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吻尽荷花叶》捌月野酒

53、日记

　　次日早晨何骅枼总算彻底明白了“酒壮人胆”这种说法的由来。

　　临醒来之前昨晚的一幕幕像是电影片段一样在脑海里不停地闪回。他说服自己清醒之前无论什么都只不过是梦，可也清楚这种蹩脚的说法不过只是为了片刻的安心。

　　他希望那些不过是梦，可怎么可能又只是个梦。

　　宛风拉了他的手，背他回了家，像哄小孩子一样哄着醉了酒的他，说也不会认不出他，最后还亲了他。

　　尽管何骅枼十分想要否认前一天晚上发生的那个吻，可他现在闭上眼脑袋里就能回忆起来的几小时前才学会的那首歌，尤其是那句怎么都挥之不去的歌词，提醒着他现在脑袋里想到的种种，都真实地发生过。

　　他趁着宛风还没醒的间隙，偷偷下了床溜回了自己的家。

　　这样一来何骅枼心里憋了一肚子的话，想了一圈也想不出找谁说这事算合适。

　　宛风肯定不行，说了无异于亲口跟他坦白自己心里那点龌龊的心思；

　　代云帆也不行，今天说了什么明天宛风就全得知道，代云帆转达两句还得额外发挥一句；

　　其他人...算了，都远没到能说这些话的交情。

　　他打开手机里的便签本，打了两行字后删了个干净：这是宛风给他的手机，万一哪天他拿这个手机登录原来的账号，岂不是有一句算一句全都得同步到他现在的手机上去？

　　他放下手机，从掉了漆的木抽屉里翻出一个初中时用了一半的笔记本，翻开最后一页，在最顶部写下了当天的日期。

　　「我喜欢上了男生，和我一样的男生。

　　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才喜欢男生，也不知道会不会喜欢其他男生，更不知道如果以后不再喜欢他了，会不会重新喜欢回女生。

　　我没觉得自己出了什么问题。可如果因为我，让他变得跟我一样，那就是我的问题。

　　我」

　　...

　　何骅枼还要落笔再写什么时，卧室门被人推开了。他抬头，正撞上宛风走进来。

　　他一时慌了神，合上本子扔回抽屉，险些没抓稳掉在地上：“你怎么过来了？”

　　宛风揉了揉眼睛，甚至连睡衣都没换掉，俨然一副刚睡醒的样子：“你回来怎么也没说一声？”

　　何骅枼装作不经意地伸手摸了一下抽屉：“哦，难得你起得比我晚，怕打扰你，就先回来了。”

　　宛风不见外地何骅枼的床上一仰，还抱着他的枕头在脸边上蹭了蹭，明摆着打算换个地方继续睡。

　　他趴在何骅枼枕头上声线懒懒的：“刚我进屋的时候你写什么呢？紧张兮兮的。”

　　何骅枼佯装镇定：“没有啊，那笔好像快没水了，我就随手试试。”

　　宛风“哦”了一声，长长的尾音消失在何骅枼的枕头里。

　　何骅枼转了个身，手臂搭在椅背上看他：“合着你这是来我这续摊儿来了？你那床是不好睡么来我这补觉？”

　　宛风趴在床上一动不动：“我一睁眼发现你不见了，一个激灵就醒了。现在困劲儿又上来了，让我睡会。”

　　何骅枼打算赶人：“那你现在知道我在自己家了，回你家睡去呗。”

　　“不要，没你睡不着。再说了过来一趟又回去，折腾都折腾醒了，还睡个屁，”宛风迷迷糊糊拍了拍自己身边的空位，“你不睡了在这坐会？”

　　可能是那句“没你睡不着”戳到了何骅枼的心窝子里，总之他没舍得拒绝宛风的要求。

　　宛风搬着枕头直接怼到了何骅枼大腿根，脑袋枕了上去，算正式开始了补觉。

　　何骅枼抬了抬腿：“你少得寸进尺啊。”

　　宛风轻拍了拍他的膝盖，算是安抚：“就这一寸，不多要。”

　　何骅枼没吱声，算是默许。

　　起初他没敢确认宛风睡没睡着，整个人像僵住了一样，一动不敢动。

　　僵了几分钟，他轻声喊了一声：“宛风？”

　　宛风静静地躺在他的大腿上，好像一秒就入了梦。他伸手试探着，像之前宛风做过的那样，用指尖轻触上了宛风柔软的发尖。

　　他的手指从头发下移到了宛风的额头，一路经过高挺的鼻梁、薄润的嘴唇，一直划到了优越的下颌线上，张开手掌托住了宛风的脸，大拇指在嘴角轻轻摩挲着。

　　他的感情本就不该见光。就像此时，哪怕做着一直以来都想对宛风做的亲密举动，也只能在无人看到的角落里，连当事人都不能知道地、悄悄地进行着。

　　可人总是贪婪且没有自制力的，何骅枼此时的内心又欣喜又忐忑。

　　是那种怀揣了许久的愿望终于得以实现的欣喜，又夹杂着些怕有了第一次就没第二次，有了期望却不得不落空的忐忑。

　　何骅枼靠坐在床边，手臂搭在宛风的脖子下面，时间久了竟也眯着眼睛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