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有的遗憾》层楼强愁

3、沉沦

　　辗转于许多剧组意在噱头的面试现场，入了横店外如海的龙套芸芸，成了彼此不识，却总摩肩接踵的“老友”。

　　吃几串漫漫烟火中披着羊皮的耗子肉串，是我们漂泊了一天最惬意的时候。
　　地下室里充斥着夜夜笙歌的低俗欢愉，从厚纸板的另一面透过来的娇喘吁吁日不相同。
　　刚来这时，我们彻夜难眠，后来已经到了能光溜溜地相拥而眠的地步。

　　女娲知天高地厚方可炼石补天，而望不到海平面的我们，终是痴痴追求蜃景的愚人罢了。
　　导演无端地谩骂，我竟找不出能反驳他的地方，的确就如同他说的那般，是个没实力还想一步登天的癞蛤蟆。那是个以毒舌出名的大导，兜着我这个演狱卒的小龙套指桑骂槐。听说，那是个被女资本家捧上天的男宠。

　　小情侣真的不适合共事，我把忍受当成理所当然，而他看不得我低头含泪的模样。导演捂着好笑的青鼻肿脸，把我们赶出了影视圈。

　　我说要离开的那一晚，他的泪淌了我满身，然后他又一点一点地吻干。第二天一早，他留下了一张要去参加最后一场面试的便签。
　　在厚纸板又在进行每晚的无聊趣味时，他才披着满身月色抱住我。他说：“阿生，我通过了选秀海选，相信我，好吗？”
　　我抿了抿他的耳垂，点点头，替他褪去全身衣物，使得月光渗入潮湿的水泥地里。

　　他拿着草根逆袭的剧本挤上了出道位。无论我怎么问，他都闭嘴不言。直到有一天我跟着他到了一处僻静的地方，目睹他弯腰上了一位满身资本家样式的车里。

　　“你，被潜规则了？”我如此开门见山，堵得他沉默许久。
　　“阿生……你听我说……”
　　“别说了……我不想听。”
　　许生转身走向卧室，翻箱倒柜。他以为我要走，从背后紧紧地抱住我。
　　“放手。”许生语气平静得叫他害怕。

　　许生从卧室出来，他正失魂般地瘫在沙发上，一下一下地扣着车钥匙的开锁键。许生走近，把照片递给他。他以为是我送给他留作纪念的，便攥得极紧，那张与我不大相似的脸被挤得发皱。
　　我记得我曾问过他：“阿景，你喜欢我什么？”
　　他笑盈盈地答：“好看！”
　　“那你喜欢的不是我。我不好看。”
　　“谁说的，你最好看了！”
　　“说了，我不好看！”
　　“我不管，阿生在我这里是最好看的，嗯……美艳如花？”
　　“巧舌如簧。”
　　“糖衣炮弹。”

　　许生说：“拿这张照片给你那位吧，让他帮我介绍一个，或者干脆连我一起养了。”
　　他看着我震惊得说不出话。后来硬生生地挤出了两个字：“不行。”

　　之后他出差拍了许多综艺，我背着他找到了那个毒舌导演。我知道他觊觎我许久了，不然他也不会就逮着我骂。

　　我不会玩这样的游戏，不知道他是不是也玩过。
　　幸好许生那张脸摆在那，才使得他“性趣盎然”

　　恍惚间，我听见了他绝望的嘶吼声，混着许生用于取悦毒舌导演的喘息沉入无边梦境。

　　他说我前后都被塞满了。。，是他一粒一粒的引出来的。他说我浑身蜡膏，是他抖着双手将我洗净后，失声地涂上药膏的。他说他打开门时，我狼狈不堪，狰狞的脖颈处挂着嵌有铆钉的黑项圈，他一度以为我没了呼吸而心绞不已，是他锤着自己的胸膛保持清醒，不断将咸湿的空气挤进我嘴里，我才得以缓慢吐息的。他说……他说他养我，别在做这样的事了。许生说：“你不就不就是个被养着的吗，哪来的底气说这样的话？”

　　养着他的那位也是个被养着的，比毒舌导演权势大。之后毒舌导演销声匿迹，而我重回故乡。

　　老家有个房子，围在遍野的炊烟中。许生在那遇到了个下乡支教的女教师，与她熟识的人都说她是个好老师。

　　踌躇再三，我给他发了个消息。

　　结婚前夜，我在上坡拐角与他重逢。加以粉饰后的他逆着日暮走向我，久望难言。

　　他说：“许生，。了我吧。”
　　我只能收住一只手。许生毫不犹豫地刺入他敞开的胸膛。啜泣无声。他最后的泪滴在我不住颤抖的肩骨上。

　　我抱着他坐在被染红的野茉莉上，最后吻了吻他的耳垂。

　　最后的最后，他被花草树木尽数腐蚀，我无烟地弥散于无妄沉寂中。许生牵着女教师的手，过上了儿孙满堂的幸福人生。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