飞舞,将所有事物送入混沌之中,古老而阴森的歌声响起,黑压压的一片片正往混沌中移动。
磁场彻底乱了。司徒时当机立断启动了最终防御模式,艇内各项设备闪着红光,室内大屏幕具现出“一级警戒”字样。这套系统是军队里广受好评的一款“盾牌”,一旦开启,即便敌方知道位置,也能不受影响,这款最新的反粒子流不仅能巧妙化解能量波动,而且能让任何被它包围的实物“消失”。
他伸手拉下左边的把手,对着微型话筒道:“小箫,暂时不要轻举妄动。‘盾牌’不一定能撑到首都派来支援,你现在的状况不适合长时间战斗,拖延时间是最好的战略。”
室内的陆箫从闭目养神中睁开了眼,勾起嘴角轻蔑一笑,从沙发上跳起来,背对着身后的众人道:“听到了吗?小老鼠们,你们待会儿最好乖乖待着哦?”
众人脸色皆变,心脏突突直跳,他们不算上昏迷的伤员和陆箫,剩下的都不具备自保能力,站在沈执旁边的阙明远更是直接问道:“喂——出什么事了?不解释一下吗?”
陆箫直接打开门,斜眼睨了他一眼,“有小爷在。死不了。”决绝潇洒的背影消失在玻璃长廊里,这个人性格似乎也没有那么糟糕,至少此时陆箫就像是将要征战沙场的主帅,给予了士兵们杀敌的勇气与信心。
即使感到不知所措,他们此刻也只能相信这两位异能者的承诺——安全护送他们抵达首都。
角落里,祁兰舟低着头,微不可察地扬起一个弧度极小的笑容——计划,要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