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河世纪之世外桃源》执手兰州

42、第 42 章

　　42.生日快乐

　　今天八月十五，阳历，不是中秋。
　　明天最后一战，训练没法临时抱佛脚，索性休息一天。
　　我正准备睡个回笼觉，接到胖子电话，说有惊喜。
　　训练室大厅，有望加入利刃队的队员们陆陆续续赶来。
　　海川头发凌乱，衣服皱巴巴的，绒毛胡子乱七八糟。
　　可颂说：“这小子失恋啦？”
　　黛浅撇嘴道：“那也得有恋呀。”
　　一阵电闪雷鸣，一道金光闪耀，一个锤子悬在空中。这不跟雷神手中的锤子差不多吗？还是差的有点多，因为它跟钉锤一样大。
　　“你搞个锤子哟。”有人笑骂道。
　　“这是武器。”胖子正色道。
　　“哇，好厉害的武器。谁敢说它不是，给他一锤子。”有人附和道。
　　“这可不是普通锤子。变大。”
　　钉锤跟雷神之锤一样大了。
　　原来胖子家是全球最大的武器供应商。利刃队需打造个性化武器，胖子有机会去掺一脚。
　　烁今说：“胖子，你有点创意好不好，别尽是模仿。”
　　胖子正色道：“我这是致敬。”
　　海川说：“原创作古了，就算引用。原创还在世，打出他旗号，是致敬；不打旗号就是抄袭。”
　　胖子尴尬地笑笑。
　　我说：“胖子，你给原创后代设计费没？别我们正用着武器，跟敌人难分胜负时，有人一纸诉状告上来，判定我们抄袭，不准我们用这武器，战斗结束，胜负立见，那我们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胖子两手一摊，说：“这么说，武器不能用刀、用剑、用枪，你们就靠双手自力更生。”
　　可颂说：“前人创造的东西都能用，但别和人家一样。人家屠龙刀，你就屠凤剑。人家的盾牌，你给加个柄。”
　　胖子点点头说：“听君一席话，胜过一顿美食。”
　　海川冷笑道：“果然——经验——丰富。”
　　可颂皱眉道：“你是想说，我的作品是抄袭的。”
　　“抄没抄，你心中有数，法院一纸公文都不作数。”
　　可颂急道：“我小时候的作品确实有些借鉴，但后来的作品，都是原创。”
　　海川点头道：“是呀，靠自己，天赋异禀。奇怪了，漂亮男人那么多，当明星的怎么这么少？是没有强大的包装团队？还是没有天天作秀的明星父母？还是少了一群主人被蚊子叮了就要把全天下蚊子灭绝的脑残粉？”
　　“没想到最大的黑粉就站在我面前。”
　　“我是漂白粉，用事实和证据拔掉那一层层星光闪耀的假衣。”
　　黛浅抖一下露肩衣，笑道：“你可别扒可颂衣服，他可是大卫。我怕你经不起诱惑。毕竟，女的不诱惑你。”
　　海川嘴一撇，说：“你诱惑起人来倒是谁都不放过。”
　　胖子说：“海川你今天怎么一身火气？”
　　烁今笑道：“他向来火气重，又没发泄的地方。”
　　众人笑起来。
　　“你们家气吞山河，怎么还忍心让你哥哥九泉之下还忙碌不停。”
　　烁今骂道：“尿床的小屁孩儿，滚到幼儿园去。”
　　烁今这段家族史，英凰前几天给我讲过。烁今有个未见过面的哥哥，二十年前参军上战场，牺牲了。烁今家公司虽一家独大，难免遇到公众危机。毕竟这每年一针的健康疫苗和青春疫苗不是每个人都打得起的，而且，听说有钱的用的是最好的疫苗，疗效显著，没钱的无可奈何又心有不甘。一次，烁今妈妈被媒体围攻，她说着说着眼泪就来了。“名硕是我独生子，我把他送上战场，保家卫国，没想到他为国捐躯，永远离开了我。为人父母的都知道，钱和孩子谁最宝贵。如果能再次选择，我宁愿散尽千斤家财，换得几年母子情深……”她老泪涕泗，直接晕厥。“连儿子的死都能拿来当筹码的女人，难怪能当上总裁。你遇到她，她看你不顺眼，小命难保。”英凰说。
　　“尿床？这么大的新闻，也不来个独家专访？”黛浅接过话题呵呵笑起来。
　　“你的花边新闻把版面都占完了，怎么轮得到我？”
　　“四眼狗，难怪看人低，不，人人看你低。”
　　“你倒是人人爱，吸引力高得父亲都逃不掉。”
　　黛浅愣住，咬了咬嘴唇。
　　“哦，纠正一下，别想歪了，是继父。但是他们相亲相爱，比亲生父女还近距离。”
　　英凰怒道：“海川，你是喝错药了，在发病呢，还是喝了狗血，血口喷人？”
　　“忘了你了，论吸引力，你才是千年道行，不跟任何男生谈恋爱，却给所有人念想。花枝招展，若即若离，一网打尽，挨个捏死。胖子，感受如何？”
　　原来胖子跟我玩醉翁之意不在酒。哎，我就说胖子这棵大树怎么被我靠上了，还是沾的英凰的光。
　　海川摇摇头又说：“谁会想到，高价竞拍到的红酒是假的。”
　　英凰哼道：“哇，今天可是精彩，揭了不少人假面。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把其他人也拿来开下刀。光我们几个流这点血，还救不活一个重病患者。”
　　“你的老底还没揭完，怎么就声东击西了？”
　　“我是有老底，比不上你这个孤儿，没有老底。”
　　“王冠就是好，私生女都是荣耀。”
　　“私生女，网络新闻里的爆料也能信？还有人爆料我是变性人呢。这算什么揭老底？倒是有些人，那才隐藏得好。”
　　“我哪条狐狸尾巴被你抓住了？”
　　“小狐狸想打老狐狸精的主意，也不掂量掂量自己。”
　　有人马上反应过来，笑出声，说：“原来他跟苏菲亚玩忘年恋。”“难怪不跟我们女生说话，原来是喜欢奶奶级的。”“这情形，是失恋了，拿人出气呀。”“没想到，这嫩草，老牛也不喜欢。”
　　海川平静地看了大家一眼，嘴巴微微动了一下，走了。
　　他说的唇语：秋后算账。

　　烁今说：“胖子，你这锤子能把那神经病敲正常，那才叫厉害。快把其他武器亮出来。”
　　胖子说：“这锤子就这么招人厌？那盾牌出场，你们唾沫星子岂不是要把我淹死。”
　　“我晕，你别告诉我你设计的武器全是电影里的。”
　　“逗你们呢。我的武器虽然取材于电影，却是实打实的现代化武器。别小看这些武器，穷尽技术团队智慧，花钱如流水。就拿这个锤子来说，它叫逐月锤。”
　　“可以飞到月宫吗？”
　　胖子白了我一眼，说：“你除了吃就只会抬杠吗？拿个锤子就能到月亮上，你当自己是嫦娥——月宫里桂花树下的吴刚呀。听着，逐月锤能带你飞上一百层高楼，还能带你从云上跳下来。”
　　“那就叫飞楼锤，还逐月，差那么远。”
　　胖子瞪我一眼：“你抬杠厉害，难怪训练差把劲儿。飞是它副项，主要功能是武器，遇到敌人，可攻可守。守不住时，锤子发出电流，把对手电死。”
　　“这功能真是霸气，那就叫雷公锤，惊雷锤，多好。搞个文绉绉的名字，还以为是道具呢。”
　　“快把其他玩意儿亮出来。”众人催促道。
　　胖子捣鼓出的武器分别是逐月锤、流星刺、金鲨刀、飞龙鞭、如意棍、金刚拳、铜墙盾、射日箭、无双剑。
　　这些武器最大的特点，也是它们共同点，都很小巧，可以小成一个钥匙扣，挂在胸前，毫不起眼，却威力无比。
　　胖子得意道：“加入利刃队，再拥有这些武器，那就是长枪在手，威震天下。”
　　英凰问我：“看上哪件武器了？”
　　“独一无二，举世无双。侠女出道，笑傲江湖。”
　　“祝你好运。最后一战赢了，你就有希望了。”

　　下午，我去天鹅池找英凰。
　　远远地看见英凰在池边跳芭蕾舞，像一只白天鹅在悠闲的戏水。游着舞着，白天鹅变成黑天鹅，发狂，怒吼，狂躁不安。
　　我大声喊道：“英凰，英凰。”
　　英凰冷静下来，坐在地上不吭声。
　　我陪她坐着，一段沉寂后，英凰说：“海川说的，你信吗？”
　　我摇摇头。
　　“真的，我是私生女。六岁前流浪在外，吃得苦头比你还多。”
　　“你是因为这个难过吗？”
　　英凰摇摇头，说：“我国民众反对王族世袭制，游行示威，越演越烈。”
　　“世界末日了，还在乎这些虚名。”
　　“世界末日快结束了。听说九州公司研发出X病毒的特效药，正在临床试验阶段，人类马上迎来胜利。”
　　“那你还郁闷什么？”
　　“你不懂，它不是一个头衔，关乎尊严、荣誉、脸面。”
　　“呵呵，我以前特别在意自己的淑女形象，在乎在男生心中的美好形象。后来发现，什么脸面呀，尊严呀，统统抛去后，才没有人能伤害你。你知道水至清则无鱼的下一句吗？人至贱则无敌。”
　　“你真是无敌！难怪大师画作里的人物不要脸。”英凰笑起来，又说，“我的心事都告诉你了，你呢，有什么秘密瞒着我？”
　　“我没有秘密呀。”
　　英凰盯着我说：“你真的什么都没瞒我？”
　　“你想知道我的过去？可我真的不记得了，我也不想去寻找记忆。没有过去，现在活得好好的，真要记起来，说不定不想活了。如果有一天，我全部想起来了，我会告诉你的。但无论我的过去是美好，还是不堪，都不会影响你我友谊。我们的友谊地久天长。”
　　“如果有一天，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你还会这么说吗？”
　　“不怪肯定是假的。不过只要你不翘我墙角，毁我容貌，我会慢慢原谅你的。”
　　“你又喜欢上谁了？”
　　“没有啦。我是给你打预防针。有一个美女闺蜜，最担心的就是她翘墙角。”
　　“放心，我不会抢你男友，因为我眼光不会差到连烁今都看得上。”
　　我想反驳，却发现她说得好有道理。
　　她又说：“不过你心上人要是看上我，可不能怪我。所以，你得磨练眼光，不要，再次，遇人不淑。”

　　晚上，胖子请我吃大餐，山珍海味当前，我吃得满嘴流油，心花怒放，他却挑三拣四，食不知味。
　　“别在我面前演戏了。我就奇怪你饱暖不思□□，原来心有所属。”
　　胖子不吭声。
　　“你人虽胖，智商却不差，还会走曲折路线。哎，天鹅肉哪有那么容易吃到嘴，吃不到很正常，吃到了，不知多少男的想杀你。别伤心了。这么大个人，来林妹妹式的伤感，我好不适应。”
　　我怼了胖子半天，他也不怼我，而是述说对英凰的爱意。他的单恋史，猜都猜得到，喜欢女神，无非是老掉牙的一见钟情。
　　胖子回忆跟英凰相识的过程，两眼放光，瞳孔放大，居然有点回光返照的感觉。一想到这里，我使劲吃肉才忍住了笑。不过，跟胖子认识这么久，吃最好吃的大餐他眼睛都没这么亮过，看来英凰在他眼里比美食还重要。
　　“你在我这里倾诉半天，不如到英凰面前说出那三个字。脸这么大，却不厚，白长肉了。”
　　胖子摇摇头，说：“不说还有继续交往的可能，说出来跟她说话的机会都没有了。”
　　“学校里美女那么多，干嘛喜欢一个高不可攀的，实际一点不行吗？”
　　“这里美女是挺多的。风若虽美，少一分女人的媚。莹霜一直在女神和女神经之间徘徊。琴素眼波流转，软语呢喃，就像翻开一本唐诗宋词，书却是电子书。斯容是漫画里的美人儿，在画里极美，走出来就有些凄凄然。小雅是广告画里的美人，美是美，但到处都有。唯有英凰，是新雪初霁，满月当空，雪色和月色映照下的绝色。天上人间，仅此一例。上帝都没法复制。”
　　我惊叹道：“果然男的才是最厉害的鉴美师。你能不能也用句优美的词来形容我。”
　　胖子仔细打量我一番，缓缓说道：“你的美，是坠落人间的天然，繁华落尽的真淳，是不可亵玩的，让人不生私心杂念。也是特别招人喜欢的，美也喜欢你，丑也喜欢你的皆大欢喜。更是永恒的，四季如春的，浓妆艳抹皆一样。”
　　“用了那么多美丽的词，怎么就没听出一点美的意思？”
　　胖子一句话总结：“就是需要用上美颜软件的美。”
　　我怒道：“我好歹大吃大喝还一直瘦着，你瘦过吗？”
　　胖子直接躺平，说：“双重打击，生无可恋。”
　　“找点事做，不要又吃又躺又胖了。”
　　“那就学个乐器吧。你觉得什么乐器能跟管风琴媲美？”
　　我想了想，说：“唢呐一出，谁与争锋？百鸟朝凤，威震江湖。”

　　跟胖子吃完晚餐，我马上约英凰去七彩梯田爬山。这座山像铺上五颜六色的布匹，流光溢彩。
　　“胖子其实挺好的。”
　　“请你吃几顿饭，就把你收买了。还说跟我友谊地久天长，情谊在哪里？”
　　“一点都不喜欢胖子吗？”
　　“他二郎腿都跷不起来，你觉得呢？”
　　“一个不字就能解决的问题，你非要撕人伤口。”
　　“我讲的不是事实？”
　　“话虽如此，但这话薄情寡义，不，无情无义。”
　　“本来就没情。”
　　“英凰，如果可颂和胖子追求你，可颂只是玩玩，胖子却是真心，你选择谁？”
　　“谁都不选。因为我既要可颂的美貌，又要胖子的真心。”
　　“你还真是鱼和熊掌都要。太贪心了。”
　　英凰甩一下头发：“谁叫姐有这实力呢。”
　　我心里酸溜溜地冒气泡。什么时候我能像英凰一样霸气十足，那真是生而无憾。
　　“英凰，你如果不是嘴上刺太多，就是完美的化身。”
　　“这世间哪有完美，完美这个词本身就有语病。”英凰又说，“对男生呀，不如像黛浅，先给他拿下，今朝有人今朝玩。要是比来比去，瞻前顾后，患得患失，以后可能一个也捞不到。”不知她说的是她自己还是我。
　　“那你先拿下一个吧。把胖子收了。你不是说过，胖子除了胖，其余都好，他要是减肥成功，不就是完美情人？”
　　“他就是秒变烁今，我也不会喜欢。”
　　“那他变成启明教官模样呢？”
　　英凰愣了一下，说：“也不会。我爱的是心，不是外表。”

　　回到宿舍，黛浅正趴在马桶上狂吐。
　　“偷拍”事件时我俩关系就彻底决裂了。决裂的方式有些奇怪，不打不骂，视对方为空气。今天，海川扔出个炸弹，让我觉得偷拍事件的主角可能不是我。
　　看黛浅吐得厉害，我给她拍了两下背。
　　“谢谢。”
　　“不客气。你真的拍了我裸照？”
　　黛浅苦笑道：“干嘛拍你，我身材比你好。有了我的还需要你的吗？”
　　我心里一惊一痛，说：“对不起，黛浅。”
　　“知道对不起我就好。”
　　“干嘛喝这么多酒？”
　　黛浅边吐边说：“男人呀，一看到美女就觉得秀色可餐，可真要吃了，就觉得是废料。哼，在我眼里，他们也不过是一堆牛粪，我就是刺玫瑰，喜欢谁，让他闻点香，不喜欢，刺他个血淋淋。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男女较量，不在于性别，关键在于心态、手段。”黛浅不吐了，话倒多起来。
　　“你这些观点跟英凰有点相似。”
　　“三口不离英凰。就你把她当圣女，崇拜得很。其实她跟我们有何区别？呸，私生女，不就多个头衔。她还不如我呢，我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她呢，说不定一桩政治婚姻就打发了。”
　　“我怎么听出一股酸味。”
　　“那我再加点醋。有钱有貌的女的，不说外面，就说这学校，一抓一大把。她不是正室所生，还是私生女，有什么好骄傲的？披了件白衣，就自以为鹤立鸡群，拔了毛，还不如鸡。她倒是想攀龙附凤，烁今会看上她吗？想攀君陶，君陶乐意，家里的王亲贵族也未必乐意。退而求其次，胖子是个不错的退路，胖是胖了点，但家大业大！”
　　“英凰怎么看得上胖子。”
　　“女人希望自己的爱情跟白月光一样，但月亮谁都想拥有，谁也不能独自拥有。黑夜里的女人不能没有一束光，所以，最后一只小小萤火虫也能把她勾走。爱情终归成为沦落青楼的大家闺秀，纵使心比天高，无奈命比纸薄。”没想到游戏人生的黛浅能总结出爱情哲理。也是，游戏人生、过尽千帆的人才有经验。
　　“英凰就算不是公主，也那么美，那么能干。”
　　“美？哼！整过的能不美吗？她那真实面貌指不定还比不上你我这原装原配。”
　　“怎么可能？”
　　“现在的整容技术，天衣无缝，哪里看得出痕迹。整了就整了呗，全民整容时代，不整就奇怪了。但讨厌那种明明整了还非要标榜自己天生丽质。假，表面、心里都假。你不会真以为英凰把你当朋友吧？她愿意屈尊交友，肯定是你身上有她需要的东西。”
　　“我有的东西，她会缺吗？”
　　“学校里啥子样的人没有，她为何偏偏选你？你失去的记忆没准她比你还在意。我估计你哪天恢复记忆了，你们的友谊就到尽头了。”
　　黛浅的话就像指甲边长的倒欠，拔掉，疼，不拔，又痒。明知不可能，又觉得很有可能。

　　黛浅喝醉了，躺在床上没一会儿就睡着了。我看了看时间，十点，一条信息弹出来，去老地方。
　　海川坐在楼梯上一言不发，我也不想跟这个话痨多说话，索性坐在楼梯间玩游戏。
　　海川时不时看看手机，好像在等某人电话。
　　“怎么，明星老师不理你啦？你们是真的？真的分手啦？”
　　海川不吭声。
　　我陪着他等到十一点半，说：“我要回去了，待会宿舍大门关了，就没法回去了。”
　　“你这个乖乖女从没夜不归宿过？”
　　“夜不归宿不怕，怕的是跟你孤男寡女。”
　　“放心，我还是祖国的花朵，不会对你怎样。”
　　“你这朵花，可是食人花，谁敢招惹你？”我起身要走。
　　“等等，今天是我生日。”
　　这个孤单的人儿，生日都没人陪伴，我心一软，决定再陪陪他。
　　“怪不得你今天一肚子火气，原来是孤孤单单过生日。”
　　“给我唱首生日歌吧。”
　　“对不起，五音不全。”
　　“又不是听明星演唱会，要的不就是个情调。唱不唱？不唱，那送我个蛋糕？”
　　“对不起，一贫如洗。”
　　海川瞟我一眼说：“你还真是一无所有。走，带你去个好地方，让我们此刻拥有。”

　　我跟着海川踏上平衡车，穿过玉树芝兰。
　　这里的植物造型好奇特，猴脸兰、鸽子兰、飞鸭兰、黄蜂兰、章鱼兰、鹦鹉兰、蜘蛛兰、金鱼兰……花如其名，还真是名副其实。
　　我呵呵笑出声，指着安古兰说：“你看，它好像襁褓中的婴儿。嗯，你小时候也这么可爱，可惜，长大后，就像布袋兰了，跟外星人一样。”
　　海川指着意大利红门兰说：“我像它。”
　　“你满十四没？”
　　“这嘴唇花比你嘴巴还好看。”
　　我瞪他一眼，说：“这些花花草草太奇怪了，是新新物种吗？”
　　“世界各地的稀有品种，有钱就相聚了。”

　　我们来到寒山寺脚下。
　　23时50分，寺庙里的钟声响起。寂寥的夜里，清冷的枫叶林，夜半钟声雄浑又深沉，苍凉又悠远。
　　一、二、三……
　　海川拿出一个瓶子，挤出什么气体在空中写了几个字。没一会，生日快乐四个字在空中金光闪耀。
　　“你还真会给自己制造浪漫。”
　　“谁叫你一无所有，一点表示都没有。快，许三个愿望。”
　　“不是你过生吗？”
　　“一起许愿热闹嘛。”
　　我闭上眼，双手合十，许了三个愿望。睁眼时，看到海川笑嘻嘻地看着我，我再次瞪他一眼。
　　一百零八下钟声敲完，十二点了。
　　“这倒计时不错，比唱生日歌有创意。”
　　“除了钟声，你还听到其他声音没？”
　　“虫声？”
　　“还有种声音，你不是耳朵灵吗？这是被打耳聋啦？”
　　“还听到你的公鸭嗓。”
　　“花朵的夜半歌声，听到没？”海川指指地下的几丛花。这些花，有点像太阳花，小小的，在桃源学校的众多美景中就如杂草一样，极不起眼。
　　“花会唱歌，你都可以下崽了。”我边说边低头聆听。
　　这些小花，在夜风里簌簌抖动，发出轻微的声音，还真像在唱歌，如泣如诉，如怨如慕。
　　“它们不是地球物种。”
　　我吃惊地看着海川。
　　“大家沉醉于这所学校的美丽，却忘了质疑它的神奇。谁能想到，这里有外星球生物。外星人就在我们身边。”海川一本正经地说道。
　　“你每天发疯时间多久？什么时候回归正常？”
　　“不久。现在。跟你分享了秘密，你也分享一下你的生日愿望吧。”
　　“你可真会套秘密，门都没有。”
　　“那我把我的门先打开。我的三个愿望，每年如此。一是毁灭梦醒游戏，解救成千上万的糊涂虫、瞌睡虫。二是买下这所学校，想怎么作就怎么作。三是改变世界,受万人敬仰，也被万人唾弃。”
　　“好。有志不在三高，也不在身高，全靠心比天高。高人，受我一拜。”我向他握拳一拜。
　　“高人想听听你的愿望，给你指条明路。”
　　“你说了，我就得说，那你跳楼，我也跟着跳？”
　　“不说也猜得到。一是希望加入利刃队，要不干嘛这么拼命。二是希望跟英凰友谊长存。这么棵大树谁会舍得放弃它的阴凉，可是阴凉处不仅蚊子多，还有蛇。三嘛，多半跟爱情有关。就是不知道你希望大家都来爱你呢，还是只希望一对一？呵呵，看你这表情，猜对了。心上人找到没？”
　　“还在寻觅中。反正不会是你，放心吧。”
　　“我不放心，我怕你又掉进沼泽地。你说你不谈恋爱会死呀，一天到晚儿女情长，到处留情。”
　　“我知道你秘密了，你无情无义，不是外星人，不是智能人，如你所愿，你是神”接着低声道，“经病。”马上又说，“神啊，你今天生日快乐吗？”
　　“生日不过是人为加上意义，跟其他日子有什么区别？”
　　“没区别，还要我跟你过生？”
　　“没尝试过，自然要试一试，要不怎么知道不过如此。”
　　“不过如此，那是因为这个生日没有爸爸妈妈。不好意思，碰到你伤口了。”
　　“提我孤儿，就能打击我，我早就灰飞烟灭了。”
　　“你就没想过去找你亲生父母？”
　　“等到我成就大业，名扬天下，到时不知多少爸妈想来认我。”
　　“呵呵，等到那一天，不知还有多少人希望当你儿。”
　　“还有，当我”海川眨眨眼说，“老婆。这会宿舍门关了，带你去个好地方。”

　　躺在温柔香柔软的草上，我迷迷糊糊，又心潮起伏。话说温柔香虽然催眠，但旁边躺着个男生，我还是不容易入眠。
　　黑色天幕中，群星闪烁，一幅幅画面闪过。
　　粉色生日蛋糕上有一只可爱的小猴子，旁边是一盘盘美食。小鸡炖蘑菇、糖醋排骨、蒜苗回锅肉、麻婆豆腐……我闭着眼，双手合十许愿，家人声音一起响起：“生日快乐。”弟弟抱着我的腿，奶声奶气地说：“姐姐，生日快乐。”
　　不知道我失踪后，亲人们有多么伤心，需要多久才能走出伤痛。不，走不出去的，就像我。原以为可以忘掉过去，在新世纪重新开始，可那份回忆与思念，甜蜜与伤痛，就像鱼刺扎进身体，纵使时间化作免疫细胞把它包裹起来，却依然不能将它化掉。它总是时不时跑出来刺你一下，有时浅，有时深。
　　我感觉眼睛有些湿润，望向天空，说：“你看，今晚的星星好亮呀，你会夜观天象吗？”
　　“我更擅长讲故事。”
　　“故事，长篇连载？”“你一个男生哪来那么多话？”后面一句话我没说出口，有免费的故事听，干嘛不听。

　　“他是野孩子。”“是没爹没妈的孤儿。”“难怪神经兮兮的。”一群男孩子七嘴八舌嘲讽道。
　　“我有妈妈。”一个小男孩嚷道。
　　“你妈黑发黑眼睛，怎么会生出你这样一个黄毛黄眼小崽子？你们一点都不像。”
　　“我是混血儿。”
　　“你是你妈在厕所里捡的。她自己说的。”
　　“我妈对我很好的。”
　　“你妈打麻将输了，把你的奖杯100块钱就卖给我了。呵呵，我拿给我爸妈，得了1000元奖励。”
　　“你就是你妈路边捡的小猫，连你家那只小狗都不如。”
　　小男孩火了，扑上去跟他们打架。他像一只发疯的猛兽，把那几个男孩子打得鼻青脸肿。
　　那几个男孩子的妈妈们找上门来兴师问罪，小男孩妈妈不等小男孩解释，先给他一耳光。
　　一阵眼冒金星，耳朵嗡嗡响。
　　“妈妈，我左边耳朵好像听不到了。”
　　“什么时候学会撒谎啦？滚一边去。”

　　我听得心酸酸的，鼻子也酸酸的。
　　“哭了？我讲故事能力这么强？”
　　“你讲的是真的，还是编的？”
　　“真假不重要，把人感动更重要。可惜听众只有你一人。”
　　“其实你敞开心扉，同学们愿意跟你交往的，到时听众无数。”
　　“别人给你一耳光，再给你一颗糖，这颗糖你愿意吃吗？”
　　我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最后说了句：“你真是打不死的小强。”解释道，“是夸你坚强。”
　　海川呵呵笑道：“是呀，这个世界上，什么外貌、钱财、家境、权利，都是浮云，强大的内心才是基石。”

　　我迷迷糊糊正要睡着，海川又来添乱：“寻姐，我好冷，你可不可以呵护一下祖国的花朵，把你外套给我。”
　　“冷不死你，你可是小强，打不死，冷不死。这里你是第一次来吗？”
　　“无数次了。每次我同屋带女生回宿舍，我就到这里来透透气，吹吹风。”
　　“你曾经给一个在这里睡觉的女生盖过小毯子吗？”
　　“把那小毯子拿来我认认？”
　　我哼了一声，不吭声。
　　他又说：“看不出你一无所有也有人怜。”
　　他又问：“今晚的一切你会记住吗？”
　　我没回应，我好像睡着了，耳边的声音也好像是梦里的。
　　“忘记是最好的。回忆具有欺骗性。多年后如果你我有情，回忆起现在，只觉得那时年少，风在眉梢，笑在眼角，心里有痛也是甜蜜。如若无情，只恨相识一场，不如不见。你我是否有情呢？取决于日后地位。若是都飞黄腾达，志得意满，那就是桃源双璧，郎才女貌。若都穷困潦倒，也能抱团取暖，凑合一对。就怕差距太大，再相逢，笑都不愿给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