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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第 7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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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无桀进来总觉得心神不宁,隐隐知道有什么事发生,只是于那一层真,始终隔了一层纱,但那纱却隔了生死,让他参悟不透。他觉得烦躁,也不知这烦躁从何而来,他一挥手打碎一个茶盏,碎瓷在他手上划了一道,他出神的看看那一线慢慢晕染的红。
“我的身子怎如此脆弱。”他转念一想:“这不是我的身子。”
他无名的怨恨有了发泄的源头,定是如此,他想,只要换了身子,就没这些无用的哀愁了。
“哭哭啼啼怨妇一般。”他骂了一句,不知骂谁,大踏步出了门。
不管是谁,他盘算着,也不管这天道察不察的到,自己都要换一个身子住。
“这身子。”他绞尽脑汁,只想出三个字草草了事:“有古怪。”
也多亏容望君的威严,这偌大的山竟无半个人在,饶是御无桀乘着容望君的恩情,许他满山的跑,也只被他寻到两三灵兽。魔尊大人自是不能余尊降贵成这东西。
早一开始,寒山是怕他真找到人夺舍,发现这端倪来个鱼死网破,可待到御无桀一脚把门踹开,院外山色乍然于眼底,天地大亮,寒山心中透了光,他看着御无桀满山的找人,知道尘埃落定了。
原风聘远远走来,身后负剑好似一个独行客,御无桀还算有些脑子,没直接上去掐住人的脖子夺舍,倒是原风聘瞧了他一眼,便知道主事的是御无桀,他不说破,只是上下看了魔尊一眼:“你这模样,我师尊为何喜欢?”
御无桀冷笑一声:“不然,让他喜欢你这恶鬼。“
“都是一样嘴毒。”原风聘心想,下巴抬起又说道:“师尊让我带你去剑阵。”
“去哪儿作甚?”到底是能要他命的剑阵,他自然起疑心。
可原风聘到底比他多了半个心眼,加之有天道助力,只轻飘飘的一句:“掌门和师尊都在,你猜是为什么?”
若是旁人,想的自然是小命难保,可御无桀的脑子反其道而行之,竟窜出来明晃晃金闪闪的两个字——私奔。
寒山翻了个白眼,太衍可没死呢,只要这人没死,哪怕今夜灭世,这一个白天,太衍拼上性命也会保玄一门招牌铅尘不染,拿出去也是这云端上的第一大派。
可御无桀自有他的算盘,他在魔界看过寒山的记忆,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他知道容望君舍不得杀了寒山,更觉得自己是魔尊,又有何顾忌,竟是去了。
事到如今,居于识海中的寒山,真到了泰山压顶,那山壁都要碰到他鼻子的时候了,他却是安心了。
他知道此去必不回,只求若有来生,他愿苦海蹉跎万载,只盼化为人间一缕风,待和明一投凡胎,入红尘,遇难事,在神佛前合掌祈愿,有风划过指尖,轻掀衣角,乍以为是神明感召,予他片刻欢愉。
原风聘看着那剑阵,却不多迟疑,转身看着御无桀:“我师尊自此,便该恨我了。”
他摇了摇头,又说了一句:“恨之入骨。”这四个字如寒风吹灭他心中灯,他再睁眼,心已死眼中尽是恶鬼狰狞。
御无桀大呼一声不好,正待动作,却被人一把抓住手腕,他只见眼前恶鬼现了形,血盆大口呼啸风声,乍然间似乎有什么东西,很轻的从他身体里飘走了,那东西在空中轻飘飘的转过身,看着他,身后是撕碎魂魄的恶鬼,御无桀明明白白的看见,寒山一双眼睛带着大仇得报的快意。
他跌了出去,天地万物瞬间失色,只剩下那双眼睛看的他心惊胆战。
“你吃了他!”御无桀,堂堂魔尊,狂妄无比的人,头一遭被人压着,也是头一遭见着别人把控他生死的可怕。
原风聘看着御无桀,居高临下,洋洋得意。他知道寒山的身子有多弱不禁风,这魔尊认了这身子,只怕站也站不稳,空有一身本领,如何逆天?
原风聘见着形势大好,生出反骨来,竟不想杀这魔尊,要留着他做一道助力。
只是这人刚向前走了一步,突然天上一道惊雷劈下,不偏不倚落在二人中间,轰鸣声起土石断裂,二人皆被炸开。
御无桀竟直接落入剑阵之中,瞬时间,剑阵动金光起,重重威压自天上来,如奔腾流水连绵不绝,御无桀全是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着数万利刃自上而来,剑气破体,灵压撕魂,他临死关头,恍然大悟原来他才是这天道的祭品!
可惜为时已晚,他被拆分入腹三魂七魄化为缕缕青烟,祭了天道,可怜一代枭雄,自生入死,不过天道一枚棋子,只是芸芸众生,皆在六道轮回,又有何人,逃得开天道灭世。
原风聘被按在地上动弹不得,成恶鬼伤人命,甚至还想饲魔,这一桩桩一件件,天道有意无意推动,不过是将这气运之子,亦化为一道祭品。
如今灵气养不出正经的气运之子,灭世的天道自然也不愿分灵气来养,一个魔一个恶鬼,正好补了缺。
它毫不怜惜的要将原风聘一并吞噬了,原风聘只觉自己被无名力量缓缓托起,恍惚间见那天上竟长着两双硕大的眼睛看着他。
原风聘于这一瞬,将原先的豪情壮志都抛到脑后,心中闪过无数场景,最终一副是原夫人原老爷,他流出泪来,生死面前,他以为自己会执着于容望君,而抱憾离世,却不想,最后这一遭还是想着至亲。
原风聘心中庆幸,还好这天道是要吞噬自己,而不是覆灭人间,他了无遗憾的放手,归于天地。
可天道是要灭世的,土崩石裂斗转星移,只见那山从中断做两半,一半落入随之而开的深涧之中,另一半竟是颤颤巍巍,倾倒在地淹没无数生灵。
容望君知道是灭世了,他冲了出去,却被一道天雷击中,那天雷是要他命的,千道万道的天雷,不知疲倦的劈来,可怜皎皎明月一般的清冷仙人,在天道吞噬一魔一鬼,灵气正盛之时,将余怒尽数加诸其身,直到他魂飞魄散分毫不留。
原风聘若知自己修为和魂魄,竟成了加之他师尊身上的天雷,该有多痛苦。
可天道无情,将这三人除去,竟是入磨盘一般将这天地碾碎,生灵哀嚎山河破碎,抵不过天要灭世。
太衍死死守着那灵石,那石头是冥府之物,天道灭世无关冥府,只是今日死于天道威压下的亡魂,尽补了天无人能入地府。
“这天是真疯了。”灵石说道,这藏书阁架上的书转瞬飞灰,连这楼阁都化为烟雾,飞上了天。
太衍看着那空中一双眼睛,胆战心惊。
“我们得快点走。”灵石也慌了:“这天道太厉害,不走会被它吞了。”
太衍看着这支离破碎的玄一门,守门守山还剩什么,只是还没等他感慨完,那灵石竟是等不及,直接撕开一角,推着他入了冥府,活人入冥府,又是什么,下场又如何,总不过不生不死,在那冥府长长久久的留下去。
天道威严,且是世间众生能绊的住脚的,转眼间,上至诸侯君王下至贩夫走卒,也不过是一道化为黄土,皇朝更迭仙道渺渺,也不过是一道化为飞灰,黄土堆尚不得一座,皆入了乾坤。
这天道吞噬一切,看着这黑漆漆空无的一片,缓缓入了定,自腹中升起一星微光,这星微光日后分化为天地日月地脉江海,然后这天地分阴阳,人间分正邪,三界齐全六道轮回,瓜果丰收鸟兽齐鸣,人间安乐天下太平,熙熙攘攘的人间,似乎一切并无不同,灭世之说更无人记得,只是今日死于天威之下的人,再无重生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