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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6章 ...

  •   伴着清脆节率的敲击声,申东权品了一口自己指定的白葡萄酒,这是航空公司特供钻卡VIP的,芯爱看看自己的那杯又看看申东权手里的,便没去碰。

      申东权失笑:“崔小姐也懂酒?”

      穷人就不能懂酒吗?真是狭隘的观点,崔芯爱心里不满,她向来不卑不亢,不只因为教养使然,更是因为能享受的她从前也都享受过了,物质得到满足后成就感不过如此。但面对申东权,她总是莫名有点心虚,大约是因为申东权的出身过于高高在上了。

      “懂一点。”她收回了目光。

      申东权让空姐去拿了一只空杯子,浅浅地用酒铺满杯底,云上的夕阳璀璨夺目,连透明的酒液都染成鲜艳的橘色,好像芯爱最喜欢的橘子汁。

      他站起身来很绅士地把杯子递过去,崔芯爱只好伸手接了,对方好像期待她的评价或者随便她说些什么,崔芯爱却没有开口的意思。她手上的书刚刚开了个头,是一个女记者采访成功人士为缘起,最后两人谱出恋曲的罗曼史小说。

      而那次采访,就是以两人共进晚餐为背景的。

      崔芯爱一直文思如泉涌地写到窗外透黑才停笔,然而在回头修饰润色的时候,却如遭雷击,为什么她笔下的男主角,跟申东权像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

      商业巨子,鲜亮外貌,就连拿酒的姿势,似乎都一模一样。

      她大受打击,毫不犹豫地把刚刚写的一章全数删除,她动作挺大的,连身侧的申东权都发现她在大量删文,出于对作者这个职业的好奇他问道:“不可惜吗?”

      “不可惜,”崔芯爱更像是在说服自己:“这不是我要的。”

      “是吗?”申东权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悠然问道。

      崔芯爱没理他,况且她不觉得申东权真的需要回答,之后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睡过去,长途飞机实在太累人心神,就算知道这次旅途有个没见过几次的男人在虎视眈眈,最终她也敌不过困意。

      飞机降落后取完了行李,因为朴编辑告诉崔芯爱会有纽约分社的人来接机,她便拖着行李箱等在出口,并没有和申东权一路,也毫不关心他往哪里去了。不想申东权开着一辆黑色沃尔沃停在她面前,察觉到对方有那么点殷勤的意思,崔芯爱带着点幸灾乐祸拒绝道:“有人接我。”

      申东权笑道:“你是说纽约分社会来接机吗?”

      不用说,所谓纽约分社接机铁定就是眼前的总裁专车了。崔芯爱在心里比了个中指:算你狠。

      她把行李往后备箱里一扔,拉开后座门坐上去,摆明了把申东权当司机的不配合态度。

      申东权并不发动汽车,被当作司机他也不乐意,便对着后视镜道:“坐前面来。”

      崔芯爱表示对此要求不予理睬。

      后面的车子开始大排长龙,申东权却稳坐泰山,崔芯爱跟他杠上了,无论如何不肯服软,机场警察不得不来关心他们。

      申东权态度极好地对警察解释自己的女朋友和自己闹别扭,不肯坐到副驾驶座,所以现在情况僵持。

      崔芯爱听到后大叫:“我不是他女朋友!”

      胖警察叉腰问:“那你们什么关系?”

      “他是我老板。”这是实话。

      胖警察一脸“你够了”的表情:“有人把老板当司机?”

      崔芯爱语塞,后面的车子按喇叭的按喇叭,有的车主下了车围在边上开始起哄。

      “最后一次警告你们,”胖警察拍拍警棍:“要么坐到副驾驶座上赶紧让你男朋友开车,要不你就给我下车,提着行李走人。”

      形势比人强,崔芯爱只好忿恨地坐到副驾驶座,申东权还嫌不够得意似的,大声对警察道谢,一脚油门绝尘而去。

      崔芯爱从前也不是白白度过青春的,因为是美国大学里少有的韩裔,况且她外表生得更是高挑漂亮,除了在家人和韩泰锡面前屡屡受挫外,她在学校可是很受欢迎的,追求者虽然没有如云,那也是成打。

      她觉察出申东权对自己的态度很微妙。

      “申社长,你对我有意思?”崔芯爱的头转向窗外,连看都没看申东权,却问了这么句话。

      “不如说是你让我很感兴趣。”申东权并不否认。

      “兴趣往往只是个开端,”崔芯爱觉得自己占了上风:“因为有兴趣,所以会不由自主地开始关注对方、了解对方,然后了解得越多就越是喜欢,所以你是要追求我吗?”

      申东权遇见红灯停下,同时给谈话画上句号:“我不追求女人。”

      这算什么?崔芯爱冷笑,也没了谈下去的兴趣。

      沃尔沃停在申幼美在美国的公寓前,崔芯爱自己下车提了行李进门,申东权随后跟了进来。崔芯爱原以为他跟申幼美打个招呼之后就回去住酒店,未想申幼美早就给他准备好了房间。

      难怪没有行李了,公寓里他的盥洗物品和衣物用品一应俱全,因他没有行李,崔芯爱起初真的以为他会去住酒店,如今发现身处同一屋檐下,浑身都不自在。

      申幼美还不知道他俩同行,就算是一班飞机,以申幼美对芯爱的认识,她肯花钱坐个商务舱就了不起了,绝没有猜到她同自己的堂兄有什么交集。就算是两人一起进门,她也以为只是前后脚遇上的关系。

      还郑重其事地给两人互相介绍。

      崔芯爱笑盈盈地打招呼:“申社长,您好!真是巧呀!”

      “崔小姐真客气。”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申东权回房间洗漱处理公事,申幼美煮了面做夜宵,坐了大半天飞机的人闻到泡菜的味道真是酸爽提神。二人掰了筷子,一人就着锅子,一人就着锅盖就吃了起来,申东权拿毛巾擦着湿发从房里出来的时候,就看到崔芯爱捧着锅盖吃得正香。

      “哥,我以为你还要处理公事呢。”自幼被教养成淑女的申幼美也晓得自己现下有点不雅,但面对的是自己的亲人,她俏皮地问:“你要不要也来一点?”

      申东权便大喇喇拖了把椅子坐下,崔芯爱有点尴尬地把锅盖放下。申幼美重拿了三个碗,大家安安静静地分食面条,好像觉察出是因为自己的出现才多了三个碗的负担,申东权很自觉地事后洗碗。

      这申总裁好像还蛮亲民的。

      “一直找不到匹配的骨髓,医生建议恩熙回家,说是在最熟悉的地方度过最后的日子是对病人的临终关怀。”申幼美叹了口气小声道:“俊熙成天陪着她,连画室都不去了,我很担心。”

      崔芯爱抿了口茶,心里已经明了是怎么回事,从前是分隔十年最终触发了这对养兄妹之间的男女之情,现在恩熙罹患绝症,恐怕因为将要永世分隔的恐惧,同样刺激出了尹俊熙内心深处埋藏的感情。

      韩泰锡呢?韩泰锡在做什么?!

      崔芯爱觉得自己有必要亲眼去看一看,何况对于申东权的要求她觉得相当棘手:“我同尹恩熙是国中同班,她病成这样,我既然来了美国,于情于理都应该去看望一下。”

      正在洗碗的申东权回过头看了她一眼,申幼美背对着他没有发现,崔芯爱感觉到了一股压力,要怎么样才能在真正的悲剧到来之前,让申幼美从感情的泥沼中脱身呢?

      结果尹俊熙帮了崔芯爱大忙,崔芯爱头一次觉得血缘上的哥哥,到底对自己还有点帮助。

      申幼美是尹家未过门的媳妇,在韩国社会的传统认知里,基本已经算是尹家的人了,因此她经常会出入尹家看望尹教授夫妇,偶尔还会下厨做饭、帮忙打扫,是个很中规中矩的准媳妇人选。虽然有尹家的钥匙,申幼美还是先按了门铃,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没人应门,她就拿出钥匙开门进去了。

      玄关处几双鞋子不在,申幼美对情况很熟稔,知道尹教授夫妇大概出去了。

      “恩熙大概睡了,我上去看看她。”申幼美放轻动作:“她身体虚弱,我们就不要吵醒她了,下次再找机会吧。”

      申幼美上了二楼轻手轻脚地推开门,门内的情景让申东权深深皱起了眉头,申幼美则捂住自己的嘴,极力避免失态,倒是崔芯爱从头到尾很淡定,其实尹俊熙和尹恩熙并没做什么过分的事情,但是对于兄妹来说,两人实在太亲密了。

      尹恩熙是睡着了,尹俊熙大概是因为彻夜照顾她的缘故,也靠在床头熟睡。二人额头贴着额头,小手指勾缠在一块,脸上隐约都还有笑容。

      崔芯爱冷静地把门无声关上,拉着申幼美下楼,她本还在想要怎样让申幼美认清现实,现在尹俊熙帮她把功夫全省了,就算是瞎子也看得出这两人不正常,继续留下去可不是什么好主意,她和申幼美回到申东权的车上,男人则远远站在一边抽烟。

      到了安全的环境里,申幼美放肆地大哭起来,但她受过严格的教养,大概就过了几秒钟的功夫,大哭就变成抽噎。

      “他们是兄妹,兄妹之间感情深厚的例子有很多。”申幼美擦擦眼泪安慰自己:“我和哥就是,我们还只是堂兄妹,何况俊熙和恩熙是亲兄妹呢。对不对,芯爱,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对不对?”

      崔芯爱在肚子里打了一遍腹稿,有了自己的台本,她表情严肃地道:“幼美姐,很抱歉有件事情我一直没有对你说,”她沉默了一下,似乎不知如何开口:“我跟你来看恩熙,并不只是因为她是我的同学……我和她出生的时候抱错了,十四岁的时候尹教授夫妇找到我家,我们没有选择交换回去,恩熙一直不知道这件事。我其实……其实也想来看看我爸妈。”

      其实崔芯爱一点不想看到他们,至少尹夫人她是不想见到的。

      申幼美不可思议极了,她旋即想到一个严重的问题:“那俊熙知道吗?”

      崔芯爱点头,果然看到了申幼美脸上越发痛苦的表情,她已经和俊熙订婚了,却从来不知道他们家还有这样大一个秘密,芯爱的家庭之贫困她也是很了解的,尹教授夫妇竟然可以对自己的亲生女儿这样狠心,申幼美与尹俊熙交往多年,她是这样敏感的人。也没有觉察出他对远隔千里的亲妹妹有任何思念。

      她选择要融入的家庭,到底有多冷血。

      崔芯爱摇摇头:“他们不是不想要我,而是因为他们已经把所有的爱都给了恩熙,再没有多余的给我。”这时候悲伤的情绪真实地涌出来:“我的亲生母亲甚至不想知道我长得什么样子,就算我回到尹家,又能得到什么呢?我的养母虽然贫穷,但她真心实意地爱着我,为了我也从不见恩熙的面,我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申幼美抱着崔芯爱哭起来,女人就是这样奇怪的生物,刚刚看到那一幕的时候,天地仿佛都为之崩塌。可是发现崔芯爱竟然有如此可怜的身世,申幼美又瞬间充当起保护者的角色,去安慰芯爱。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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