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看两不厌》絮叨的阿菊

3、第 3 章

　　“飞哥，在吗？“
　　云飞站在门口，看到院子外站的是小龙，彻底放松下来，“是你啊，害我紧张。”
　　“有什么可紧张的？我看你这一身血污的，我才应该紧张呢。”小龙话听着俏皮，面上一副担忧的神色。
　　云飞这才反应过来衣服还没换。他把小龙拉到身边，“晚上发生一点小事。你怎么来了？“
　　“我看你一直没回府，有点担心。”
　　云飞一拍脑袋，“糟糕！忘了把收来的账交给刘叔。他不好意思地对小龙道，“小龙，那个账呢，少了些银子。要不你先拿给刘叔，不够的，过几天我再给他。
　　小龙满不在乎，“不要紧，秦叔今儿不忙着点账。”
　　“什么意思？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我也说呢，飞哥。秦叔酉时就没出现。奇怪不奇怪。这风吹不倒，雨打不动的秦叔，第一次不催账了。我还想问你呢，结果你也不在府里，我就过来看看，还好你在家。飞哥，你怎么搞成这样？”
　　云飞不知从何说起，他脑子懵得很，就这理头绪的功夫，小龙已经熟稔地进到屋里，和正要出去的云大娘问了好，就看见床上躺着的一个人，盖着被子，只露了头和飘逸的长发在外面。
　　他惊讶极了，“大娘，飞哥开窍了，难怪你不回去呢。”
　　云大娘瞪了眼小龙，“去，去，去，那是个男人。你小子别瞎说。”
　　小龙又瞪大两眼瞧了半天，皮肤又白又细，像女人，眼睛闭着形成一条长线，睁开得话肯定很大很闪，睫毛又黑又密。整张脸除了没有柔和感，而透着一股男性的坚毅之外，太像女子了。小龙确认般地看看云飞，再看看云大娘，“真是男人？飞哥，你口味什么时候……”
　　“我听不得你小子瞎说，休息去了。”即使知道小龙是嘴里吐不出象牙的戏言，云大娘还是被惹得不快，趁早回房去了。
　　云飞则有点恼怒，“叫你说什么乱七八糟的。我是看他倒在城东河边，背了回来。“
　　小龙还想称赞云飞是个大善人，念头一转，“飞哥，你去城东河边干嘛？”
　　“那个，说来话长，今天太累了。”云飞实在理不出个思绪，嘴还麻麻的，说话也不利索，胃里还一阵阵反酸，恶心得很。
　　小龙笑道，“飞哥，换个衣服歇了吧。明儿一起回府去看看秦叔怎么回事。”
　　提起秦叔，云飞想起了钱袋，赶紧掏出来打开，看了一眼真是哭都没有力气了。
　　小龙凑了上来，“飞哥，怎么好好收的碎银子怎么只剩这么点了？”
　　“哎，我也说不清楚了。”云飞无奈地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柳敬亭，“明天再想办法怎么对付秦叔吧。“
　　小龙有点犹豫，小声问道，“飞哥，你不会把银子都给他花了吧。”
　　云飞有点气恼，小龙都往哪儿想呢，“说什么不正经的呢，他一个有钱人家的公子哥儿，扮个女的来耍我，我干嘛还要给他花银子！”
　　小龙忽闪忽闪无辜的眼睛，“我没不正经啊。这请大夫不得花钱啊。飞哥，你想哪儿了？”
　　云飞尴尬在当地。
　　小龙看云飞没反应，开始去翻柳敬亭脱下来的衣服。
　　“你干嘛？”
　　“找钱啊。他不是公子哥儿？”还真让小龙翻出一个钱袋来。云飞一把抢过了钱袋，“不要随便动他的东西，要是他发现可怎么办？”
　　“发现就发现了呗，你救了他，拿点钱还不行。”
　　“等他醒了再说。”
　　看着云飞把钱袋放在那人枕边，小龙不死心，又拿起钱袋，把里面的东西都倒了出来，“我就看看总可以吧。”
　　里面除了两锭银子，还有一个玉扳指。
　　“哇，飞哥。这么多银子。你都说了他知道他的命是你救的一定会有所表示，他醒不醒来有什么关系。万一他明天醒不来，那我们怎么和秦叔交代。而且，你看他，一个男人，长这么好看，还穿个女人衣服，这叫什么，风流。不会在意这点小钱的。”
　　云飞的注意力在那玉扳指上。即便不懂，也看得出这扳指的品相，比一般大富人家身上带的还要好。
　　“此人不一般，何况……” 追杀他的人可能更不一般。普通的公子哥儿的银子拿了就拿了，这人来头实在可疑，云飞甚至有点后悔茫然救了他。可不能惹额外的麻烦。“等他醒了，再要钱。”然后赶紧把他送走。
　　“反正咱们得罪不起，赶紧把钱放回去。”
　　“飞哥，我们就拿一锭，给他留一锭。你对这些个当官的，有钱的，怎么跟个缩头乌龟似的。这些人，都是搜刮花大爷那样的老实人来的，这钱拿着更宽心。别说你是他的救命恩人，就是没救，这钱不拿白不拿。咱把这个钱袋子扔了，他还以为丢别地儿了呢。”
　　“小龙，你在京城时间短，不知道那些大人物们手段可毒辣呢。绝不是我们能应付的。”云飞还想继续分辨两句，“嘘—”小龙回头看着云飞，“飞哥，声音小点，大娘睡了吧，别吵着她老人家。”
　　“啊？我哪儿……”
　　“飞哥，我就和往常一样，屋里找个角落睡了，你给我找个被单子。我去外面抱些稻草进来。你也收拾一下。”不等云飞再说什么，小龙拿着柳敬亭的钱袋跑了出去，回来的时候手里只有稻草。
　　“钱袋呢？”
　　“掉井里了。”
　　“小龙！”
　　“真掉井里了，要不我下去捡回来。”
　　云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小龙的伶牙俐齿让人难以招架。他叹了口气，“睡吧。”明天再找小龙把钱袋交出来，扔得远远儿的。
　　小龙笑咧咧地在地上铺好稻草，“飞哥对我真好。”
　　云飞把唯一的被子扔到地上给小龙，又找了一条床单把柳敬亭的身子盖住。犹豫着自己可怎么睡才好。地上只有一步宽的距离，小龙躺下，也就剩个下脚的地方了。柳敬亭的肩膀和床都差不多宽了。
　　自己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在柳敬亭的脚边靠着墙半躺着，他小心翼翼地蜷缩着身体，希望不会压到病人的伤口。
　　“飞哥，要不咱俩换换。”
　　“不用。”
　　“那被子还你，靠着舒服点。”
　　“你留着，地上凉。”
　　“飞哥。“
　　”嗯？“
　　”你和芸姐一起睡过这床吗“
　　如果能一棒子把小龙打晕就好了。云飞没好气地说，“少说话，赶紧睡觉。”
　　不多一会儿，终于传来小龙打呼的声音。云飞长出一口气，明明累得闭眼就能睡着，现在闭上眼却怎么也睡不着了，脑子都是白人飘飘的仙女。
　　云飞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清醒清醒，都知道是男人了还发什么骚。可是，他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要男扮女装？把他打伤的又是什么人？
　　云飞干脆坐了起来，仔仔细细观察着躺着的人。好英气的一张脸！越看越觉得漂亮，就算是惊鸿姑娘，也不见得能比他更好看。
　　看年龄，和秦小王爷差不多，他也是什么王爷公子吗？云飞不知不觉拿他和秦小王爷比了起来。他的鼻子更挺拔一些，眉毛更浓一些，眼睫毛也更长一些。换上男装，还不帅得一沓糊涂，瞬间迷倒多少女子。
　　云飞看着看着，竟脸红了起来，全身一阵燥热，心扑通扑通跳地飞快。
　　他赶紧移开了视线，柳敬亭的手却突然搭在他的脚上。
　　“冷。”
　　说话了，云飞一惊，想把他的手拿开，好冰。
　　“冷。”
　　云飞身子往前趴了趴，把耳朵凑到病人的嘴边，听他还说些什么话。叽里呱啦含混不清。云飞试试了病人额头的温度，好烫。竟然发烧了。
　　糟糕。
　　云飞慌忙抬腿，想翻身下床。
　　“嗯！“
　　原来不小心碰到了上半身的伤口。
　　”对不起，对不起。“
　　这么晚也不好再去找胡大夫。云飞放慢了动作，小心翼翼地爬下了床，到院子打了盆凉水，沾湿了汗巾，给他冰敷降温。这下云飞彻底不睡了，干脆守着柳敬亭。等了两个时辰，温度似乎降下了些。云飞实在撑不住了，上眼皮抬不起来。他不敢再上床，小龙脚边缩起了身子，很快睡着了。
　　云飞是被小龙叫起来的。全身酸痛的感觉和还在昏迷的柳敬亭提醒着他前一日的事真的不是梦。云飞的手放在柳敬亭的额头上，体温已经恢复正常。他心里突然涌起一股莫名的滋味。先回秦府交账才是紧要事。
　　小龙一副乐呵呵的样子，云飞也不想再问钱袋的事儿。两人扯着闲话到了账房，才发现秦叔不在。找了好几个人才打听到他天没亮就去了二少爷房里。两人等到晌午才见了秦叔愁眉苦脸地回来。
　　“出什么大事儿了？”云飞赶紧迎上去嘘寒问暖，“愁字都写您脸上了。”
　　“看出来了。你个臭小子就这点比别人精。收的账呢？”
　　云飞招了招手，小龙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放在秦叔伸出来的手掌上，“秦叔，昨儿收的账。”
　　秦叔掂了掂银子，嘴角闪过一丝微笑，把银子收到自己怀里道，“如今这活儿不好干咯。你要不来，我忙得都忘了找你。”
　　云飞给小龙使了个眼色，小龙又拿出一块碎银放在秦叔手上。
　　”秦叔，可别累着了，有活儿可以叫我们兄弟两个干。“云飞谄媚地笑着。
　　秦叔收下银子，拍了拍脑袋，“这事儿啊，就是赶得早不如赶得巧。二少爷正有个活计缺人呢。办好了，少不了赏赐。”秦叔伸出两根指头晃了晃，“走，走，走，赶紧跟着我去城东。”
　　”城东有什么呀？“
　　“废话！”秦叔四十的嗓音浑厚着呢，突然大喊吓了云飞和小龙一跳，“什么都没有叫你们去呀。你过来，我悄悄告诉你。”
　　云飞和小龙把耳边凑上来，听了秦叔轻声说的话，云飞差点就跳起来。
　　秦叔埋怨了一句，“看你这惊慌的样子，没见过世面。听好了！这事儿关系重大，可不能张扬，办好了有赏，办不好，屁股开花都不一定能了。你们在门口等着，我再叫几个人手。”
　　看着秦叔匆匆离去背影，云飞比秦叔还苦大仇深的。
　　小龙不解道，“飞哥，能赏二两呢，有啥不高兴的？”
　　“小龙，你说小王爷找的人不会是那个人吧。”