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漫游记》吱言片语

5、清溪县（三）

　　回厢房的途中，初秋假称自己有位远房表兄，姓杨，乃是山下清溪县中人，听闻在观中修行，却不知被分配到哪一殿。引路的小道告诉他们，杨修璟因打碎了玄一师叔的羊脂白玉盏，现正被罚去后山看菜园子。
　　回到房中，晶晶气愤道：“那老道双目浑浊，六根不净，必不是什么好货。”初秋抚了抚衣袖：“我看他一丝修为也无，不是什么得道之人，他把我们留在山上恐怕居心不良，今日晚间必有动作。”
　　“姐姐，那我们有何应对？”
　　“我自有主张，晶晶，你去后山……”
　　杨修璟正在挑水浇园子，忽见一女郎近到身前，二话不说将他定住，“你……你是……”。
　　话没说完又封住了他的哑穴，把他往身后一掼疾跑起来，一路颠簸简直要把他五脏六腑吐出来。
　　到地方后，见另一位女侠也在，把他安置在屋内屏风后，又在屏风上开了两个小洞，刚好可以看到屏风外的景象。
　　戌时三刻，月黑风高，万籁俱寂，厢房外忽然传来簌簌声响，原来是有人用竹管扎破窗纸，正往房里吹白烟，杨修璟从前经商听人说起过，常有采花贼专门用此迷烟□□妇女，不由心中大骇，想要出声叫醒两位女侠，怎奈身不能动口不能言，急出了满头大汗。
　　几息后，门外人似是确信屋里的人已被迷晕，撬开房门，急不可耐便往床上摸去，边走边脱衣脱裤：“爷的小美人儿，可馋死爷了，今晚让爷好生亲香亲香。”
　　不料刚爬到床上，屋内灯火骤亮，两姐妹自床后出来，看那人正抱着枕头挨挨蹭蹭。
　　“哟，这不是玄一道长么，怎么深夜到我姐妹房中玩枕头哩？”
　　玄一发现上当，心下又惊又怕，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决不能让这姐妹俩活着离开。
　　他拿起墙上悬挂的宝剑，向晶晶砍杀过来，晶晶偏头躲过，一掌将桌子推向前去，那宝剑甚是锋利，一下子将桌子劈成两半。初秋拾起地上的筷子，飞速射将出去，打中玄一手腕，宝剑应声而落。晶晶趁此机会，一拳擂向玄一脑门儿，打的他眼冒金星，五体投地。
　　杨修璟在屏风后围观了全程，不敢相信自己一心敬仰的法师竟是如此卑劣不堪。初秋解了他的禁制，对他说：“天明我们把他送下山移交官府，你有什么打算？”
　　“我与你们同去，好做个见证。”
　　三人一宿未眠，第二天去到县衙，人证物证俱在，玄一抵赖不得。县太爷严刑审问，玄一还交代他曾以双修为名诱骗妇人同他交合，而那些点石成金、下油锅之类的道术也不过是障眼法。杨修璟难以置信，红着眼眶道：“点石成金是我亲眼所见，怎是骗术？”
　　那老道毫无悔改之心，得意洋洋地说，本是真的黄金，在其表面裹上一层石浆，晒干后看起来就与一般原石无异。只要将石头放进特制的符水里加热，石浆融化，就会露出了金子的本来面貌，所谓的“点金术”不过如此。
　　杨修璟听后大受打击，回到家中闭门不出，不食不寝，杨母担心儿子生出了什么魔障，请初秋过去看看。初秋知道他是心内郁结，便对他说：“你有一颗向道之心，远比旁人坚定，只是信错了人，不得法门，我曾随山中仙人学过道法，整理出的一本《修仙入门》功法，现今赠与你吧。”
　　杨修璟接过功法，对初秋纳头便拜：“师父在上，若不嫌弃鄙人驽钝，请收我为徒。”
　　初秋连说使不得，自己也不过才修炼几百年，怎堪为人师表。奈何杨修璟软磨硬泡，锲而不舍，只得答应他，寻了个良辰吉日，行了拜师礼，二人师徒名分定下。
　　杨修璟询问师傅出自何门何派，初秋说自己出自浮玉山并无派别，又说山中修行人只要求心怀仁善，多做好事，对个人的婚丧嫁娶经济买卖并不干涉。杨母听后，对儿子的这个小师父愈发喜欢了。
　　如此，初秋与晶晶便在杨府住了下来，白日里指导杨修璟吐纳之道，教其引气入体，可是人间灵气实在稀少的可怜，修炼效果并不理想，只好让他勤加练习。
　　兰苑中，凉亭内的石桌上摆着几碟糕点并一壶香茶，暖风徐徐，杨柳轻摇。晶晶捻起一块桃花糕，放入口中，赞一声好吃，又拿起一团青艾糕，草木的芬芳混着甜糯的米香，令人食指大动。
　　“臻儿，往后谁娶了你简直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边说边冲杨修璟挤眉弄眼。
　　“师叔，你眼睛怎么了，可是进了沙子？”
　　晶晶翻了个白眼，心中暗骂这呆子怎么这般不开窍。
　　臻儿无奈朝她笑笑，并不说话。瞧着场面有些尴尬，初秋说道：“这几日怎么不见杨夫人，这样好吃的点心该请她来一起尝尝。”
　　“师父，前日田庄管事来报，说有田奴盗取庄上财物，我娘前去查看了。”
　　初秋撇了撇嘴：“你娘年事已高，这事合该你去办，哪能让她如此操劳。”
　　杨修璟深感惭愧：“弟子省得了，谨记师父教诲。”然后命人牵了马匹，自向城外奔去。
　　两日后，杨夫人一行回府，除了一些惯常见的丫鬟仆从，队伍中还多了几副新鲜面孔，杨修璟骑马走在队伍最后，表情凝重，活像人欠了他千八百万似的。
　　“喂，师侄，出了趟门遇见瘟神啦，脸拉的这么长。”晶晶走过去捏了捏他的脸。
　　杨母吩咐管家将新来的几人安排住下，然后回房歇息了了，母子二人从头到尾没说一句话。
　　臻儿心想：庄上肯定发生了什么，表哥和姑母又闹别扭了。
　　众人一起回到兰苑，杨修璟支支吾吾开口：“师父，常言说子不言母过，可我娘……她……她竟在田庄圈养血奴。”
　　初秋倒了杯热茶给他：“可是今日同你们一起回来的那几个？”
　　“正是，我原本是想去帮忙抓捕犯事的田奴，没想到却碰上这几人，一问之下，才知道是我娘造的孽。”
　　初秋在府中住了些时日，深知杨夫人宅心仁厚，下人犯错也不忍苛责，这其中必有缘由，让他稍安勿燥，在外奔波了几天先回去洗漱休息，明日再找杨夫人问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