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6、第 56 章 ...

  •   “你为何非要做这个掌门?”容望君并未回答,反问了一句:“我记得你以前不是这争强好胜的性子。”
      “人人都可做掌门,为何独我不可。”原风聘有些失望,却舍不得发火:“我若为掌门,师尊和我在这山上便不会被人欺负了。”
      “谁敢欺负我,谁人又敢欺负你?”容望君话到一半,想起原风聘那日的伤,顿了顿以为原风聘是不满,便说道:“你若是为那日的事,我可替你师叔说句公道话,他是做的不妥,但伤你的是这山上的人,他怎好大张旗鼓的为你撑腰。”
      “我知道。”原风聘紧跟着说道:“我不怪掌门,我只是想成下一任掌门,怎么师尊就不乐意了。”
      容望君也不能直说他为何不乐意,只是说:“你当不当这掌门,我无所谓。是我怕你性情大变是道心有失。”
      “那师尊是关心我了。”他笑道,不顾真假,容望君指缝中漏下几丝关怀,他就心满意足的跪地接了,哪怕里面藏着算计和毒药,他也甘之如饴。
      “师尊放心,我之道心。”他拍了拍自己胸口:“坚如磐石,韧如蒲苇。”他用了乐府里的诗,希望容望君窃见端倪。
      容望君听他发誓,冷眼看他周身死气,原是成了恶鬼。天道再不济也不会找一个恶鬼做气运之子,如今选了他,也不过是赶鸭子上架,走一步看一步。如此容望君倒是更确信,这方天道要完了。
      “若是如此,我便放心了。”容望君敷衍了一句,转过身去,说道:“你先退下吧。这几天山上事多,你既是想做掌门,就得帮你师叔多看顾点,学些治理门派的本事。我在这里无需人陪着,你也不必常来。”
      “师尊怎就这么急着赶我走。”他原是不敢放肆的,可他如今是恶鬼,眼中心中尘世的束缚越加衰败,如同烧成灰烬的纸张,留一个形儿,却是一碰就碎。他竟是想冲上去,抓住容望君的胳膊,狠狠在颈间嗅上一嗅。
      可容望君只轻轻一眼扫过,就将他定在原地动弹不得,寒意从头到脚让他一瞬忘记呼吸。
      “若是醉了,自个儿打自个儿两巴掌。”容望君瞧着他眼中的血红慢慢褪去:“祠堂可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原风聘的心落在肚子里,他连滚带爬的出了这祠堂门,他可是真的觉出这人想杀他,就那么一霎,他以为容望君知道了他的底细,要来除魔卫道了。可容望君只看了他一眼,便让他滚了。
      捡回了一条命,那些委屈和伤心的情愫才后知后觉的涌了上来,将他席卷一空。孤苦无依的在台阶上小心哭泣,原来他长出来的冷酷无情从不是对容望君的,而是对别人,譬如赵停。
      南家要杀一个人很容易,哪怕这人是修士,要动手也不是什么难事。可南涯想让她死的不知不觉,事后有人查,也查不出来。
      南涯把这事和他的心腹说了,那心腹说道:“入了后宅的女人,要她死可是太容易了,就看您想让她几时死了。”
      “越快越好。”南涯惦记着掌门之位。
      “快些的,便不能用刀子杀人。”那心腹出了个点子:“最方便是用毒,却容易被看出来。倒不如用病杀人,决无破绽。”
      “如何用病杀人?”
      那心腹说道:“那赵停小产不久,身子正虚。最容易用药养出病来,门中有个极擅长此道杀人的,不如派他去。”
      南涯也知道那人:“那便派他去,做的干净些。”
      南涯派去的人果然聪明,到京城第二日,便打通了牙婆把自己卖到司马涯府上。那是一个七八岁幼童,头上梳着两个髻,一双眼睛幼鹿一般惹人疼。阮三娘便是中意了这双眼睛,又看着人可怜,才买了回来,况且听她娘说,孕时看童子,才能生白白胖胖的儿子。为了这两个缘由,她便把人买下,留在院里取了个新名字喜童,做个端茶送水侍弄花草的活计。
      喜童只是模样小,年纪却不小。这人是个毒痴,幼时用自己试毒,一时不慎成了如今模样,他不为此自苦,反倒自得其乐。觉得这模样更方便他用毒害人,每次下毒引病来,他必会待在那人身边,瞧着那人日日消瘦药石无救一命呜呼。久而久之,这南家知道有他这号人的,莫不是躲着走的。
      他随着阮三娘见过赵停的,抬眼一瞅,就知道赵停身上有暗伤,最易下手。家主那边说让他早些下手,可若要早,他现在就能下最狠的毒,引出急症,赵停两三日就得一命呜呼,可这样太没意思了,空费他下山一次。他想了想,还是给赵停的茶里下了毒,奉茶的时候,赵停也看见这唇红齿白的喜童,心中一轻笑问道:“好伶俐的孩子,是妹妹的弟弟吗?”
      她这话问的阮三娘脸上一僵,以为是轻看了自己。
      “三娘没有弟弟,这是新买的小厮,在我院中侍弄花草的。”
      赵停无端有了几分怜爱:“这么小。”
      喜童故作天真的冲她笑了笑,又乖乖站了回去。
      阮三娘虽说心中有气,却不忘来此为何,将一匣子珍珠捧了出来:“这是我娘差人送来的珍珠,珍珠常见,这么大的却是难得,又是颗颗都这么大,我想着这样稀罕的东西,岂是我这等俗人能用的,便想着这东西也只有姐姐配用了。”
      赵停素来不喜这些身外之物,但见阮三娘邀功似的看着她,她也不好说扫兴的话,看了一眼珍珠:“确实是好东西,那我就收下,多谢妹妹挂心。”
      阮三娘松了口气,赵停是家中大娘子,她可不想得罪,这一匣子珍珠算是她的讨好,若是赵停不收,自己少不得要跪下认罪。
      阮三娘将一缕头发别在耳后,有意无意的摸着肚子说道:“官人说姐姐是女中豪杰,见过世面眼界胸襟不输男子,我和姐姐不同,自幼养在深闺,未曾出过这城,不知外面是何景色,姐姐可否和我说说,外面是什么样的。”
      阮三娘本是以赵停熟知之事为桥,以此亲近。可她说的话后半段却是真的。
      赵停想了想,捡了个有趣的和她说了:“外面是江河大山,非是这城中可比,这城中繁华,却总是在人眼界之中,不觉诧异什么,跳不出寻常之美。可外面的大江大河滔滔不绝万里而来,我们在它们面前蝼蚁一般,还有那山有万年长翠的,有积雪不化的,御剑而起,入眼的也是连绵不绝的山脉,似乎在天上也看不尽这山川尽头。”
      赵停说的兴起,阮三娘也听的兴起,她极想问一句:“你见过如此多的美景,又如此有本事,为何甘心和我一同困在这后院里”
      只是想到此处她心中倒有几分诡异的自得,见识多又如何,还不是和我一起在这后院争宠,只是这自得冒了头,好似浮萍,水里却藏着愤恨。
      “姐姐真是见过世面的。”阮三娘说道:“不似我,以前是困在娘家院子里,等出嫁。出了嫁,困在这院子里,等官人回来。从一个院子到另一个院子,像是把鸟儿从一个笼子换到另一个笼子。”
      赵停看着门外风景,也记不起自己多久没有御剑了,那凌空而起俯瞰山河的往事,也不知是否能重现,她品出一丝悔来,却没说出来。
      二人心思各异,阮三娘又急匆匆的活络着气氛,总算是把这场口是心非的交谈圆满了。
      夜里,司马涯又是披星戴月的回来,皇上惜才给升了官职,他近来忙的很,他知道重得皇上青眼,和玄一门还有阮家有关,他得尽心些,当心些。
      待到看见窗户上影影绰绰的暗黄光晕,他才松了口气,今日白天确实是忙恨了,他推门进去,瞧见赵停呆坐着,半边身子都陷入黑暗中,他恃一盏灯过去,照见赵停紧锁的眉头:“这处儿暗,怎么不移一盏灯来。”
      赵停正回忆着往日御剑遨游四海的事迹,眼见这灯一亮,惊扰了她的思绪,她一睁眼,看见这罪魁祸首,一皱眉往后一躲,靠在了椅背上。
      “怎么了?”司马涯见她如此,以为是她和阮三娘起了嫌隙,又怪到他头上:“三娘惹你了?”
      “我明日想和三娘出去转转,总是待在家里,甚是无趣。”
      “也好,她是京城人氏,这地方有什么好玩的好看的,她都知道,明日就让她带着你,好好逛逛京城。”
      司马涯也想着借着这次机会,让阮三娘带着赵停见见这城中女眷,这京城女眷也是有各自的画社茶社的,其中不乏攀交结利的好处。他也想让自己女眷入了这城中贵女命妇的圈子,为自己仕途铺路。但奈何他家中一妻一妾,妾上不得台面,妻又不擅此道,便只好作罢。
      可赵停如今是入了红尘,擅与不擅,这些东西都是她该经营的。第二日,赵停起床后,先是练了半个时辰的剑,又换了身干净衣裳,就在前院等着阮三娘出来。喜童在前院看了明白,又一溜烟跑到阮三娘院里,把见着的一切一股脑的报给等了许久的人:“大娘子早起练了半个时辰的剑,如今新换了一身青色窄袖衣裳,我看着也不像是寻常女子穿的,像是他们山上的衣裳,脸上也没涂粉,头上也没带银簪,整个人比白水面条还素净。”
      阮三娘愣了半晌,又气又恨:“这人怎么还是这般古板,她一个大娘子穿的这样素,我且不是要直接戴孝出去了。”
      喜童装作不明白:“姨娘,您想穿什么便穿什么,为何要和她比较?”
      阮三娘只叹小孩无知,说道:“我不是要和她比,我只是尽本分。她是妻我是妾,断没有妾压过妻的风头,若是这样,旁人会说官人是宠妾灭妻无法无天,连我娘家也得受牵连。她穿的这般素,我就只能更素净。”
      她叹了一声,无奈何的让丫鬟取了一件水蓝的旧衣裳,木簪挽发,连戴好的耳环都摘了,对着镜子看了看,自嘲道:“罢了罢了,被人笑话穷酸,也好过被盖上宠妾灭妻的罪名。也不知她怎么想的,过了这些日子,还端着山上的那一套。只愿这一遭出去,莫要碰上我的姐姐妹妹,要不然,羞也羞死了。”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