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耀眼星河》顾就还不错

1、回忆中的少年

　　什么是开心，什么是难过。
　　什么是幻想，紧张，激动……
　　这些是顾星辰从来都没有感受过的，这种表现是因为她患有“叙情障碍”，也叫“情感表达无能”，所有人都不指望她会有所好转，直到她16岁那年的夏天……
　　“严耀啊，星辰参加这次省级的国标舞比赛换了搭档，以后你就跟路小可搭档吧？”
　　面对老师的提议，少年许久才回答上一个字:
　　“好。”
　　少年怯懦得声音非常小。
　　但站在休息区的星辰还是注意到他说话的口型。
　　包括现在咬着嘴唇的样子，攥着裤腿的样子，眼眸中闪过一丝泪光的样子……
　　虽然不明白这些样子代表着什么，但是对于顾星河而言眼前的这个男孩子真的，真的很好看。
　　*
　　“在比赛前夕被换掉，那小子一定恨死你了！”程思远灭掉手里的烟，看向拿了钱之后就一直没有表情的顾星河，“你不觉得难过吗？”
　　星河抬起冰冷的眼眸，脸上依旧没有任何涟漪地反问:“是应该难过的事情吗？”。
　　程思远先是看顾星河看愣过去，随后冷笑一声:
　　“因为钱放弃了一起搭档四年半的人，你还真是绝情啊！”
　　听到他这么说顾星河却不以为然。
　　只是严耀呢？会难过吗？
　　从那之后有严耀的地方顾星辰都会忍不住看向他。
　　好在严耀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变化，只是:
　　眼睛因为过敏一直很红，和新搭档的舞步一直出错，再后来请了假。
　　他并没有表现得和书上一样，流泪，眉头紧皱，眉尾下拉，郁郁寡欢……
　　程思远说的不对，他并不难过。
　　*
　　为了应对这次的省级比赛，程思远带着顾星河来到市里一家高端的舞蹈服专卖店。
　　看着琳琅满目的表演服，程思远气定神闲让她随便挑，会买了送给她。
　　然而第一个吸引顾星河视线的却是一套男士的国标舞表演服。
　　“我穿这个会好看吗？”身后的程思远发出疑问。
　　没有理会程思远的自作多情，顾星河拿着衣服来到柜台:
　　“请帮我拿179，47公斤的码数。”
　　身后的程思远立马反驳到:“我身高是183，体重是五十三！”
　　“不是给你买的。”
　　听到这个答案的程思远诧异地冷哼一声，随即也做出一个决定:
　　“那你不用挑了，你穿什么我说了算！”
　　回去的路上两人都保持着沉默，程思远对顾星辰这种不怕死的性格非常欣赏，同时也不忘嘲讽她两句:
　　“你都已经抛弃人家了，你觉得他会收你的衣服吗？”
　　顾星河并没有回话，而是开始思考:
　　这算抛弃吗？
　　“我们会一直跳下去对吧？我们。”记忆中的少年，在说这句话时眼睛里像是装满了耀眼星河。
　　甚至当时的顾星河只注意到少年灿烂的神情，自己说的什么都给忘得一干二净。
　　— 我当时说的什么呢？这种没有把握的事情应该不会随意答应才对。
　　*
　　在出发去比赛的前一天晚上，顾星河还是将那件舞蹈服拿到了严耀面前。
　　严耀接到电话后下楼，穿着一件白色T恤，黑色大短裤，稍长的刘海盖住了他好看的眼睛。
　　应该是刚洗完澡下来的，顾星河在他身上闻到了洗发水的味道。
　　“有什么事吗？”严耀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顾星河也看不出端疑。
　　拿出那天买的舞蹈服：“这个给你。”
　　看到专卖店的服装袋严耀明显一愣，顾星河接着说道：“因为很适合你所以买了。”
　　令顾星河没有想到的是严耀并没有收下自己手中的袋子，而是在身侧攥紧了拳头。
　　侧过头看着对方的拳头，他在生气吗？他想打我吗？
　　顾星河不知道什么是害怕只是静静地看着。
　　许久严耀松开了攥紧的拳头，低着头看不到表情：
　　“不是说你不明白感情的吗？”
　　“什么？”
　　“不是说你不知道什么是难过吗？”严耀抬起头，看起来应该是生气了。
　　“换了我应该也不会有感觉吧，为什么还要出现在我面前，想看清楚我的表情吗？想知道我现在是什么感觉吗？想让我继续当你了解心情的小白鼠吗？”
　　他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大，眼睛死死地盯着我，额头上的青筋，这种表情应该是生气没有错。
　　可是为什么会生气呢？因为我换了搭档？因为我盯着他的表情看？
　　好像也不对，生气的话也会哭吗？睫毛都打湿了。
　　顾星河不太会应对别人过激的反应，只是将手里的袋子放进严耀的手中：“拿着吧，你穿着会好看的。”
　　说完就离开了，但是她很想再看一看严耀的脸。

　　知道严耀去世消息的这天，星河正在接受一个采访。
　　回到休息室听经纪人跟自己念叨：
　　“你还记得那个严耀吗？听说是你第一个舞伴。”
　　脚下的高跟鞋原本有它自己与地面接触的节奏，但是听到这个人的名字，星河踩向地面的动作迟疑了...
　　不管时隔多久，只要再听到这个名字，星河的心还是会为之一颤，只是从来都不会表现出来，毕竟在外人看来她就是这样一个不近人情的人：
　　“记得。”
　　“听说他昨天了结了自己的生命，当年你们俩可是一块出来的，真是可惜啊！”
　　此时星河心脏出乎意料的漏跳一拍，来不及反应的心脏肌肉瞬间被扯得生疼，星河变得只会吸气，迟迟忘了呼出来。
　　“你没事儿吧？低血糖了？”
　　J将经纪人打发走后星河坐在化妆镜前，镜子里的人容貌姣好，因为多年国标舞经验让她的气质超凡脱俗。
　　只是这个女明星的眉眼太过于锋利，总给人一种生人勿进的气场。
　　这也导致星河入圈这么多年，只能接到一些反派角色，是个就算捐钱做公益也会被人诟病的冷脸艺人。
　　— 我有多久没有见过他了？
　　回忆自己跟严耀的上一次见面，还是在得知他失去双腿的半年前。
　　那天星河特意跟经纪人请了假，买了一小束严耀非常喜欢紫藤，包在牛皮纸里，带到严耀的病房。
　　病房里非常安静，床头柜上摆满了他学生们送的鲜花和果篮，相比之下星河觉得自己带来的花明显更有意义，至少是他喜欢的。
　　病床上并没有人，环视一周最终在窗户边上看到一个坐着轮椅的身影。
　　从背后看过去轮椅原本应该放着腿的位置被空出来，只能看到对面的墙壁，星河有一种错觉：那双腿一定被严耀压在屁股底下，他柔韧一向很好。
　　一个在舞台发光发亮的舞蹈家，突然失去了双腿，顾星河很难想象那是一种怎样的感觉，再加上对方才24岁，正是璀璨的年纪。
　　“阿耀。”星河轻轻唤着他的名字，虽然还不知道接下来要对他说些什么，但是已经迫不及待想见一见他的脸，她隐藏至深且朝思暮想的脸。
　　回忆中少年的脸转了过来，瘦了很多，却也没有星河预料之中的颓废与堕落，那双宛如夜幕般的黑眸还是那样熠熠生辉，一点也不像一个断送了职业生涯的舞者。
　　“你来了。”见到星河他脸上还是温柔的笑容，这让一直心里有所亏欠的星河有些不安，甚至觉得他要是愿意怪罪自己，也许会更好。
　　但两个人都没有追究过往。
　　星河走过去将跑了半个城市才买到的紫藤花递给他，他接过后低头看着，星河才发现也许失去双腿对他还是有所影响的——刘海长了，有些挡住他好看的眼睛。
　　这天两个人肩并肩坐着，相互沉默就是他们之间的默契，她们搭档了四年半，在少年懵懂的彷徨时。
　　“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吗？”严耀看向她眼底带笑，像是知道她答不上来一样接着说：
　　“是三月五号。”
　　*
　　化妆镜前，星河拿出手机按亮屏幕看了一眼：
　　昨天就是三月五号。
　　或许他真的在怪我，不然为什么选在这一天离开人世。
　　这就是她喜欢过的男孩子，一个看上去永远是那么阳光，带着些倔强有些木讷，永远笑得那么好看的男孩。
　　却因为顾星河的一个选择，永远改变了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