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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浮玉山(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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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林间瘴气升腾,远处不时传来狼吟虎啸,胡大牛不禁瑟瑟发抖,浑身起了鸡皮疙瘩。他已经在山里走了三四天,却一直在这个地界徘徊,无论走多远,最终总会回到原点。身上带的干粮所剩无几,再找不到出路,他恐怕会死在这里。他自己倒是不怕死,只是家中卧床不起的老娘还在等他回去,他死了谁来为老娘送终呢?
吴越境内有座山,名叫浮玉山。传说山中有座山神庙,若家中有人身患重病,药石无医,可往庙中祷告诚心祈求,山神若被打动,会让圣洁的白鹿衔来灵芝仙草赠之。也有人说,山中多豺狼虎豹,更有狐精野怪,稍有差错便是尸骨无存。
胡大牛家住浮玉山下草头村,幼年丧父,与寡母相依为命,亲娘现今病入膏亡,大夫才来瞧过,只让他早备后事。大牛心中大恫,倏然想起儿时村中老人讲起的山中故事,他决定上山碰碰运气,也许真有神灵能救老母一命。
浮玉山原本是个灵气充盈的地界,据说千年前曾有大能在此修行,最后飞升上天去了,因此吸引了无数妖精来此修炼。
只是近百年来,不知出了什么缘故,灵气渐渐变的稀薄,众妖的修为停滞不前,有的便离开浮玉山另觅山头去了,有的选择下山去凡间历练了。
“秋姐姐,你终于出来了,你再不出来,我真想去洞里喊醒你了。”说话的是一个明眸善睐的少女,约莫十五六岁的模样。
初秋看着她撅起的小嘴,摸了摸她的头:“好了好了,晶晶别生气了,姐姐这次闭关时间是长了点,接下来好好补偿你,好不好?”
晶晶弯起嘴角:“这还差不多,那我要吃山鸡煲,要很多很多只鸡。”
初秋笑了起来:“好,都依你。”
俩姐妹说起初秋闭关这些年山里发生的事,住在东边的野猪大嫂搬去雁荡山投奔亲戚去了,住在西边的灰狼一家移民去了恒山,住在南边的红熊猫到凡间去了说要去找她转世的情郎,住在北边的小松鼠也不知去向。
晶晶一边说着一边叹气:“山里都没几个妖了,成日里净是无聊,我都想去人间看看了。”
初秋知道她这些年来寂寞,说道:“从前不是带了许多人间话本给你么,都看完啦?”
“就是看了太多话本,人间真的好多人,好繁华,好热闹,人家才想出去看看么”。
晶晶本是一只黄狐,刚出生就被遗弃了,被巡山的初秋给带了回来,现在不过四百岁。她在修行一道上没什么追求,一百年多前才成功化形。初秋因担心她修为浅薄,不准她随意下山,每次自己从人间路过会给她带回许多人间新奇有趣的玩意儿,在所有东西中,晶晶最喜欢的就是人间的话本了,每次都翻来覆去废寝忘食的沉迷其中。
初秋知道她对人间的向往,想着自己也许久没出去走动走动了,于是承诺道:“那我们过些天就下山去看看好不好?”
晶晶欢呼雀跃,连忙点头说好。
初秋从前是浮玉山山神座下的仙鹿,常随山神守山护山巡山,然而山神已经消失百年,这些守山巡山的任务自然落到初秋身上。于是提出要先去检查护山大阵,只能明日再为她做山鸡煲了。
“咦,是个凡人。秋姐姐,你带他回来做什么?”
“昨日巡山遇见的,看样子是误闯了迷雾阵。”
耳边传来两道人声,胡大牛眼前一片迷蒙,喉咙干渴,胸中更是灼热难耐。
“水……水……”
“晶晶,快去拿水来,顺便去我屋里拿一粒百花玉露丸。”
“秋姐姐,拿来了。”
“我扶他坐起,你来喂药,约莫半个时辰就能醒转。”
半个时辰后,胡大牛动了动手指,渐渐睁开双眼,身体感觉从未有过的轻盈,像踩在云彩上。
只见不远处的矮几旁,有个少女正在浅睡,头顶用梳着花苞一样的发式,其余头发用丝带绑起两个麻花辫,眉心缀着一枚花瓣,唇不点而红,身着一袭嫩黄色襦裙,看起来甚是娇软可爱。
胡大牛正看的入神,门突然被推开。
“你醒啦。”初秋放下托盘,拿起碧玉碗,向床榻走去。“瘴气之毒虽解,但还需喝几贴药巩固一下。”
胡大牛见一蓝衣女子梳着环髻,双眼灿若琉璃,向他走来。这女子衣袂飞扬,周身萦绕一股仙气,恰似庙中壁画上的仙女,胡大牛心想自己莫不是已经死了,灵魂落入了哪方仙界遇见了真仙。
他呆了一呆,恍然想起自己是为母亲求药而来,立时翻身下榻,对着仙女恳求道:“天仙娘娘,天仙娘娘求求你救救俺娘,求求你了,求求大发慈悲。”
初秋一惊,放下药碗,忙去扶他:“这位……大哥,我不是什么天仙娘娘,有话起来再说。”
大牛直起身子,满眼含泪问道:“真的不是天仙娘娘么?”
“你先回床躺下”,初秋伸出右手将他扶起,“我不是什么仙人,只是同妹妹在此山中修行罢了,这药你趁热服下”。说罢将药碗递过去。
这边动静惊醒了晶晶,她揉了揉眼睛往床榻方向望来:“秋姐姐,呀,这个凡人醒啦。”
大牛咕噜噜喝完了药。晶晶走上前来问:“你是山下之人么,到山上来做什么,你不知这山中危险么?”
大牛回答道:“这位小妹子,俺是山下草头村人,以打柴为生,平日里只在山脚砍砍柴禾,这次实在是俺娘快不行了,才冒险来山里向山神求药。”
晶晶听说他找山神,忽的笑了起来:“山神?那个抠抠搜搜的老头,从前问他要几滴香蜜都不肯。”
大牛听说山神果然存在,心中无限欢喜,忙朝这黄衣少女问道:“小妹子,你知道山神,能告诉我山神在哪么?”
晶晶说道:“那老头这些年总是神出鬼没,许久没看到他影子了。”
大牛满含期待望向初秋,初秋也摇了摇头。实际上,这些年她也在找山神,她能感觉到山神的元灵还在这浮玉山上,但是遍寻整个山林,却没发现一点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