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玉于怀》Cary

39、第 39 章

　　宁童点头表示赞同。
　　“即使我并不和二皇子站在一侧，同样是大皇子派，晚玉也是不能和陆家扯上太深的联系的。”

　　他们身处起棋局中，无法独善其身，但宁晚玉有选择，他们并不会将宁晚玉也带到险境中去。

　　所以，从最开始，宁童便故意表现出和陆淮不对付，激起他的不满。
　　当然，他也确实对陆淮不满意就是了。

　　“爹在此间，只要和之前一样就行了。”
　　他们一家中的其他人仍是坚定的保皇派。

　　这样，即使他最后赌输了，那他家人也不会跟着他殒命。

　　宁璀深深地看着宁童。
　　从这刻，他才深切地感受到，他的孩子，长大了。

　　*
　　宁晚玉并不知道这些，在家中的这些日子，她的屋中不再有没有烟尘的炭火，也没有整夜都维持着合适温度的汤婆子，更没有出行便是十几个小厮和侍女跟着，但宁晚玉倒是并不觉得有什么不适的。
　　不如说，她从小便是这般长大的。

　　这些天，她过得算是自在。

　　陆淮在离开的时候，说他每天都会来看她，但从那天他离开后，便再也没有来过。
　　名贵的药材倒是一批一批往她家中送，宁晚玉照收不误，只是还是和之前一样，将每一样都仔细地记录下来。

　　余流川那之后倒是来过几次，春闱将近，他肉眼可见地忙了起来，来这里时，也多是为了让宁晚玉提问那些书中的知识。
　　对于这点，宁晚玉最开始时有些疑惑的。余流川周围那么多学子，应该能帮得上忙才是。但余流川用他离家多年，同旁人不是很熟来搪塞。宁晚玉想着，左右不是什么大事，她能帮得上忙，帮一帮也是没什么的。

　　春闱这几天，宁晚玉在家中便彻底闲了下来。
　　她想到了上次在信中和范婷婷商定的事，便在庭院中铺上了纸张，开始了作画。

　　她还是没有用画笔，而是用自己的指尖。这样对画的内容限制很大，人的手指相较于笔尖还是硬了些，思来想去，她还是准备画桃花。
　　这次和上次的心境多少有些不同的。

　　上一次她参考着种在陆府庭院中的那棵桃树，想的是如何让陆淮喜欢；
　　而现在，她作画之间随性了很多，那一朵朵桃花并不是开在桃树上的，而像是开在她构想出来的环境中一样。

　　虽然并不怎么符合现实，但画完之后宁晚玉还是很满意的，吩咐莲花将其送给范婷婷。

　　做完这些后，她便又闲了下来。
　　宁璀和余氏这几天忙得很，现在不在家，宁童也是一个不着家的，整个宁府只剩宁晚玉一个人。

　　左右无事，也闷得久了，她便准备去街上逛一逛。

　　荷叶本是担心宁晚玉的身子，并不赞同她外出的，但莲花拉着她，不知道说了什么，到最后，荷叶竟也撺掇这宁晚玉出去。

　　她将陆府送过来的大氅替宁晚玉披上。
　　“反正是他陆淮理亏，送给小姐的，不要白不要。”

　　宁晚玉听见她这么说，多少有些无奈。
　　“怎么现在直呼名字了？而且，我之前便说过了，陆三公子并没有亏待我……”

　　她的话没有说完，便见荷叶假装捂住了自己的耳朵，撅起了嘴：“知道了知道了小姐，你都说过好多次了，我听得耳朵都起茧了。”

　　宁晚玉有些无奈：“我说这么多遍，还不是因着你没有听进去。”

　　荷叶仍是假装没有听见去，在替她整理着衣服，让宁晚玉觉得莲花说得对，平日间对荷叶的管教太少了，才让她养成了这幅性子。
　　不过，现在她们回到了宁府，需要考虑的事也没有那么多了，那荷叶这个性子，也没有改的必要了。

　　只是走神的功夫，荷叶便手脚麻利地将她的衣衫打点好了，推她站在了镜子前。
　　“瞧瞧，我家小姐真不愧是京城第一美人。”
　　荷叶吹嘘着。

　　“说这些虚名做什么。”
　　宁晚玉稍稍敲打了下荷叶，瞥了眼镜子中的人。

　　陆府挑的衣服不管是款式还是质量都是上乘的。
　　暗纹在光下随着动作流转，如漾开的水波，宁晚玉动作间，好像行走在水面上一般。

　　一圈白色的柔软兔毛围绕在宁晚玉的脖颈处，衬得她脸型的娇小。
　　她气色好了不少，脸上有了些红色的血色，好像也胖了些，垂眸摆首间，任谁见了都得赞一句绝色。

　　宁晚玉的手指轻轻攥了下衣摆。
　　“果然还是人靠衣装马靠鞍。”

　　“这是什么话，这叫本是人间真绝色才对。”看出了宁晚玉有想脱掉的心思，荷叶不干了，搀着她往外走。

　　正是冬消春初，农忙时节还没有到，街上尽是闲暇的人，也尽是摆摊的人，卖什么的都有。

　　马车进不来这样的集市，宁晚玉便同荷叶步行。
　　待到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她身上，宁晚玉这才后知后觉察觉到她没有戴帷帽。

　　她问荷叶，荷叶只是故作懊恼地说：“忘了。”
　　但是从她的神色来看，半点都看不出来懊恼，眉梢眼角都是笑意。

　　宁晚玉大概明白荷叶想要做什么，她多少有些无奈。
　　不过已经到这个地步了，也只能随它去了。

　　她从小生活的地方都比较幽静，这是第一次来到如此嘈杂的地方，还接受着众多人目光的注视。
　　上次和宁童出去，只顾着同宁童说话，对这些自然是都忽视了，这次倒是无法忽视了。

　　那些人的目光如影随形，话语也不断往她耳朵里灌，想不听都不行。

　　“这是谁家的姑娘，天仙下凡也不过如此了。”
　　“不知道啊，之前从来没有见过。”
　　“也不知道传了那么久的宁家小姐和这位姑娘谁更美。”
　　“你这不废话吗，肯定是这位姑娘啊。”

　　旁边一人哼了一声：“这就是宁家姑娘。”

　　周围人纷纷发出了询问声，想要他讲一讲。

　　那人的声音中洋洋得意的：“宁小姐因为身体不适一直在后宅养着你们也都是知道的，没见过她也正常。”
　　“之前她回门，我恰好从那里经过，有幸见过，那可真是惊为天人啊。”

　　他发出了一声赞叹，没有人觉得他说得夸张了，甚至觉得他形容得有些不够好。
　　任何辞藻在宁晚玉的容貌面前，都有些词不达意。

　　“原来这就是宁家小姐，果然是名不虚传啊。”有人感慨：“这陆三公子可是好福气啊。”

　　“好福气？”有人哼了一声：“你觉得他好福气，他还不知道珍惜呢。”

　　“怎么说？”

　　“你不知道吗？那陆淮在成婚未足月，就要纳青楼女子为妾，为此和宁小姐起了矛盾，宁小姐一气之下就回了宁府住了。”

　　有些不了解这些的，发出了不同的感慨。
　　“这宁小姐，美虽美，但实在是善妒了些，这可不好，我可把握不住。”
　　“你行了你，人家也看不上你，你还挑上了。”

　　“这么快就纳妾了？这陆淮也太不知足了吧？青楼女子中，苏晓晓游街的时候我还见过呢，那比宁小姐也是差远了。”
　　“他纳的妾还就是苏晓晓。”
　　“什么？这什么眼光啊。”

　　宁晚玉尽量忽略耳朵里的声音，想要自己专注于手上的这串石头手链。
　　虽然是石头手链，但这些颜色都有些像是玛瑙，让她想到了曾经跑掉的那只小猫。

　　也让她有些想到了陆淮在傍晚的桃花树下看她的眼神。

　　她抿了抿唇，想着，还是被周围人的话语影响了，她又想到了陆淮。

　　理了理思绪，她的嘴角提起：“这个怎么卖？”

　　老板说了一个数字。

　　考虑之后，宁晚玉让荷叶买了下来。

　　本来准备离开，但宁晚玉的耳朵敏锐捕捉到了词句，顿住了脚步。
　　“你这都什么时候的事了，早就已经澄清了，不是这样的。”

　　她朝那个方向看去。

　　那些人聊得热火朝天的，没有发现宁晚玉看了过来。

　　而且，他们也并不认为这样的距离能被宁晚玉听见。

　　“这件事是误会，那天苏晓晓在闹市中跪在宁晚玉，说让她成全他们两人，很多人就以为是成全她和陆淮了。”
　　“那不然呢？”

　　“其实是苏晓晓和陆淮的贴身侍卫私定了终生，之前不是说陆淮总是去青楼中找苏晓晓，但其实是为了成全他的那个侍卫。他是看出来两个人互相有意思，这才在中间撮合。”
　　“他的那个侍卫说是侍卫，但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基本可以说是情同手足了，陆府也是将他当成半个儿子来养。”

　　“那苏晓晓毕竟是青楼女子，陆府多有不愿也是正常的，苏晓晓这才求到了宁家小姐那里。陆府对宁小姐也是当成亲女儿来对待的，她说话还是有几分话语权的，陆府才同意了这门亲事。”
　　“为了表示他们真的很重视那侍卫，也才会有前些天陆府张灯结彩办喜事的场景。”
　　“不知道是谁多事，或者说误会了什么，就将这件事传成了陆三公子要纳妾了。”
　　“但现在那侍卫和苏晓晓的婚事都成了，怎么还有这种说法啊。”

　　听了那人的解释，一群人皆惊叹：“原来是这样，差点就误会了。”

　　宁晚玉几乎也要信了。
　　如果她不是当事人的话。

　　陆府真的很会编故事，即使她亲身经历了那些事，她也动摇了一瞬，觉得她是不是真的误会了什么。
　　陆淮是否真的如那些人的话语所说的，是一个重义气的人，而且也没有流传中那样沉迷美色。

　　不过，最后她还是觉得，即使她误会了什么，也绝不是在这件事上。
　　这个“澄清”，无非就是利用旁人记不清楚苏晓晓当时说了什么，来将这件事模糊过去，但她可是清楚记得苏晓晓说了什么的，不可能有错。

　　但，她大概是是真的误会了陆淮和苏晓晓的关系了。

　　宁晚玉垂下眼睑。
　　可现在，他们之间的问题，好像也不止是这个了。

　　要让她说出个所以然，她大概是说不出来的，只是在那个瞬间，她觉得有些没有那么重要的东西，突然重要了起来。

　　“走吧。”她对着荷叶说。

　　荷叶从始至终都有些状况外，不知道宁晚玉为什么突然停下步伐，又为什么突然离开，不过她一直都是听宁晚玉的。

　　“小姐，慢些走。”她搀扶着宁晚玉。

　　“看不出来，那陆淮虽然平日是个混不吝的，但在对待兄弟上倒是意气。”
　　“是啊，真是让人羡慕啊。”
　　还有人在窃窃私语。

　　“不对啊，那宁家的小姐为什么现在在宁府而不是在陆府。”
　　“听说好像是在养病，养好病了就回去。”
　　“养病？陆府没有给宁小姐安排养病的地方吗？他们不是挺恩爱的吗？”
　　“谁知道呢？”

　　宁晚玉只是往前走着，待她走得足够远，那些声音也终于从她耳边消失了。

　　不过，还是有很多其他声音围绕在她耳畔。

　　不知道是谁传开了消息还是如何，街道上的人越来越多，并且那些人的目光都停留在宁晚玉身上，然后低声和旁边的人说些什么。

　　耳畔的声音太过嘈杂，让她有些眩晕，空气也有些让人喘不过气。
　　宁晚玉渐渐的，有些体力不支，脸色又微微白了起来。

　　“哎，你们快来看。”酒楼上有人倚窗喝酒，百无聊赖间看见了远处那长长的队伍，近些了，便看见了走在前面的那位女子，立刻和发现新大陆一样叫喊了起来。

　　“叫什么呢？”有人笑他。

　　“一个美人。”那人见众人不感兴趣，有些急了：“真的是美人，我敢打赌，就陆淮——”
　　他指了下陆淮，说：“他那种颜控，也挑不出来任何瑕疵的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