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见倾心的你》路知白

20、第二十章

　　当欧阳旌靠近时李知本能的往后躲身体微微的发着颤，眼神是受到惊吓后的惶恐无助。欧阳旌动作僵住怕刺激到她会产生更严重的应激障碍。

　　李知目光呆滞的看着她，像是在反复确认靠近她的人是欧阳，不是那些动手打她的人。惊恐的眼神慢慢恢复了正常，嘴角微动，声音极低：“谢谢欧阳老师。”

　　欧阳旌走到她身旁把衣服递给了她，温柔又心疼道：“小心着凉。”

　　好好的孩子怎么变成这样了，李知到底经历了什么？和她一起来的那个女人又是谁？

　　民警进来找欧阳旌，“我很快回来，你等我一下。”担心李知一个人待在这里害怕，从包里拿了块巧克力塞到了她手里。“甜的，不苦。”

　　李知盯着手上的牛奶巧克力眼圈蓦地红了，垂着脑袋不可闻的嗯了一声。

　　警局办公室，“什么情况？”

　　欧阳旌在审讯室里看李知那个状态没好直接问她究竟遇到了什么事，不过想想也能猜出个大概，肯定是被人欺负了。

　　等办案民警跟她说了个大概后，欧阳旌从一开始的诧异到最后再三问他们是不是真的调查清楚了。李知怎么可能会做那种事情，她不信。

　　“欧阳律师，警方已经调查了报案人和第三方证人的证词还去了案发现场从周边调取了监控，案件事实清晰，证据充足。”

　　“如果报案人坚持立案起诉，那对你学生来说还是很不利的。”办案民警很同情的看向她。

　　对方律师趾高气昂的坐在欧阳旌对面，一副等着她过去给报案人赔礼道歉，乞求和解看好戏的小人嘴脸。

　　欧阳旌想起李知身上的伤不自觉的攥紧了拳头，说得很坚决。“好啊，奉陪到底。”既然对方要起诉李知非法从事X交易，那她就起诉他们故意伤害，非法跟踪侵犯她的个人隐私。

　　办案的警员好意提醒她，“最好还是先去和李知谈谈。”

　　他们接到报案后就第一时间赶去了现场，当时民警见李知浑身是伤就准备带她去医院进行检查的，可是李知不愿意去医院验伤，说是不想把事情闹大。

　　小姑娘可能也是吓坏了，没搞清楚状况。都已经报案了，想不闹大也不可能了，对方态度很坚决应该是不会轻易撤案的。

　　欧阳回了审讯室扭头对一旁的民警说：“可以让我们单独聊聊吗？”审讯的警员点了点头，转身带上门走了出去。

　　现在这个情况，欧阳旌再去问她这些无疑就是在李知的伤口上撒盐，可是不问清楚她们就会处于被动。欧阳旌看着墙上的时钟一分一秒的走着，思量着要怎么问会对李知的伤害小一点。

　　纠结着开了口，“李知我想听听你的意见，你可以帮帮我吗？”

　　欧阳想如果李知愿意开口，那就可以继续问下去，如果她连开口都不愿意那就只能先缓缓，不能刺激到她。

　　坐在座椅上的人半天没抬头，紧张的一直在掐着手指头，许久才开了口，“欧阳老师，他们没联系我妈妈吧？”

　　欧阳旌暗自松了一口气，“没有，我说我是你的代表律师，全权负责你的案子。”

　　在停车场看到被带到警局的李知时，欧阳旌一开始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自己带过的学生虽然很长时间没见了，但欧阳旌还不至于认错，是她。

　　从警车上下来的李知衣衫褴褛的跟在民警身后头发有些凌乱，脸上的妆也花了。整个人比上学时瘦了很多削瘦的骨架不盈一握，精神状态看着也差了很多没了在课堂上的那份灿烂。

　　她不放心的回来问了李知的情况，李知在看到她的第一眼就是拜托她不要让民警打电话给她家人，所有的事情她可以自己处理。

　　一个刚毕业不久的孩子遇到了事情竟然不让警方联系她父母，正常人都不会理解。欧阳旌没问她为什么，只说了一句，“好，你不要担心，有老师在。”

　　一句很简单的话却给了李知满满的安全感，也是她此刻最需要的。

　　“他们会起诉我是吗？”李知在确认警方没有联系她妈妈后，情绪明显稳定了些。

　　欧阳旌俯身蹲在她面前，仰头凝视着她，“嗯，你想不想起诉他们？”

　　“我不想。”李知忽然激动了起来，“不要起诉，我不想闹大。”她用力搓着手腕状态有些焦虑，眼神很无措的看着欧阳。

　　欧阳旌半仰着身体目光温柔，声音轻缓，“你是想和解？”

　　一旦立案双方就会背上刑事诉讼，即使赢了案子可能也会留下案底，李知是政法大学毕业的她的人生才刚开始，不能留下这样的污点。

　　“欧阳老师对不起，我是不是让你很失望？”李知觉得欧阳肯定对她失望透顶了。然而听到的回答却是，“不会啊，你可是我的学生，我的学生都是我的骄傲。”

　　办案的民警告诉欧阳，李知之所以被带过来是因为有一名男士报案说他老婆在外面找了个小三。他正带着人过去捉奸，请求民警过去支援。

　　接到报案他们肯定是要赶过去的，等他们到的时候找了半天才发现李知浑身是伤躲在了衣柜里。报案的男人则怒火中烧的和自己出轨的老婆吵了起来，“你要不要脸？出轨就算了找的还是女人，你TM是不是有病？”

　　“女的也比你强，人家温柔体贴会来事，不像你自己先出轨还有脸说我，你个凤凰男吃我的喝我的还TM出去乱搞……”

　　两个人砸着屋里的东西吼得歇斯底里像发疯了一样，民警们劝了好久才劝停。

　　李知声音发颤，“可是，可是我…”她做的那些连她自己都觉得恶心，她说不出口。欧阳旌握住了她的手，发现她手心冰凉，“所以为什么要做这些，能和我说说吗？”

　　欧阳旌见她这样实在不忍心苛责也没办法不顾她的感受去跟她讲什么是非对错的大道理。李知现在需要的是理解是安抚，欧阳相信她做这些肯定是有原因的，她的学生她了解。

　　“缺钱。”短短的两个字李知说出来好像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因为缺钱她可以放下高傲的自尊心，可以不去理会别人怎样看她，可以摒弃内心的厌恶强迫自己去接受这样不堪的她。

　　生活嘛最后都是为了生存和好好活着，连最基本的这些她都做不到，还要那些所谓的理想和追求做什么？这些东西早已离她很远很远了。

　　其实欧阳或多或少也猜到了，民警查到李知每个星期都会往外省的一家医院缴一大笔住院费。

　　“我可以帮你。”欧阳旌替她擦掉滑落的眼泪，不小心碰到了她脸上的淤青，李知却一声没吭像是没有痛觉一样。

　　一个人在情绪极度低落时很多本能的反应都会延迟甚至是无法感知，李知现在就是这样。

　　“这是无底洞，你帮不了。”任何人都帮不了她，她只能靠自己。

　　这是李知爸爸失踪后，她从现实的人情世故中学到的最生动写实的一课。去年冬天她妈妈突然病倒住进了医院，检查结果是心脏多瓣膜病变需要立刻住院。

　　她爸急的一夜白头，李知赶回去时她妈已经住进了重症病房。高昂的医药费成了她爸每天要解决的事，李知她弟弟还在私立学校上高中正是备考的关键时刻。她爸为了多赚一些钱就跑去了北甸打工结果刚过去人就失踪了，到现在都生死不明。

　　忽然之间李知就成了家里唯一的顶梁柱，她有母亲要照顾，有弟弟要安抚，医院的催款短信就是她活下去的动力。为了她妈妈她怎么着也得撑下去，她爸生死未卜不能连唯一的妈妈也失去了。

　　一个法本刚毕业的大学生能赚多少钱？才能支付起巨额的医药费。她放弃考研放弃去导师推荐的律所实习，为了赚钱她做了自己最厌恶的事，成了自己最讨厌的那种人。

　　一开始她是在酒吧里做酒水销售勉强够支付她妈妈的住院费，直到两个月前她接到医院的电话说她妈妈病情加重需要换心，医院正在等待适配的心源。

　　打电话给她是希望她提前做好准备手术会需要一大笔手术费。李知挂掉电话瘫软在沙发上，她以前从来没觉得钱这么重要过，没钱真的会致命。

　　李知翻着手机通讯录能借钱的人她爸爸都借遍了，她一边赚钱叫住院费一边还债。她现在除了自己已经指望不上任何人。

　　那晚一个女人在酒吧喝醉了，李知扶着她将人送回了家。女人烈焰红唇化着精致的妆容每次来都会在李知这里买酒出手很阔绰，小费给的也多。

　　那是她们的第一晚，女人养着她就像是养心爱的小宠物从来不吝啬。只是人都有腻的时候宠物养久了也就没有新鲜感了，李知只好处处迁就她，哄着她，好让她对自己的喜欢能久一些，能等到她妈妈做手术。

　　李知真的不知道她已经结婚了，更没想到自己会成了第三者。她垂眸看着身上的淤青眼神晦暗，也许这就是她应得的惩罚吧。

　　欧阳旌看着她攥在手心里的巧克力被握得变了形，心里莫名的酸涩，“这不是你的错，你要记住你很好，值得更好。”

　　轻轻地摊开了她的手心把巧克力拿了出来拆开递到了她嘴边，“生活就像巧克力，有不同的口味等着我们去品尝。”

　　先苦后甜是常态，生活不会一直苦，刚开始的苦涩只是它的基调就和巧克力一样。

　　“你妈妈那边不用担心，我来安排。”

　　奶白的巧克力化在嘴里口感绵密回甘香甜，李知已经很久没吃甜的了，欧阳旌就像是生活赏给她的一块糖。

　　欧阳起身将李知被薅的凌乱的头发捋顺梳好，用湿纸巾替她擦干净脸上散掉的妆，“你想和解，那我就去和他们谈。”

　　欧阳旌的话让李知感觉像是在高空失重快速下坠时遇到了一股暖气流被温柔的托举了起来。

　　“老师，你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帮我？”

　　为人师表，她有责任。“你喊我一声老师，为师的就不能让你受委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