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君他被迫打工》小蘋罗衣

21、二十一

　　玄慕从孟沉簌那儿跑走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原本是要将土捷送她的三坛酒给她的。

　　忘了。

　　酒还在自己手上的纳戒中。

　　折返回去吗？玄慕轻蹙了下眉，不由转过身往后看了眼。隐约还能看见孟沉簌的小院，只不过眼下情绪不太稳定，过去了可能话也说的不顺，还是晚些时候再过去吧。

　　他缓了口气，心中思绪有些复杂。他也不知道自己刚才是怎么了，不过是看见了孟沉簌，他在紧张什么？不是都见过很多很多次了吗……

　　玄慕皱起眉，抬手在自己额头上拍了下。

　　回到自己的小厨房，玄慕坐在灶台前，面无表情的将之前劈好的小木柴丢到灶台底下的风口里，又用火折子将其点燃。

　　他望着风口内迅速燃烧起的火焰，眼眸中倒映着跳动的火舌，手中将木柴继续放进去，模样却有些出神。

　　孟沉簌生辰……要送什么给她？

　　刚才走的匆忙，应该先问一下她想要什么、或者需要什么。当然，除了那个聚灵珠。

　　现在他弄好的聚灵珠也不过百来个，本身就没有多少，再拿来送给她当生辰贺礼，也未免太寒碜了些。

　　也不合适。

　　玄慕闭上眼缓了缓，却又忍不住发出一声沉重且无奈的叹息来。

　　那他应该送什么比较好？他不知道啊！

　　烦呐……

　　唉。

　　灶台上在烧水，玄慕拿着扫帚去清扫院子。和往常没什么区别，动作和地方都已经习惯，即使不看也知道该扫哪里，就是脑子里想着的是别的事情。

　　直至他身前出现个人影，挡住他继续往前扫的路。

　　他愣了下，抬起头来。

　　是孟沉簌。她双手背在身后，面带微笑注视着身前表情有些发愣的玄慕，稍稍弯起的眼眸泛起点点光亮，又浮动着丝丝温和的笑意。

　　玄慕眨了下眼，快速直起身，将欲往前伸出去的扫帚给拿回来。他看着孟沉簌，孟沉簌也看着他。

　　玄慕：“……”

　　他率先避开她的视线，转头看向别处。

　　孟沉簌道：“刚刚你走得急，忘记跟你说了，这几日我不会在碧落山，我有点事要去一趟别的地方。”

　　玄慕一愣，猛然再次转过头来，眼神诧异看着她，脱口而出问出声来：“你要去哪里？”

　　“明日不是你生辰么？不在碧落山过？”

　　孟沉簌道：“往年也不在这里过。”

　　玄慕：“……”

　　他忽然反应过来，孟沉簌本身就不是碧落山的人，或是精怪。她是冥界的。

　　过生辰，想来是要回冥界跟她在那里的亲朋好友一起过，而非是在这里跟他一起。

　　难怪土捷今日就将给孟沉簌的生辰贺礼送过来了……

　　玄慕低垂下头，一眼可见的失落。他抿了下唇，不由自主握紧了些手中扫帚。

　　孟沉簌看着他这模样，正欲开口时，玄慕忽然开口：“知道了，你去吧。”

　　孟沉簌眉角微挑了下。

　　玄慕又道：“你想去做什么就做什么，到时候记得回来就行。”

　　孟沉簌原本是有几句要哄他的话，不过既然他都这么说了，那就算了。他看起来也不是不懂事的样子。

　　孟沉簌看着玄慕，交代道：“一如既往，有事就找青蔓。”

　　“……你是现在就要走？”

　　“是。”

　　“……”

　　玄慕抿唇。还真是猝不及防，他甚至都还没想好要送她什么。

　　罢了……

　　她都不在碧落山过生辰，还管什么生辰贺礼？不给她了！也懒得去想！

　　他握紧扫帚，绕过孟沉簌，继续扫地。

　　孟沉簌眼角余光瞥过去，看着玄慕从自己身边经过，自然也瞧见了他皱起的眉，和掩饰得不怎么好的情绪。

　　她悠悠转过身，望着玄慕渐渐走远的背影，眼轻眨。她静然无声而立，又仿佛若有所思。

　　忽有风起。

　　玄慕始终没听见身后传来的动静，停下手上动作转过身去。可方才孟沉簌站着的位置已然不见她，周遭也无身影。

　　显然已经离开。

　　玄慕抿了下唇，蹙起的眉没舒展开，忍不住嘟囔了句：“走的还真快……走的时候都不打个招呼的……”

　　他甩了甩手里的扫帚，带着几分愤愤然之意。

　　半个时辰后，青蔓和胡雪巡山回来。

　　胡雪双手拎着大大小小的物件，青蔓的藤蔓也卷着好些东西，玄慕出门时碰见她们，瞧见她们手中的东西，突然之间又想起了孟沉簌。

　　而后顺势想到了孟沉簌的生辰。以及孟沉簌忽然离去之事。

　　他不由皱了下眉，垂在身侧的双手不自觉握紧了些。

　　胡雪看见玄慕，笑着过去：“玄慕公子，你这是要出去？去后山打猎吗？”

　　玄慕摇头：“不是。只是看看药田。”

　　胡雪“哦”了一声，又问：“对了，玄慕公子，明日是主人生辰，你有没有给他准备生辰贺礼啊？”

　　“你看，我和青蔓姐姐拿的这些东西，可都是山中精怪们送给主人的礼物，还有好些，我们拿不下，那些精怪晚些时候会自己送过来呢。”

　　玄慕：“……”

　　碧落山中精怪们知道，就连胡雪都知道，就他不知道……

　　越想越觉得郁闷，也有些生气。

　　他道：“那你们将东西送到她房中去吧，不过她说有事，这几日不会在碧落山。”

　　青蔓道：“主人应该是去粼湖了。她每年生辰都会去粼湖的。”

　　“粼湖？”玄慕不解：“那是哪里？”

　　“主人有一位长得很漂亮的朋友住在粼湖，她生辰之日会过去看她。每年都会过去小住几日。”

　　玄慕眨了下眼，脑中思绪运转，不由想起来之前下山时，孟沉簌跟自己说过的话。

　　他问：“我记得之前孟沉簌说过，她不能随便下山，要是十二个时辰不回来就会有人去将她抓回来。这是假的吗？”

　　胡雪诧异，觉得有些奇怪：“还有这样的事？主人好像没说过啊。”

　　青蔓想了想，藤蔓枝动了动：“似乎是有这么一回事。十来年前的时候，要是主人一日不回碧落山，就会有人来寻她，将她带回来。”

　　“不过最近几年倒是没见那些人了，即使主人偶尔有事外出个几日也是无事的。他们大概也知道，离山不过一日这种要求太过苛刻了些。”

　　虽然不知道具体情况，但胡雪十分认同的点头：“就是就是。这上山下山的时辰就得花上一段时间，若是真遇着下山有事，这两三日不能往返也是正常的，十二个时辰内得回到碧落山，这是人提出的要求吗？”

　　青蔓笑了下：“确实也不是人……他们是冥界的呀，应该是鬼差吧。”

　　胡雪：“……”

　　玄慕：“……”

　　他扶额道：“好了，我大概知道了，你们先去忙你们的吧。”

　　青蔓说：“好。”

　　胡雪朝玄慕点了点头示意：“那我们走啦。”

　　玄慕应声：“嗯。”

　　见她们进竹屋后，玄慕转过身，慢悠悠走向药田。

　　看来之前带自己下山时说的那些话是为了让自己抓紧时间买东西而说的。

　　虽然十几年前是真的，但看她的样子，除每年她生辰这几日外，她应该很久没有下过山了。

　　他不由转身看向周围，这满山遍野的绿，随处可见的花草树木，景致虽然漂亮，可在此处一直待着，迟早都是会觉得无聊的。

　　说起来，孟沉簌好像没有说过她在这里待了多长时间，也没有说起过她明日的生辰是她多少的年岁……

　　细细回想起和孟沉簌相识的这段时日，玄慕才发觉，自己对于孟沉簌的了解似乎并不多。有些很寻常的事，比如她的生辰，她今年多大之类的，他不问，她就不会主动提起。

　　她不提，他就不会知道。

　　玄慕仰头看向天空，湛蓝明媚的天，有些刺眼的阳光。他不由眯了眯眼眸，自嗓间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自此一直到天黑时，山中精怪陆续前来竹屋，将它们为孟沉簌准备的生辰贺礼送来。青蔓和胡雪在竹屋前招待它们，玄慕则在孟沉簌房中将那些大小不一、随意堆积的物件按照大小整理好。

　　没一会儿，她房中便被东西堆满了。

　　倒是没想到，碧落山中精怪们还挺喜欢孟沉簌的，她生辰居然送了这么多礼物来。

　　青蔓和胡雪将最后一批礼物送回房间时，玄慕正坐在门口台阶上仰头看着此间夜色。

　　胡雪笑道：“玄慕公子，这是最后一批了，辛苦你再整理一下吧。”

　　玄慕点头：“嗯。”

　　青蔓用藤蔓枝将东西放回房中，而后折回来至玄慕身前。她道：“玄慕公子，主人今明两日应该都不会回来，您整理完这里的东西便回去休息吧。”

　　胡雪将手里的东西放下后走出房间，她揉了揉手腕，笑道：“是呀是呀，明日主人不在，你也可以休息休息。”

　　玄慕道：“嗯。辛苦你们搬东西，我弄完后就会回去，你们也早些回去休息吧。”

　　“嗯！”

　　青蔓和胡雪一同离开。只不过看她们欢快的样子，应该不是回屋休息，大概是找个地方聊天去了。

　　玄慕回头看了眼又被堆满的圆桌，抿了下唇，扶着双膝慢慢站起身，然后走进房间。

　　收拾东西对他而言不是什么难事，只是需要些耐心和时间。

　　在这里，他最不缺的就是时间。至于耐心……孟沉簌不在这儿，他也没有别的事要做，自然也多的是。

　　将最后一批物件整理好，玄慕才想起来土捷让自己代为转交的三坛酒。他从纳戒中将其取出，而后整齐摆放在桌边。

　　走出房间时，夜间凉风涌来，毫不留情般扑打在他身上。他感觉到一瞬间凉意，忍不住哆嗦了下。

　　他仰头看了眼夜空。

　　月与星辰作伴，于漆黑夜幕上闪烁着光芒。单从夜色来看，很不错，只是今日实在是无心情去细细欣赏。

　　翌日。

　　玄慕照常醒的很早，一切都如常。只是事情都干完后坐下来喝茶水休息，却在忽然间，感觉到好似缺了些什么。

　　他坐在屋檐下，望着干净整洁、景致素雅的小院，脑袋不自觉偏了偏，又换另一边注目，他心里有股奇怪的感觉，可又不能将其仔细描述那具体是怎么样一种感受。

　　只觉得挺奇怪的，之前没有，现在无比强烈。

　　玄慕端起手中茶碗，将其间水一饮而尽。他闭上眼眸，深吸口气后缓缓吐出。

　　今日是孟沉簌生辰，可这竹屋却出奇的安静。她不在，这个时辰青蔓和胡雪大概也不在。这里就只有他。

　　玄慕忽然觉得很烦。出奇的烦躁，甚至有那么点想要发脾气的感觉。

　　可他自己又不明白那是怎么一回事。他以前不这样的……

　　就这样心情郁闷了一整日，到入夜了，还是觉得不太舒坦。在床上翻来覆去了好多次还是睡不着后，他果断选择起身，去院中走走。

　　夜色如水，一如既往的好看。

　　他忍不住抬起头注目去，漆黑眼眸中因而倒映出此时夜幕上的漫天星辰。那一瞬间，仿佛星辰倒入他眼中。

　　他缓缓眨眼。

　　眼再要睁开时，伸手忽然伸出手来，将他的眼睛覆盖。继而熟悉的淡淡清香之气传来，顷刻间将他包裹。

　　玄慕愣了下，心中一惊后瞬间抬起手将那捂着自己眼睛的手抓住，猛然间转身。

　　而后看见孟沉簌那张熟悉的、显然带着笑意的面容。她望着他，眼睛弯弯，眼里是温和的笑。

　　玄慕一瞬间错愕，似又觉得不可置信。他稍睁大些眼睛看着忽然出现在这里的身前人，眼眸颤动着。

　　孟沉簌望着他这有趣的反应，忍不住打趣道：“怎么？看见我，你不高兴吗？”

　　玄慕眨了眨眼，眼中诧异依旧：“你……怎么回来了？”

　　孟沉簌笑着：“就是感觉有个人在这里想我，所以我和好友喝了会儿酒后就着急赶回来了。”

　　玄慕愣住。

　　孟沉簌往前凑靠近他，笑眼盈盈注视着他的眼睛：“是你在想我吗？”

　　玄慕心神皆颤，错愕又忽慌乱。他抓着孟沉簌的手忽然松开，不由自主后退去两步。

　　孟沉簌笑着再往前去，依然站在他身前。

　　她脑袋稍偏了偏，饶有兴致的看着他，也不忘记要调侃他：“亏我这么着急忙慌的从粼湖赶回来。玄慕，你不想我吗？”

　　“我可是很想你的啊～”

　　玄慕：“！！”

　　他心跳瞬间乱了，于胸膛中怦怦乱跳。他看着眼前之人，纠结了他一整日的那股复杂情绪在此时顷刻散发出。

　　忽然间，他好像明白了那种情绪叫什么。

　　而后，有清脆笑声于他耳边响起。

　　孟沉簌抬起头在他头上摸了摸，笑道：“逗你玩儿的。”

　　玄慕：“……”

　　他依旧看着她，眼神定定。

　　孟沉簌眨了眨眼：“怎么了？你生气了？”

　　玄慕注视着她含笑的漂亮眼眸，心下舒缓出一口气。

　　他道：“我……的确想你。”

　　孟沉簌愣住，眼中笑意顿住，诧异浮现将其取代。

　　玄慕往前迈出一步，低眸望着她微颤的眼睛：“孟沉簌，我刚刚说，我的确想你。”

　　“你……听清楚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