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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 17 章 ...

  •   太衍其实并不在意这个徒弟,兰师死不死,在他心里都不是紧要的事儿,他在意的是玄一门的门面。所以兰师死的时候,他顾忌的是这同门相残的消息产出去,毁的是玄一门的名声。
      这寒山一被抓回来,他就急着要去见,嘴里还说着要好好审审,看是不是魔界的奸细。
      可是容望君拦住了他,避开了跟着的小徒弟,耳语道:“师兄对外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只是这人你别管了。”
      容望君第一次对熟悉的人露了獠牙,把太衍吓了一跳。
      “师弟。”他说道:“不过一个寒山,你何必护着。”
      容望君不让,太衍也是真心疼这师弟,在心里狠狠骂着寒山,却只能无奈的说道:“我知道你执拗,认定的便不会改,这次我就依你。可那人你可得看紧了,别让他再惹事了。”
      寒山醒的时候,想着自己栽在一个妖手里,着实无奈的很。又看见自己双手双脚都带上铁链,身后是平铺的一床被褥,面前是刻上石碑的清静经,他刚想站起来,全身就是针扎的疼,逼得他跪了下来,咳出一口血。
      “毁了。”他一下子跌到地上,手掌撑地刀劈斧砍的疼,都没让他回头看一眼。
      “我的修为。”他抖的厉害,他想过无数种自己的下场,却偏偏没想过这种。
      那木门响了一下,容望君进来,蕴氲药香飘了过来,“把药喝了。”
      寒山冷眼看着他,举着自己手腕上的伤疤,沙哑着嗓子:“下蛊虫,断经脉。容望君,你够狠的。”
      他这话说的放肆,可这仙人慈悲没生气。
      只是捏着他的下巴,硬是把那药给他灌了下去,灌药的时候,这如玉的仙人眼中古波不惊,说故事似的细数他的罪过:“罔镇的洪水是你弄的,孩儿庙的事儿也是你做的,这一桩桩一件件的因果,都加在你身上,你想死吗?”
      他问寒山是不是想死的时候,那手下是用力的。一直贪生怕死的人,这时却是嘲弄的说道:“对,我是想死,杀了我啊。”
      说罢,他竟是直接咬住了舌头,想要咬舌自尽。不曾想,容望君居然把手指横了过去,拦在那一团血肉间,不让他咬舌自尽,可寒山直接咬死他的手,要把他的手指咬下来。
      容望君看这人实在是疯,只得先把人打晕,把手指抽出来的时候,上面的齿痕见骨,寒山是真想把他的手指头咬下来。
      这是他们自兰师死后,第一次见面,预料之中的不欢而散。
      第二次,容望君又来了。还是一碗药,等着他喝。
      寒山记得昨日自己是晕在地上的,早上起来却是睡在床上,连换洗的衣物都整整齐齐挂在衣架子上,这般心细,寒山冷笑,让人作呕!
      “喝了。”容望君说话的时候,看着这一言不发的人,好似他并不介意再硬灌一次。
      可寒山学不乖了。他抬头看着容望君,突然笑了:“容望君,我犯了错我认了,你杀了我,我无话可话,可你毁了我修为,把我困在这地方羞辱,算什么名门正派所为!”
      容望君看他不肯喝药,竟是蹲下身子,抱着了他,哄孩子一般说道:“我都是为我好。”
      “为我好!?为我好,你废我修为,把我困在这儿!”寒山怒了:“看不惯我便直说,直言害我,也比你说的这恶心话强。”
      “我若不是这样,你会坠魔的。”
      “那也是我心甘情愿,我愿意,我甘心,我自愿入魔,我想要无上修为,玄一门给不了,魔界能给我。”
      “不过是修为。”容望君急了:“我护着你,不好吗?”
      寒山看傻子一般看着他,好一会儿才说道:“你……,莫不是喜欢我。”
      容望君没说话。
      寒山突然大笑,荒唐!荒唐!荒唐!
      他从地上爬起来,狼狈不堪却居高临下傲气斐然:“你以为你喜欢我,便能打着为我好的旗子,困着我阻碍我,让我成为你圈养的鸟,容望君,你这人还真的痴人说梦。这山上愿意被人护着的多了,却偏偏没了我。容望君,你好好去找找镜子,你看看你现在的嘴脸,无耻且虚伪。你以为你是救世主,你以为你是为我好,你以为我没了修为,困在你羽翼之下,便会对你感恩戴德。我劝你醒醒吧!圣人!我天性如此万劫不复自甘堕落,我愿意为我的恶行付出代价,你凭什么管我!凭什么!就凭你随口说出的喜欢,就能毁了我一辈子!”
      他哭的声嘶力竭,最后冷眼看着容望君,也不说话,只是看着。
      容望君被他看的有点心慌,将手覆在他眼上。“终有一日。”容望君说道:“你会感激我的。”
      寒山懒得理他,一动不动躺在那地上,死了一般。
      这样的日子过了很久,寒山已然从原先的吵闹嘶吼,到了后来那人给他喂药,他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可容望君却是乐此不疲,每每来这儿,都给他带许多稀罕物,今儿是南山的瑞祥白鹿皮,明儿是西海红珊瑚,可着劲儿的哄着他开心。
      寒山见那东西一样比一样精贵,却始终笑不出来。他都忘了上次看见开阔的天是什么时候的事儿了,现在在这地方,一抬头就是四四方方一面天,似乎永远飞不出去。
      容望君有一次来看他的时候,正逢上下雨,他站在雨水里望着天,后来大病了一场,自此之后,这面峰上就再没下过雨。
      这日,寒山看见他又来,只不过没端着那碗药,他给寒山把脉,松了口气:“这身子可算是养好了。”
      寒山看他高兴,歪着身子靠在那床上,勾了勾他的腿:“身子好了,就能上床了是吗?你过来吧,我伺候伺候您。”寒山嘴里说着勾引,面上却被寒冰还冷。
      容望君扶正了他:“你身子好了,就不会生病了。”
      “滚!”寒山照着他的手踹了一脚:“恶心。”
      容望君的温存多少人渴求不得,若是以前寒山得了这般爱恋,也会沾沾自喜。可如今这人是毁他修为,让他万劫不复,在这高墙中做一个笼中鸟的罪魁祸首,他只剩恨还有深入骨髓的屈辱。一开始的时候,他想过寻死,但那绳子挂起来的时候,他双手碰到那绳子,却心中冒出一个声音,吵吵嚷嚷说不甘心!是啊!不甘心!又怎能甘心!他不是笼中雀,重活一世,也不能是屈死鬼。他将那绳子烧了,没再动过这寻死的念头。
      今日,趁着容望君心情好,他背过身子问道:“我想出去看看,你不能总是关着我。”
      容望君只是轻轻摸了摸他的脑袋,没说话便走了。
      第二日,他说要给寒山一个惊喜,却原来是山下镇子里的说书先生,他以为寒山是闷了,让他点着书听。
      寒山自小没听过什么书,也懒得听,可他不愿失去这和外界的联系。
      “我没听过什么书。”他看着面前的说书先生:“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那说书先生本就是吃人情饭的,一见这架势,心中也明白了几分。
      “小公子,既然听的书不多,那老朽就把这书名先说给您听,您觉得那个顺耳,咱就说那个,您看可好?”
      寒山点了点,听他说这书名,翻来覆去都是才子佳人,神仙鬼怪。
      “我想听个因果报应的故事。”寒山说道:“你给我说一个。”
      这样的故事,说书人知道的不少,他转了转眼珠子:“小公子,可听说过红玉簪子的故事。”
      寒山自然是没听过的,那说书人就卖弄起来,这人确实说的好,容望君见寒山是真的高兴了,也放了心,小心翼翼的摸了摸寒山的头发。
      那个说书人走的时候,寒山多说了一句:“你什么时候再来。”
      “等你想听了,我就再找人。”容望君先替那说书人答应了,又给了人好些银子放下山。
      寒山突然笑了:“你就不怕这人下山乱说些什么,比如这玄一门长老,耽于男色金屋藏娇。”
      容望君似是宽慰:“我在这地方设了结界,除了我,进来的人都会忘记看到的一切,他不会记得。”
      寒山看着他:“你这人心机真深。”
      “要关住你,不慎重怎么行。”容望君哄着他:“这峰上还有事,你乖乖在这儿等着。”
      寒山看着容望君走,把院子里的珊瑚推到砸碎,看着那一地的狼藉,心中也没半分快意。他现在是明白了,容望君这人他不是执拗,他是偏执入魔,这步棋到底要怎么下,寒山还真的没了办法。
      他好是颓废了一些日子,是真的没办法,恍惚间他以为自己要困死在这儿了。
      可是天无绝人之路,他奢望过有人能来救他,只是没想到会是太衍。
      太衍是个聪明却装出无知的人,他斤斤计较的好似的市井小民,也就是他的计较才让玄一门没倒下。
      他看见寒山的时候,总是冷的心,感到一点可怜。
      行销枯骨——说的就是此时的寒山。
      寒山看着坐在他面前的玄一门掌门,想着这人是来杀他的。
      可太衍看着不似往日,脸上难得透出些悲悯,有点像前世的容望君。
      “你下山去魔界。”太衍说道:“望君再怎么放肆,也不能明目张胆去魔界找人,你走了之后,我就一把火烧了这,自此以后你就算是死了。以后翻天覆地,造下的罪过,你一个人担着,别说我玄一门的名号。”
      寒山不敢相信的看着他,解下结界。
      那出去的大门,就那样明晃晃的开着。
      他有些预感自己能走了,他迟疑一下,冲着那大门就狂奔了出去,看不到玄一门!他一直跑!一直跑!一直跑!跑!跑!跑!
      直到没了力气,嗓子里都能咳出血来,才回头看了一眼那远远的玄一门。
      太衍并不想救寒山,但他很聪明,只知没有擎天之力,却担这玄一门的掌门,只好借容望君和知观之力,险险笼着这门派。因为要依靠这两人,他平日对这两人做的事儿,也是睁一眼闭一只眼,做个糊涂掌门。
      可寒山出现之后,他看出容望君有些不对劲了,他私下也探过寒山的深浅,只是觉得这人有野心,但没什么本事。可事情发展出乎预料,容望君将人困在这青石峰的时候,他就觉出危险了。好几次想来看看,都被容望君挡了回去。
      可容望君越是拦着他,他就越不放心,修道之人最怕执着,往日都是容望君成别人的痴迷,如今峰回路转,容望君竟也有了心中执迷。
      他怕寒山成为容望君路上的绊脚石,那样这玄一门就失去擎天柱了,可这人也是杀不得,要是杀了,容望君照样得疯了。
      所以,他便透了口风给影色,让他把人带到魔界。
      影色也很上心这人,听他这么说了,想了想,就明白他打的什么主意。
      “你两个徒弟,都是因他而死,你不恨吗?”影色多问了一句:“就这样放他走了。”
      “我是玄一门掌门,必须以大局为重。”
      影色笑了,也不多说什么,将寒山带到魔界。
      只是影色想不到,寒山会伤的这样重,容望君会那么狠。
      寒山醒过来,看见影色眼中怜悯。
      他最恨从别人眼中看见这个。
      “你的筋脉毁的彻底。”长痛不如短痛,影色直言:“要想恢复得费点时间。”
      寒山无动于衷的看着自己的手,深深吸了口气:“我知道了,多谢你。”他们本就是交情不深,这般帮他,已经足够了。
      “有一件事,我得先求求你。”寒山说道:“在魔界的时候,我们就互不认识吧。我这人喜欢折腾,你救我一命,别被我害死了。”
      影色笑道:“这魔界谁不折腾,你算不得什么。”
      “明日我带你去药勺先生,这老家伙可是个鬼精,这天下的毛病就没他治不好的。”
      寒山知道这话是宽慰他的,就没听说经脉断了,还能重新连起来的,但他到了魔界,就还有一次的机会。
      但这机会得险中求,他得求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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