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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 3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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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影攒动,人声嘈杂。
外边的聒噪仿佛隔绝于另一个世界。此时此刻,他们眼中只有彼此。
至少盛祁是这么认为的。
他气势昂扬地做出宣言,原本以为云旭会回应自己。结果对方只静看了他一会儿,低下头,又捡起餐盘里的一根鸡腿。
那鸡腿有这么好吃吗。
盛祁的气势受到一丝打压。
云旭吃了一口,却没有全然无视他。嚼嚼嚼咽下后,道:“不要。”
不、不要?
“我说过了,他本来应该赢,”云旭道,“必输的赌局,为什么要去赌。”
盛祁:“……”
盛祁:“喔……”
他的气势全然消失,灰溜溜坐了回去。
“就算要赌,也不是现在。”
云旭暗红的眼底映着那些琳琅满目的食物。
“我会继续进步。有了目标,方向会更明确。”
对手在比试中未尽全力,甚至放水让他赢得了比赛,他对此不满。可并不会因为双方实力差距而消沉。
变强,是他毕生追寻的目标。
而时景言的存在,将会让这个目标更加清晰。
他迟早会超越过去,这只不过是漫长人生中再微小不过的挫折。
“你也一样。”
云旭又看向对面,“哪怕失败再多次也会努力追赶,不是吗。”
盛祁原本跟个打蔫儿的茄子似的无精打采。如今听了云旭的话,如同受到日射的植被,慢慢坐直身子。
云旭的表情向来是不变的。如同冷凝的霜,无论高兴还是愤怒,都看不出太多变化。
又或者在云旭身上,本就没有太多情绪起伏。
可这会儿不知是否错觉,他竟瞧见对面人的嘴角微微勾起。并非之前追赶猎物时那近乎的血腥的笑,而是更为平和、更为平静。
非常单纯的,扯出一丝浅笑。
“不过刚才的话,谢谢,”云旭对他道,“愿意陪我。”
盛祁指尖轻轻颤动了一下。
他们分明坐得离窗户极远,可他不知怎的,竟觉有几缕光打在了云旭身上。
光束掠过那白净的皮肤,衬得面孔哦越发精致。四周似有洁白的羽根飘落,洋洋洒洒。
盛祁一时怔住,呆呆坐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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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程路上,盛祁尽力保持镇定,却依然压不下勾起的嘴角。
虽然下午美人因为指挥系的课程不能再与他同行,但既吃了一顿饭,又深入交谈聊了这么多,盛祁觉得,两人关系已经突飞猛进,只差临门一脚了。
他哼着小曲回到宿舍,推开门时,房间里空无一人,空气里能闻见淡淡的血腥。
药箱放在桌上,有打开的痕迹。
时景言受伤了?
盛祁走近桌前,掀开药箱看了一眼。里边的纱布和药水都有减少。
可是上课的时候,那人没看出有不对啊。
盛祁抱臂沉思,又忽然想到自己课上一直围着美人打转,压根没注意时景言什么情况。
美人还谦虚说是时景言放水。明明是他先把人伤了,时景言才后继无力的嘛。
美人果然很厉害。
盛祁点点头,推开窗户,让房间里的血腥气散开一些。
下午没课,盛祁抓紧时间开始做作业。
美人可是夸过他了,他得再接再厉才行。
人一旦专注便很难察觉时间流逝。当等盛祁注意,时针已经转过零点。他放下笔扭了扭手腕,看向一旁,时景言还没有回来。
记得上次没回,还是在他拜托对方帮忙去机甲社打架的时候。这次又是因为什么,输了找不回面?
可是以他对时景言的了解,应该不是那么看重胜负的人才对。
这时房门传来响动。盛祁转回头,见是时景言回来了。
瞧见他后,那人先是一顿,继而走进来:“你还没睡。”
态度看上去并没什么不对。
“作业我都提前完成了,”盛祁十分神气,“下一次小测说不定我能超过你。”
“喔。”
时景言可有可无应了一声,并不感兴趣。
盛祁还想说些什么,对面却已转身进了卫生间。门关上,从里边倒锁,接着传出汩汩水声。
盛祁走近门旁。
浅光从门缝渗出,带着些许白蒙蒙的雾,大约是开了热水。
他背抵靠门边,道:“你不是受伤了吗,干嘛洗澡。”
水声依然汩汩,没有半点儿停歇。
既然时景言本人都不在意,盛祁也懒得去管了,兴致勃勃道:“告诉你,中午我跟美人一块儿吃饭了。”
“没想到美人胃口那么好,我记住了,他爱吃肉。等下次放假回家,我要带特产回来。”
“而且美人今天还对我笑了。你是没看到,他笑起来真好看,就像天使一样。你见他对别人笑过吗?没有,还得是我……”
盛祁絮叨了半天,将今天与美人的相处都事无巨细讲了出去。半是炫耀,半是因为成了习惯。
从他与美人初识,一直到今天为止,时景言都成了他的半个听众。虽然每次都爱搭不理的,但他也不在乎,只是想有个树洞。
而且现在也不清楚时景言究竟喜不喜欢美人。
若说喜欢,赌上学籍的赌注他着实看不明白;若说不喜欢,又干嘛三番五次妨碍他与美人交往。
反正无论哪一头,他都要让对方明白,自己与美人之间的感情是多么无坚不摧。
这么絮叨了半天,不知是否洗完澡,门开了,热气腾腾的白雾从里边涌来。
时景言发丝湿漉漉的,皮肤也沾着湿润。尚且淌着水,就这么走出卫生间。
“呜哇!”
盛祁吓一大跳,往旁跃开,有些不可置信,“时景言,你今天怎么这么不讲究。”
时景言是个讲究的人,很爱干净。
有时候,盛祁会从对方身上幻视自己的老妈。干事利索,所有地方都整理得一尘不染。
包括洗澡也是,对方跟他不同,不会大喇喇脱干净再进去。
而是全副武装地进去,再全副武装地出来。从上到下包裹得一丝不苟。
仔细回想,他几乎没有见过这个人不整洁的状态。
如今却是衣衫半敞,水也没擦干净。经过他时甚至有水珠淌下,落在了他的手背。
并且对他的话熟视无睹,自顾自走去床边坐下,继续用毛巾擦着头发。
盛祁甩甩手,看明白了。
“你是不是今天输了,不舒坦。”
时景言擦水的动作一顿。
“哈,我就知道!”
盛祁自以为看透真相,指指点点,“现在明白我的心情了吧。你不过就输这一次,你知道我输给你多少次了嘛。但我从不灰心,从不放弃……美人说,我最大的优点就是永不言弃。”
说着说着又扯去别处,并且凭空想象出完全没有的对话。
他滔滔不绝,因此全然没有注意时景言的表情。不过哪怕看了,或许也看不清晰。
因毛巾遮挡缘故,时景言大半张脸隐于阴影之中,只露出弧度姣好的下巴。水滴沿脸庞轮廓滑落,直至汇聚下巴一点。最终滴落,砸在了地面。
“……闭嘴。”
低声传来。
盛祁正说得起劲,一时没有听清。直到话语间的空隙,又见那人抬起头。
眼眸隐于刘海之下,只发丝缝隙透出些微眸光,语气不带情绪。
“我不想听这些,”
“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