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君他被迫打工》小蘋罗衣

16、十六

　　孟沉簌将胡雪带回了碧落山山顶竹屋，以灵力为她暂时压制住伤势。

　　她伤的重，经脉断裂，伤了根本。狐妖断了半条，尖锐的指甲皆有裂痕，仿佛只需要再稍微使一点劲就会齐齐断裂开。

　　她灵力已经耗尽，几乎是拼着最后一口气冲回到碧落山，否则这会儿她已经是山脚下那些道士助长修为的“补品”。

　　玄慕烧了热水过来，两碗。

　　一碗给孟沉簌，另一碗是给胡雪的。

　　青蔓自山脚处查看后返回，禀告山脚处的情况：“主人，山脚下聚集了一批道士，手中皆有法器，似是想要合力强行突破您在山脚处设下的迷障，冲上山来。”

　　玄慕下意识看向孟沉簌，可孟沉簌神色未改，像是没把山脚下那些人当回事。

　　胡雪躺在床上，气息微弱，连睁开眼都显得有些吃力。她嘴唇泛白，失去血色，有些艰难的出声：“沉、沉簌大人……”

　　孟沉簌打断她的话：“你伤势很重，还是别说话了。”

　　胡雪却笑了下，嘴角扯过一抹苦涩的笑：“我、我知道……我命不久矣……”

　　“我在这个世上……没有朋友……没有朋友了……我只是想、想找个人……诉说一下……”

　　“谢谢……沉簌大人……还愿意……救我一次……”

　　孟沉簌掌中灵力输送未断，汩汩如水般落入胡雪胸口。只是她经脉断裂，心脉已堵，即使是孟沉簌，也只能用自己的灵力暂时维持住她多些时候生命。

　　胡雪看着孟沉簌，眼角有泪滑落。

　　她笑着，可神情却很是悲伤。她泪落，嗓音不自觉哽咽：“沉簌大人……我不后悔……我做的事……”

　　“求您……不要让我落在……那些、臭道士……的手里……”

　　“我愿意死后化为山中幽灵……守在这里……”

　　“报答……沉簌大人的……相救之恩……”

　　孟沉簌轻叹一声：“你还没死呢，就不要想着死之后的事了。先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吧。”

　　胡雪笑了下，听话的闭上眼睛。

　　片刻后，胡雪睡去，孟沉簌才收回给她输送灵力的手。

　　她放轻脚步走出房间，玄慕在屋檐下坐着，手里拿着一把从山下城镇买回来的小刀和一块不知他从何处捡来的木头，正低头雕刻着。

　　尚未成型，看不出他准备要雕什么东西。

　　见孟沉簌出来，玄慕抬头看了她一眼，又低下头继续雕刻手中木头。

　　孟沉簌在他身边坐下，抬手托腮看着他雕刻木头的动作。

　　玄慕出声问：“你准备救她？”

　　孟沉簌歪了歪头：“救不了。她全身经脉断了大半，心脉堵死，我只能暂时吊住她体内仅剩下的一点气息，保她多活几日。”

　　玄慕用小刀削下一块木头皮：“那山下的人呢？你就不管了？”

　　“他们上不来。”

　　“这么肯定？”玄慕眼角余光瞥过去一眼：“青蔓姑娘不是说他们是带着法器来的么？万一他们真合力突破了迷障冲上山来，你一个人能打得过他们吗？”

　　孟沉簌挑了下眉：“这个问题，倒是没想过。”

　　她托腮看着玄慕，忽笑着打趣他：“那他们要是真冲上山来了，你准备保护我吗？”

　　“我？”玄慕停下手中动作，转头看向她：“我还指望你保护我呢。”

　　他眼神坚定，话语认真：“我又不能打，只能杀个鸡什么的。当然是你保护我。”

　　“……”

　　孟沉簌抿了下唇，眉头轻挑上时忍不住叹了口气。这话也就他能够说的如此坦然。

　　寻常男子，在遇到危险时，不应该是主动保护姑娘的么？不管是否实力能够对抗，起码好听的话是要说一些的。怎么他的脑回路和那些人的不一样？

　　玄慕看着孟沉簌，眼神真挚的询问：“孟沉簌，你不会保护我吗？”

　　孟沉簌将托腮的手放下来：“看在你之前说过我长得挺好看的份上，我还是愿意保护你一下的。”

　　玄慕点了下头：“那就好。那我继续雕我的木头，要是有人冲上来了，你记得把他们打跑。”

　　孟沉簌忍不住笑出声来。

　　玄慕有些不解：“你在笑什么？我的话很好笑吗？”

　　孟沉簌摇了下头，可笑声却止不住，即使她用手捂着嘴，也还是笑着。笑意从眼睛里溢出来，看向玄慕时也是满眼满面的笑容。

　　玄慕看着她，眼神稍有疑惑，却也没有追问。反正她每次都会无缘无故的笑，而他也想不明白她为何要笑。

　　不过既然她想笑，那就笑吧。

　　笑总比哭要好。

　　玄慕收回视线，继续低头用小刀雕刻手里的木头，细细削着，将它弄成自己想要的模样。

　　孟沉簌看着玄慕，眼中笑意深深。唉，真是活久见啊，向来保护别人的水君大人居然会要自己保护，虽然，他失忆了……

　　但，她仍然觉得这样挺有意思的。

　　玄慕眼角余光注意到孟沉簌一直看着自己，眼睛轻眨了下，雕刻的动作不由自主慢了一些。他问：“你看什么呢？”

　　孟沉簌抱着手臂，笑道：“觉得你长得好看，多看两眼呗。”

　　玄慕一愣。

　　而后又听孟沉簌道：“逗你玩儿呢。”

　　玄慕：“……”

　　他抿了下唇，用力捏了下手中小刀，继而带着些愤然意味继续雕刻着手里的木头。

　　孟沉簌低头时笑了一声。逗他玩儿可真有意思。

　　她就在身边，玄慕自然听见了她的笑声。他抿着唇，闷哼一声后，将手里的木头骤然间砍成了两段。

　　他站起身：“我再去找两根木头。”

　　而后不等孟沉簌回答，他就大步离开。

　　孟沉簌望着他大步离去的背影，眼中笑意盈盈。她双手放在身两侧，托撑着身体稍稍往后，顺势仰起头。

　　暮色暖阳懒洋洋倾斜，只余下几缕淡淡的霞光自天照耀。

　　她轻眯了下眼。

　　青蔓的藤蔓蔓延至她身边，轻声道：“主人，山脚处那些道士仍然在合力袭击迷障，试图冲进来。”

　　孟沉簌缓了口气：“他们进不来，不用管他们。”

　　青蔓仍然有些担心：“主人，我看他们拿的法器好像挺厉害，真的完全不用管他们吗？”

　　“嗯。”孟沉簌回答：“如若迷障真被破了，他们来到的也不是碧落山。”

　　青蔓诧异，又不解：“不是碧落山？那是哪里？”

　　“忘川。”

　　“啊？”

　　青蔓有些懵了，也是被惊到了。主人设在山脚处的迷障，是通往冥界忘川的？那岂不是……送他们“上路”？！

　　可……

　　孟沉簌悠悠起身，迎着夕阳伸了个懒腰，解释的声音也带起几分倦意：“寻常时候，迷障只是阻碍人类误上山的一道屏障，可要是有人想要强行突破，且不说他们是否有能力真将其破开，即使侥幸之下，真破开了，迷障之后通往的也是忘川，而不是上山的路。”

　　她活动了下胳膊，给自己按了按肩膀。

　　人类去到忘川，那可是有去无回。

　　孟沉簌道：“青蔓，你在这里看着胡雪姑娘，我去找些药草。”

　　青蔓：“是。”

　　孟沉簌去到竹屋外药田。

　　部分药草尚未成熟，但有些已经可以采摘。只是个头略小。

　　她蹲在药田旁将可用的药草采下来，顺势甩了甩药草根上沾着的泥土。

　　玄慕找了木头回来，站在药田外，看着孟沉簌采摘药草后甩一甩泥土的动作，莫名觉得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他试着回想了下，可脑海中关于曾经的记忆仍然是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

　　孟沉簌抬头时看见了站在药田外发愣的玄慕，她挑了下眉，而后朝他招手：“玄慕。”

　　玄慕眨了下眼，回过神来。

　　孟沉簌道：“你过来把这些药草拿去洗干净，然后熬成汤药，送到胡雪姑娘那里去，一定要让她全部喝下。”

　　玄慕：“……”

　　他走过去，不是很情愿将她采摘下来的药草拿起，带着几分愤愤之意将还沾着的泥土甩下去。

　　他忍不住嘟囔了句：“就知道使唤我……”

　　孟沉簌听见了。她继续挑选药草，嘴角微微上扬：“你不就是在这里给我干活儿的么，不使唤你使唤谁？别忘了，我今天可给你买了好多东西，要懂得知恩图报。”

　　“……”

　　“你先去洗了开始熬，这些我挑好了再给你拿过去。这些是第二次的。”

　　“……”

　　玄慕吐出一口气，拿着药草转身就走。

　　玄慕回到自己的小厨房，将药草一一清洗干净后，正准备熬药，孟沉簌拿着另外一大把药草过来。

　　她将药草放在他身前桌子上，又道：“竹屋外的药田要种新的药草，你明日找青蔓要些种子吧。”

　　“……知道了。”

　　玄慕低头用木勺搅动着药草，让其完全浸入水中。

　　孟沉簌拍了拍手，向他走过去：“你看起来好像不是很高兴，原因是什么？”

　　玄慕顿了下，抬头，而后看见孟沉簌正看着他。

　　他嘴唇轻抿了下：“其实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孟沉簌挑眉：“你问。”

　　玄慕看着她：“你是什么人？”

　　孟沉簌如实回答：“我是冥界人。”

　　“冥界人？”玄慕蹙起眉：“冥界人为何会在这里？你……”

　　“你的问题有点多了。”孟沉簌面带微笑看着他：“你知道这些就足够了，别的对你来说也不重要。”

　　“不重要？”

　　“你什么都不记得，当然不重要。”

　　“……”

　　孟沉簌走到玄慕面前，伸出手拍了拍他肩膀：“好好干活儿。伙计。”

　　“……”玄慕瞥了眼她搭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眉心微蹙：“你手上有泥。”

　　“……”

　　孟沉簌脸上笑容稍微僵了下，然后将手在他肩膀处的衣裳上左右抹了抹，笑吟吟注视着他：“好好干活儿，不然抽你。”

　　玄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